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露头呼吸,就又被什么东西按了回去。
    满是污秽的粪坑让他无法睁眼,脚下更是滑得一点着力点都没有。
    每回他想垫脚往上顶的时候,总是会滑了脚,身体向后倒去。
    随着一次次挣扎,他清晰的感觉到手脚越发无力。
    无法呼吸的窘迫,使他感受到死亡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身体出于本能,张开了嘴。
    一坨坨黏腻的东西,涌进他嘴里,灌进他的鼻腔。
    喉咙不受控制的将卡在那里的东西往肚子里咽。
    一口、两口、三口、四口……
    挣扎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咽了多少口。
    只觉得肚子是越来越鼓,力气却是越来越小。
    最后,他在绝望中无力挣扎……
    如果那晚他把李有孝拉开,不就没有今天了吗?
    然而……如果永远只是如果……
    手脚已经动不了的李有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粪坑边上的李有孝,神情阴冷的丢开手里的粪瓢,摇摇晃晃的径直走回了屋里。
    冰冷的月光撒在李家小院中央,刘小草的尸体上。
    有风吹过,撩起遮挡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吱嘎!
    李家响起开门声。
    李有孝打着哈欠迷迷糊糊从屋里出来。
    习惯性的接了接裤头,他眨巴着睁不开眼的看向院中间的尸体。
    “呸!晦气!”
    他有夜起的习惯。
    几乎每晚都是掐着点起来上茅房。
    拉完裤头的手,又习惯性的戳进鼻孔挖了挖。
    一阵粪臭醍醐灌顶,李有孝瞬间就清醒不少。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把手凑到鼻子前认真的闻了闻。
    臭!
    真的是屎臭!
    难不成……是自己睡着后,拿手抠屁股了?
    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算了算了,尿了尿洗个手再睡。
    绕过尸体,他走进了茅房。
    却见踏板只剩一块时,不由皱眉往粪坑里看去。
    只见断掉的踏板,正漂在粪水里。
    而踏板旁边,好像还漂着个什么东西。
    这一刻,还没醒的那一半瞌睡也醒了。
    他弯腰去看,看不清。
    想起放在门口的粪瓢。
    结果找了好一会儿,却在地上找到。
    拿粪瓢将那玩意扒拉过来,侧开身子让月光照进来。
    一块鼓起的布?
    再看……还有头发?那头发和布之间,好像还有一块像人皮的东西。
    他瞬间后背直冒冷汗。
    颤抖的又把粪瓢伸过去。
    好在那东西已经被他扒拉到了脚下,只需要把它翻转过来就可以了。
    就在把那东西翻过来时,李有孝直接被吓得一声惨叫,跌坐在地。
    手里的粪瓢也在刚才掉进了粪坑里。
    人!那漂着的东西……居然是个人!
    虽然没看得太仔细,但……那好像是张人脸。
    咽了口唾沫,李有孝不自觉的转头看了眼身后。
    在看到刘小草的尸体在本来该在的地方后,卡在嗓子眼的心,才稳稳落了回去。
    下一刻,他拍了拍自己的脸。
    然后呵呵笑道:“能弄死她一回,他就能弄死她第二回、第三回!怕个球!”
    爬起来拍了拍屁股,那粪坑里的是谁呢?
    再次走进去,没了粪瓢,他只好跪地上去看。
    趴地上往下那么一凑,李有孝整张脸瞬间白了。
    “不!不可能!”他刚要抽回身,哗啦一声水响,一只胳膊就把扣在了他脖子上。
    下一秒,他失去重心,整个人栽进了粪坑里。
    他屏息闭眼,挣扎着探出头去。
    可是,一双胳膊搂在他脖子上。
    腰间也被一双腿死死缠住。
    此刻,他能动的,只有手。
    他只能拿手把抱着他的人往外推,想要挣扎出来。
    可是下一秒,一个软乎乎的滑溜溜的东西,缠绕上他的手。
    那种触感,就像是蛇一样。
    他扭动身体,挣扎着将头露出去。
    可耳边却响起一阵笑声。
    “呵呵呵……李有孝,你不是说要和我永远不分开的吗?”
    李有孝的心态瞬间就炸了。
    恐惧就像藤蔓一样,将他整个人捆得死死的,然后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
    他的身体在不停下沉……
    明明只有一人多高的粪坑,就像是没有底一样。
    无论他觉多久,他的脚都没有试探到任何东西。
    胸膛传来将要炸裂般的疼痛,可他不仅无法逃脱束缚,甚至觉得那个像蛇一样缠绕他的东西,把他越勒越紧。
    紧到他感觉内脏都快要被挤压出去了。
    “咳、咳咳咳……”胸腔里为数不多的空气,终是吐了个一干二净。
    他痛苦的睁开眼,对上的却是一张肿胀腐烂到面目全非的脸——刘小草的脸!
    ……
    天光微亮。
    李婆子掐着点起来。
    包着头走出门来,却见院中的尸体还在那里,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看了眼东屋关着的门,她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天不亮就把她弄走吗?怎么还在这里!有孝!李有孝!”
    李婆子气愤的抬手拍门。
    然而那门吱嘎一声就打开了。
    她探头进去,只见屋里根本没人。
    李婆子一下就慌了神。
    “他爹!他爹!快起来呀!”
    冲堂屋喊过,她又跑去西屋拍门:“有田……”
    虚掩着的门,也是吱嘎一声打开了。
    “老二?”她探头进去叫,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坏了!人呢?”李婆子慌慌张张在屋里找了一圈。
    从屋里出来,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旁边耳房的门打开了。
    李有钱光着屁股打着哈欠走出来。
    满脸不悦道:“娘!你大清早的叫唤个啥呢?你一把年纪不长身体,我还小,还需要好好睡觉才能长身体呢!”
    挠完头,他还挠了挠小弟弟。
    然后不自觉的把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皱眉。
    “你怎么又尿床了!”李婆子痛苦大叫:“十三的人了!别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娶媳妇当爹了!你再看看你!还跟个两三岁的小娃似的,成天尿床!”
    “能怪我吗?”李有钱撅着嘴道:“还不是大哥非得把她放那!晚上我哪敢上茅房啊!”
    气上头的李婆子,经这么一提,立马清醒过来。
    “你见着你大哥二哥了吗?”她问。
    李有钱点头,指着茅房讲:“昨儿半夜还听他俩在茅房又叫又笑的呢。”
    茅房?!李婆子两眼惊恐的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