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广海不信邪。
    “我们杀了你们张堂主,怎不见你帮主出来报复?”
    花想容四处瞄了一眼。
    “也许下一刻他便会出现,只是取人性命于无形无迹,谁也没见过他的尊容。”
    说完这话,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凉风,蜡烛的火焰摇曳晃动,让屋内几人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本来说出这些话没人会信,可架不住花想容说得认真,表情严肃,便让人疑神疑鬼起来。
    陈兵很快回过神。
    “你们连帮主的面都见不上,如何接受他的命令?”
    “都是通过卞副帮主之口传达命令。”
    “卞副帮主很可怕吗?”
    “卞副帮主很和蔼,但有帮主在其身后撑腰,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陈兵一拍手:“得,就找卞副帮主了,应该不难吧?”
    花想容脸色苍白,刚才被弓弦勒得脖子差点断了,到现在才稍微缓和了些。
    “这个倒是不难,卞副帮主开了一家米粮店,叫粥及天下,他经常施粥,很好找。”
    陈兵点点头:“行了,咱撤吧。”
    几人收拾东西,开始往房门外走。
    焦广海落在最后,悄声问道:“你管理的青楼有没有飞花聆和撷芳楼?”
    花想容苦笑道:“这两家乃京师顶级所在,奴家还没那能力。”
    焦广海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屋内。
    “你知道该怎么说,我家陈爷能放你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
    花想容用力点头,以至于脖子疼痛,让她轻呼出声。
    她很清楚这几个人的实力,能在眨眼之间灭了自己四个人,怎么说她们这几个人,也算是源隆帮中层往上的高手。
    久混江湖的花想容当然能掂量出陈兵等人的分量。
    三人离开隆盛酒庄,施施然出了大门,消失在昏暗的街道中。
    那些埋伏在楼下暗处的杀手,隔着雕花木窗,盯着几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十分疑惑。
    这是在楼上与帮内领导达成了协议?
    怎不见上面传来信号?
    三个人走在街上,焦广海往前凑了凑。
    “爷,您能在几万军中杀人于无形吗?”
    “不能。”
    李花羽说道:“我能在暗夜中射杀目标,让几万军卒找不到北。”
    陈兵道:“那我也能伪装成军卒,宰了目标人物后,偷偷出营。”
    焦广海垂头琢磨了半晌。
    “这样说的话,好像俺也能。”
    陈兵笑道:“所以啊,那个帮主并没有那么可怕。”
    李花羽也笑着说:“就连那吕薇都被你炸成了重伤,要不是她跑得快,恐怕也会死于你的刀下。”
    焦广海疑惑地问:“吕薇是谁?”
    “一个超级高手。”
    “什么是炸?”
    李花羽两只手往上一扬,嘴里发出一声:“嘭!”
    弄得焦广海更加迷茫,一脸的懵逼。
    他们沿着赐花牌楼继续往里走,此时刚入巳时,街上已经少见人影。
    这些日子被禁军搞得天怒人怨,如无要事,一入夜便少有人在街上出现。
    三人提刀带箭,更是禁军和大理寺的主要查巡对象。
    没走出两条街,就被一群公差拦了下来。
    七八个公差挥舞着手里的腰刀,大声喊着:“放下武器,趴在地上,不然乱刀砍死!”
    陈兵从怀里摸出腰牌,举在手中。
    “提刑司陈兵,我认识你家武少卿,我们也是出来巡查的。”
    几个公差很是狐疑,什么时候提刑司能进京城查案了?
    有参与之前礼部姜侍郎杀人案的公差,对陈兵略有印象。
    “哎哎,头,好像是真的,当时就有提刑司的人参与姜侍郎府邸杀人案,俺有印象。”
    其中领头的公差皱眉道:“上面也没说啊,既然不是禁军,就都需要查明身份和夜行缘由。”
    “头,人家可是比咱级别高多了,一旦发生点啥,谁给咱兜着?”
    看他们磨磨唧唧的,陈兵不耐烦起来,斜眼看了焦广海。
    焦广海自然明白,立刻把腰刀拽了出来。
    “尔等啰嗦个毛啊,要动手就一起上来送死,不然就给老子滚远点!”
    一群公差愕然望着这个嚣张的家伙。
    焦广海的嚣张可不是装出来的,那是长期嚣张惯了,自然流露。
    场面沉寂一刹,那公差头目露出了笑脸。
    “这就对了嘛,哥几个,大人让咱滚呢,还愣着干嘛。”
    说完挥手转身,带着一帮子公差溜了。
    李花羽呆呆地看着走远的公差。
    “哥,什么情况?”
    “在京都当差,一天不被骂两句,心里就不踏实。”
    焦广海笑着解释。
    三人很快就来到一家门面很宽的店铺前,店铺的二楼上挂了一个巨大的匾额,上书四个黑漆大字:粥及天下。
    此时店铺的大门已经关闭,只留了两只灯笼,在大门两旁闪着昏黄的光晕。
    陈兵观察了片刻。
    “敲门。”
    焦广海上前用拳头用力擂着黑漆门扇。
    过了半晌,才有人在店铺里吆喝。
    “来了来了,别砸了,再砸,门都破了!”
    中间两扇木门吱嘎一响,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伸出一个人头。
    “这个点买米,是不是饿昏了头啊?”
    焦广海喝道:“买什么米,俺们找卞帮主有话说。”
    那人脸上一变:“没这么个人。”
    说完缩回头去,就要关门。
    焦广海哪里容他啰嗦,抬脚踹在门扇上,咣当一声,木门洞开,屋里的人却跌坐在地上。
    那人张嘴就要喊叫,焦广海腰刀一闪,刀尖顶在他的咽喉处,将喊声憋了回去。
    “有没有姓卞的帮主?”
    看着凶神恶煞的焦广海,那人眨巴着眼睛。
    “没有什么帮主,呃,却有一个姓卞的东家。”
    “他在何处?”
    “天黑打烊,回家了。”
    “他家在哪里?”
    “离此两条街的榕华道上,门楣写了卞府的就是。”
    三人来到街上,一边走一边讨论。
    “哥,他不会在说谎吧?”
    “看样子不像,但是,老子怎么觉得这是个坑呢?”
    焦广海连忙问:“爷,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在府中埋伏好了,静等咱们去踩?”
    陈兵沉思着,从一开始的混混上门,到自己被好奇心驱使来到源隆帮赐花牌楼下的铁匠铺,还有之后的酒庄丫鬟报信,出手杀人,再到现在的粥及天下。
    看似无序,却好似有一条无形的线,牵着自己在走。
    是谁拿捏了自己的性格?
    从林教头家的小丫鬟给自己报信,陈兵已经明白,高太尉将自己列入了重点怀疑对象。
    或许是苦于没有证据,便请了帮派动手调查。
    是不是这个源隆帮的后台就是高俅?
    他们给自己下的套,终点该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