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尘世，江南行省。

    华亭市。

    顾离正向往常一样忙碌，主持祖庭母舰的修复工作，本土化改造的三维修复图悬停在半空，上面清晰标注着目前的工作进度。

    ——62%。

    “比预想的要顺利许多。”

    身旁，一位阳光、年轻的工程师端着咖啡杯走来，深棕色头发、浅灰色眼眸，五官立体，面部柔和。

    顾离转过头，打趣说：“康斯坦丁。今天喝的怎么是热咖啡，不该是冰镇伏特加吗？深秋将至，不喝点酒暖暖身子，下午怎么干活？”

    康斯坦丁，顾离在x-Space中央学院的同学。出身埃维苏共和国，优秀的重工业人才，是他亲自去共和国请来的助手。

    “去你的！”

    康斯坦丁骂了句，然后说：“下午有几项重要工作等着我……”

    “轰！”

    巨大的震动打断两人的谈话，桌上的仪器倾倒在地面。两人感应着震动的方向，脸色一阵惊变，急忙跑出办公室。

    天空。

    顾离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看到一道道虹彩，宛若绝美的流星，从黎明尘世的四面八方涌来，砸向那个熟悉的区域。

    华光宛若飘舞的丝带，将笼罩江州的荒古时间线，与黎明尘世连成一片，光与影在丝带后，演出一场灭世的战争。

    “这些是黎明秩序的序列，是苏牧的手笔，他正将黎明天国拉进荒古时间线。”顾离说，智慧的眼眸洞察虚幻，窥见实质。

    “将一条时间线，拉着撞进另一条时间线沙……还有这种操作？”

    康斯坦丁看了看杯中的黑色液体，没错啊，是咖啡，不是伏特加。他现在脑子很清醒，怎么像是喝了酒一样懵圈。

    “谁让他是序列皇帝呢？黎明的运转方向在他手中。只是不知道苏牧在和谁交手，神主大权居然奈何不了对方。”顾离好奇地说。

    康斯坦丁望着那坠落江州的漫天虹光，说：“真是开了眼，学到了，学到了。神主大权搞不定的，只能是荒古时间线的支柱。”

    顾离也这么认为，他好奇的是，荒古时间线的支柱是否与黎明尘世一致，这些只能等苏牧凯旋，打电话问问。

    “好好看，好好学。”他拍了拍同学的肩膀，“说不定你也能用上。”

    “有道理！”康斯坦丁说。

    “嘿！”

    顾离讥讽说：“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某条时间线的主角？”

    “为什么不能呢？！”

    康斯坦丁双手一摊，显得十分自信，说：“既然主角不止一位，那多我一个又有何妨？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我就飞升成为主角。”

    “到时候哥们一定提携你！哈哈哈……”

    他得意地大笑着，仿佛已经成为幻想中的主角。

    顾离：“……”

    眼角一抽，他低头看向陶瓷杯，没错是咖啡啊，没喝伏特加都能醉成这个样子，果然天才的脑子大多带点怪病。

    “行，行。”

    顾离阴阳怪气地说：“我的智慧序列预感到，你肯定会梦想成真，成为某条时间线的主角。到时候带哥们到你的时间线耍耍。”

    “那是自然！”

    康斯坦丁如灌酒般，一口喝干苦、酸的咖啡，说：“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苏牧陛下已经是皇帝，干嘛还要修建母舰？”

    “听过《绝地天通》的故事吗？”顾离问。

    康斯坦丁摇头。

    “天庭，天庭知道吧？！”顾离又问。

    “哦！”

    康斯坦丁这下听懂了，问：“苏牧陛下是想建立一套，人神空间独立，但是又文明影响的秩序？祖庭母舰就是天空之岛？”

    “类似。”顾离说。

    他也不是很确定最后的形制，一切都要等皇帝从荒古返回，等他亲眼见到真正的绝地天通，再进行本时代的改良。

    “美好的理想国。”康斯坦丁说，“序列是一项极不公平的秩序，生下来就注定地位高低，不如知识带来的科技进步。”

    “是啊。”

    顾离看着海面上的祖庭母舰，短暂的慌乱后，现场恢复秩序，维修工程继续往下推进。

    “其实也不一定。”

