风太太发愁,
“我们也纳闷着呢,他俩这是犯什么神经呢?!”
风先生说:“给方雯打通电话问问,方雯肯定知道风浪的事儿。”
“对对对。”风太太立马拿起手机,找到方雯的手机号拨过去。
方雯刚躺下,看到风太太的来电,她赶紧坐起来。
这可是未来婆婆,她现在在她面前,必须好好表现。
方雯调整好状态,接听,“喂,风阿姨。”
风太太柔声,
“雯雯,很抱歉这么晚打搅你了,我想问问你风浪和秦铭的事儿,他们今天回来都有点反常,......
夜色如墨,贺家老宅的庭院里,桂花开了。细碎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像一层看不见的纱,轻轻裹住这座沉睡的老屋。秦铭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目光落在那棵百年槐树上。月光穿过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时间也在此刻静止。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
风浪回国已经七天了。这七天里,他出席发布会、主持董事会、接受采访、宣布新基金计划……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从未离开过。可秦铭知道,有些东西变了。不是表面的风光与从容,而是内里的质地??像是被烈火淬炼过的铁,坚硬,却带着裂痕。
他知道那些裂痕有多深。
那天夜里,他在风浪房间外站了很久。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偶尔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还有一次极轻的哽咽,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有推门进去,只是转身回房,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枕边,彻夜未眠。
他怕风浪需要他时,他会来不及赶到。
“你又在这儿发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铭回头,看见风浪披着件薄外套走来,脚步轻缓,像是怕惊扰了夜的安宁。
“睡不着?”秦铭问,声音低而柔。
风浪在他身旁坐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梦太多。一闭眼就是她站在门口笑,说‘你信我一次好不好’。”他顿了顿,“我居然真的信了。”
秦铭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冷茶换成了自己刚泡的一杯热姜茶递过去。
风浪接过,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微微一颤。
“你说,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他望着槐树,语气平静得近乎疏离。
“因为爱太安静了。”秦铭轻声道,“它不会敲锣打鼓地告诉你‘我在’,只会默默替你挡掉一场雨,或是凌晨三点还守在电话旁等你一句‘我没事’。”
风浪侧头看他,眼神复杂。
月光落在秦铭脸上,照出他眉间那道淡淡的竖纹??那是这些年为风浪皱出来的。
“你总是这样。”风浪忽然说,“什么都替我想好了,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你都已经做了决定。”
“因为我了解你。”秦铭笑了笑,“比你自己更了解。”
风浪怔住。
良久,他低下头,嗓音沙哑:“秦铭,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没有家世,没有公司,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还愿意站在我身边吗?”
秦铭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爱的从来不是你的身份,是你这个人。是你十岁那年发烧四十度还要爬起来给我送作业本;是你十五岁时被人围堵在校门口,明明吓得发抖却还是不肯说出是我帮你顶罪;是你二十岁生日那天喝醉了抱着我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有你这个兄弟’。”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像风:“如果你变成乞丐,我会陪你讨饭;如果你坐牢,我就在监狱外等你出来。只要你还在呼吸,我就不会走。”
风浪的眼眶红了。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抱住秦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这些年缺失的安全感全部补回来。
秦铭没有动,任由他埋首在自己的肩窝,听着那逐渐紊乱的呼吸和压抑已久的呜咽。
“对不起……”风浪哽咽着,“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扛下所有,对不起我到现在才懂……你对我有多重要。”
秦铭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那样。
“别说了。”他低声说,“你现在回来了,就够了。”
那一夜,他们并肩坐在槐树下,直到东方泛白。
晨光初现时,南晚端着早餐走出来,看见两人靠在一起睡着的模样,嘴角轻轻扬起。她没叫醒他们,只轻轻放下托盘,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院门。
日子就这样慢慢流淌。
风浪开始规律作息,每天早晨跑步五公里,午后处理公务,晚上陪孩子们玩一会儿。他依旧话不多,但笑容多了,眼神也不再空洞。有时他会突然看着秦铭出神,被发现后也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不解释。
秦铭也不追问。
他知道,有些事不需要说破。就像春天来了,花自然会开;就像伤口愈合了,疤痕仍在,但不再疼痛。
一个月后的清明节,四人一同前往祖坟祭拜。
山路蜿蜒,春风拂面。贺景城推着婴儿车走在前头,南晚挽着风浪的手臂缓步跟随。秦铭落在最后,手里提着香烛纸钱,目光始终追随着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
到了墓园,众人分工明确。贺景城负责清理杂草,南晚摆放供品,风浪点燃香火,秦铭则跪在碑前诵读祭文。
他的声音清朗而沉稳,一字一句念着先祖名讳,诉说着家族荣辱,祈愿子孙安康。当念到最后“血脉相连,情义永继”时,风浪忽然单膝跪地,与他并肩而立。
秦铭侧目看他。
风浪没有看他,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一支燃着的香递到他手中。
“一起。”他说。
秦铭喉头一紧,点了点头。
两人共同举香,向祖先叩首三拜。
那一刻,山风骤起,吹动满园松柏,似有回应。
下山途中,风浪突然停下脚步。
“我想去看看我妈。”他说。
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风浪的母亲早在他十八岁那年因病去世,骨灰安放在城郊的灵堂。这些年,他极少去探望,每次提起都神色黯然。据说当年母亲临终前曾拉着他的手说:“你要找个真心爱你的人结婚,不要为了家族勉强自己。”可后来,他还是选择了联姻,一步步走进了方雯编织的牢笼。
如今他主动提出要去祭母,意义非凡。
他们驱车前往灵堂。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照在那一排排整齐的骨灰龛上。风浪找到母亲的位置,轻轻放下鲜花,点燃三炷香。
“妈。”他低声说,“我回来了。”
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长篇忏悔,就这一句简单的话,却让站在远处的秦铭鼻尖一酸。
风浪静静站了许久,忽然转身看向秦铭。
“你说,她会不会怪我?”他问,“怪我没听她的话,娶了个不爱我的女人,差点毁了自己?”