    “高深的知识一样是普通人无法阅读的天书。”他摇摇头。

    到头来还是需要比拼天资，似乎不存在绝对的同一起点。

    “我不赞同。”康斯坦丁说，“我是力量序列的蓝血，但我同样拥有成为工程师的可能，只要你愿意学习、尝试、进取。”

    顾离则说：“你这种情况比智慧种还要稀有，不仅孔武有力，还智慧超群。开云历史五千年，也没出现过几个像你这样的幸运儿。”

    “所以，我真有可能是某一时间线的主角。”康斯坦丁念念不忘。

    “是，你就是。”顾离转身离开。

    “谢谢。”

    康斯坦丁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忽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

    他走到空旷的风中，接起陌生的电话。

    “一号。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第八黎明的胚胎】已经注入完美容器的子宫，用不了多久胎儿就会剖开母亲的肚子，从鲜血中诞生。”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背景声中有人正在喊着“博士”。

    这位博士轻声回复几句后，继续说：“苏玫博士的叛变，给我们带来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还有彼得·马的消失，以及虞诗妃……”

    “您知道的，她是才是‘第八黎明’计划的第一选择，连邪神都觊觎的完美容器。可是现在，她的记忆空洞似有复苏迹象。”

    “别担心。五号。‘虞’再也无法开口。”康斯坦丁说着奇怪的语言，似乎不属于黎明尘世现有语言系统中的任何一国。

    “什么意思？”博士问。

    康斯坦丁看向笼罩在江州上空的荒古时间线，说：“我能感觉到，她通过某种办法，将自己的神智彻底抹除，似乎堕落成未知的怪物。”

    “感谢您的帮助。”博士的口吻像是松了口气。

    “不必感谢，另外再通知你一件事。昨天，二号决定，将苏玫的三号、马彼得的四号，从数据库中删除。”康斯坦丁说。

    “什么？！彼得他……”

    博士不关心苏玫，但彼得·马却是他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几乎所有实验都是两人共同完成。

    “为什么？”他问。

    “因为……”康斯坦丁看着空荡的咖啡杯。

    “「痴愚诡源」下达裁决，马彼得已是将死之人，死人可不会成为我们的同伴，我们需要新的同僚。”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充满蔑视的笑意。

    “……”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良久，回复说：“是。一号。”

    康斯坦丁挂断电话，取出一支香烟，在风中点燃，吞云吐雾看向顾离的背影。

    想着：真是一个工作起来，就忘记一切的男人。既然你不在乎，就由我来帮你处理吧。

    “铛——”

    他合上打火机。

    顾离似有所感，智慧向他发出警告，但模模糊糊认不出方向。他傻傻地在甲板上游荡，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终于。

    “顾离教授！”

    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学生跑来，问：“您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想……”

    “嗯？！”

    顾离眉头紧皱，终于找到心中的缺位——他的Alice火火呢？

    关天炎回家已经有半个月，怎么还没有回来，并且一条信息都没。

    “稍等。”

    顾离抬手拦住女学生，拿起电话打给关天炎。

    “嘟嘟嘟——”

    “抱歉，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怎么会？

    莫名的恐慌袭遍顾离的四肢。

    ……

    同样恐慌的还有博格林。

    南域。

    破损的第三时间线。

    一个谜团被解开，并不意味着谜底的显露，陈墨白望着眼前的灾厄原爆点，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其中最为关键的是——理由。

    柯洛诺斯与第三主角，在第三时间线死斗的理由。

    博格林说：“这就是柯洛诺斯曾经寻找到的机会吗？祂将狩猎的目光，盯上一位尚未苏醒力量的主角，并试图捕捉她。”

    “这有什么用吗？”

    “难道祂还能夺取主角身份，跳出第十二时间线的束缚，在第十三时间线以主角身份，像潘蒂娅小姐那样，再度加冕为第一神主？”

    一个大胆的猜想。

    “喵~喵？”猫猫困惑。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从原爆点来看，柯洛诺斯的谋划失败，第三主角选择拥抱污染，准备拉着她赴死。”

    陈墨白笑着说：“真是个女疯子！”

    “喵！”