秦铭走上前,站定在他身边,“不会的。因为她知道,你不是不听话,而是太想证明自己值得被爱。你只是走了一段弯路,现在回来了,她一定会为你高兴。”
风浪闭上眼,一滴泪滑落脸颊。
他伸手摸了摸骨灰龛上的照片,指尖轻轻抚过母亲温柔的笑容。
“下次……我带他一起来。”他轻声说。
秦铭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敢问“他”是谁。
但他知道答案。
回程的路上,风浪一直望着窗外。夕阳西下,整座城市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车子驶过跨海大桥,海风吹进来,带着咸涩的气息。
“秦铭。”风浪忽然开口。
“嗯?”
“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毕业那天吗?”
秦铭笑了,“怎么不记得?你非说要跳海证明男子气概,结果游到一半抽筋,是我把你拖上来的。”
“不是那天。”风浪摇头,“是前一天晚上。我们在天台喝酒,你说以后想当律师,我说我要接管家族企业。你说希望将来能保护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
秦铭怔住。
他当然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在风浪面前袒露心迹,虽然用的是兄弟情谊的包装。
“我当时以为你在开玩笑。”风浪侧头看他,目光清澈,“可现在想想,你早就决定了,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你就打算用一生来守护我。”
秦铭没有否认。
他只是轻声说:“我只是不想看你受伤。”
“可你伤得比我重。”风浪低声道,“我浑浑噩噩的时候,是你在替我流泪;我被人算计的时候,是你在替我反击;我崩溃欲绝的时候,是你把我抱回去的。秦铭,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该有人疼?”
秦铭笑了,眼角泛起细纹。
“我现在就很疼。”他说,“被你这么盯着看,心都快化了。”
风浪一愣,随即也笑了。
那是秦铭很久没见过的笑容??纯粹,明亮,毫无防备。
“笨蛋。”风浪低声骂了一句,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一如少年时许下的诺言。
回到家时,孩子们已经睡了。南晚和贺景城坐在客厅喝茶,见他们牵手进门,相视一笑,默契地起身回房。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风浪拉着秦铭走到阳台,指着天上一轮圆月,“今晚真亮。”
“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偷喝白酒那天?”秦铭问。
“那次你吐了一地。”风浪笑,“我还笑话你酒量差。”
“可你第二天醒来第一句话是‘秦铭呢?他没事吧?’”
风浪怔住。
原来他记得。
“我一直记得。”秦铭望着月亮,“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哪怕你忘了,我也替你记着。”
风浪深深地看着他,忽然上前一步,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秦铭。”他在耳边低语,“我不想再做你的兄弟了。”
秦铭身体一僵。
“我想做你的爱人。”风浪声音颤抖,“可以吗?”
空气仿佛凝固。
海风停了,虫鸣歇了,连时间都停止了流转。
秦铭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他用力回抱他,声音哽咽:“你说晚了。我已经等了二十年。”
风浪笑了,带着哭腔,“那……现在开始,不算迟吧?”
“不算。”秦铭吻上他的额角,“只要是你,永远都不迟。”
那一夜,他们在阳台上坐到天明。
没有激烈的誓言,没有缠绵的亲吻,只有彼此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缓慢流淌的歌。
多年后,当记者采访风浪为何能在经历情感巨变后迅速崛起,成为商界传奇时,他只说了一句: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财富或权力,而是有人愿意在我最黑暗的时候,依然选择相信我、等待我、爱我。”
记者又问:“那个人是谁?”
风浪望向镜头外,眼中笑意温柔。
“他不在聚光灯下,也不在乎名声地位。他只是每天清晨为我煮一杯咖啡,晚上回家时留一盏灯。他是我生命中最沉默的英雄。”
而那时的秦铭,正坐在书房里批阅基金会的申请材料。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他戴着金丝眼镜的侧脸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风浪发来的消息:【晚上回来吃饭,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
他笑着回复:【好,多加糖,你喜欢甜的。】
然后合上文件,抬头望向墙上那幅合影??四个男人并肩而立,身后是翻涌的大海,孩子们在沙滩上奔跑嬉戏。
他知道,这不是终点。
这只是他们漫长岁月中,一个平凡却温暖的开始。
有些爱注定不会喧嚣登场,它藏在每一次默默守候里,藏在每一顿亲手烹制的饭菜中,藏在每一个“我回来了”的夜晚,和那一句“我在”的回应之间。
他们是兄弟,是战友,是家人,最终也成为彼此的灵魂归处。
在这个人人都追求轰烈爱情的世界里,他们选择了最安静的方式相爱??不张扬,不炫耀,只是日复一日地陪伴,年复一年地坚守。
直到某天清晨醒来,发现对方早已成为自己呼吸的一部分。
海风依旧,岁月如歌。
而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