    黑猫气呼呼地吼着。

    “学弟你看这猫，又没说它，居然这么生气……哎哎！我错了，错了，松手，快松手！”博格林被黑猫追的到处乱窜。

    “我又没骂你主人，冤有头债有主哇！”

    “不能欺我老无力！”

    他一边跑一边反抗说。

    陈墨白看的莞尔一笑，突然，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喃喃念着：“师父……”

    如果以上推论成立。

    柯洛诺斯试图捕捉第三主角，那么发生在江州，针对虞师姐的袭击，是否是奥丁与拉两位君主，在阴谋师父的主角身份。

    陈墨白看着时间线上的污秽：“这是一种巧合，还是说……杀死主角的必要条件，就是要在他曾经的时间线上动手？”

    “咪咪。来！”

    他喊着。

    “喵喵！”

    黑猫掉头，遁入虚空，然后出现在陈墨白肩头，像淑女一般乖巧站着，问：“喵？”

    “你遇到你家女主人时，她是不是还没有死？”陈墨白问。

    “喵！”

    黑猫点头。

    “那个时候第三末日诞生了吗？”陈墨白又问。

    “喵~~~”

    黑猫摇头。

    陈墨白问：“你家主人将荷鲁斯之眼，镶嵌在你额头后，是不是很快去世，第三末日随之诞生。”

    “喵！”

    黑猫点头。

    “你……还记得这场战斗吗？”

    陈墨白眯起眼睛，看着额头上那枚青金石神瞳，问：“是你主动来到这个时间线战斗，还是柯洛诺斯诱骗你展开时间线，然后发生死斗。”

    “喵？”

    黑猫金色的双瞳，充满困惑的情绪。

    “学弟。你在问咪咪吗？”博格林问。

    陈墨白没有理会他，而是死死盯着那枚荷鲁斯之眼，他认为第三主角没有死透，通过神瞳藏在柯洛诺斯的碎片当中。

    “学弟？”

    博格林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盯着那枚荷鲁斯之眼。

    “嗡！——”

    青金神瞳泛起光芒。

    就在陈墨白以为即将得到验证时，黑猫困惑的眼神突然凶恶起来，暴躁地嘶吼一声，向着身后发起暴风袭击。

    “谁？！”

    陈墨白也察觉到有人在隐匿偷看。

    “真是敏感多疑。”

    暴风穿过污秽之地，随后被空间肢解，无数紫黑色的小方块飘浮在战场，一位金发的中年男性揭开他的隐藏。

    “好强的空间序列。”博格林说。

    “我见过你，在阿瓦隆岛。”陈墨白说，“你是空间序列的君王。”

    “很久不见。”

    空间君王向陈墨白致意，并看着他肩头的黑猫，说：“很难想象，如此污秽的地方，这枚君王碎片居然还能保持理智。”

    “陈墨白阁下，您是否察觉到了异常？”他问

    “什么异常？”陈墨白不解。

    空间君王指着黑猫，说：“它虽然一直蹲在你的肩头，但与我们并不处于同一空间，它的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空间的屏障。”

    “是这枚荷鲁斯之眼赐予的庇护！”

    “那位第三主角。”

    空间君王再熟悉不过这种手段。

    陈墨白看向黑猫，作为雷电君王，他看不出任何空间异常。但见怪不怪，只有如此才能解释碎片为什么没有发疯。

    黑猫一直处于纯净空间中。

    “阁下为什么会在此地？”陈墨白问，“既然早就来了，为什么藏头露尾。”

    “抱歉。”

    空间君王说：“如果阁下觉得困扰，我向您表示歉意。事实上我来的比您要早，只是一直困在地表沙漠转圈圈。”

    “还有，我的名字叫亚当。空间王权【4-3：伊甸园】的主人。”

    “因此。”

    “这个问题应该由阁下先行回答，为什么你会出现这里。是这只黑猫带你们进来的，还是进来后遇见这只黑猫的。”

    “这很重要。谢谢。”亚当说。

    陈墨白没有隐瞒，说：“我在执行学院的一项任务，杀死即将重新复苏的‘星-002’，是黑猫带我进来的。”

    “星-002？”亚当眉头一皱。

    “有问题？”陈墨白问。

    “我想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亚当没有回答，而是说：“我得到线索，这里藏着一件至宝，污染物0-01：帝尊的冠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