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梁宿无比严肃，“你要是像燕送舟那样做，我不可能原谅你的。”

    梁语已经习惯了思维跳脱的梁宿。

    她没忍住笑笑——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还会对此有些迟疑，但现在已经不会了。

    “梁语！你笑什么笑！”

    “我知道姐姐的意思的，我不会那样的，现在对我们可有信心了。”

    “我说真的，你严肃一点！”

    “我很认真啊。”梁语做出举手投降的姿势，不过表情依旧不够严肃。

    所以梁宿依旧不满意：“我可不是燕留风那种性格。

    你要是敢做这种事……

    你要是敢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

    我告诉你，我不会被道德绑架——我不会在乎你付了什么代价，也不会觉得这条命有多宝贵。你要真的敢……那你前脚死，我后脚自我了断，让你白忙一场！”

    梁语一愣，短暂的怔愣后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

    然后追到地府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

    梁语其实并不怀疑这点。

    梁宿一直是这样。

    她能接受死亡，也能接受自己救不了所有人，但她不能接受其他人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命。

    这样的牺牲过于沉重，梁宿不想也不乐意接受。

    .

    让她接受不如让她去死。

    .

    当然了，梁宿其实也是可以在队友死亡的情况下老老实实打穿100个副本，能带着队友的意志和信念活下去。

    但这一切是有前提的——

    这些人里没有谁为救梁宿而牺牲。

    他们的死亡给梁宿的感觉更类似于“技输一筹，愿赌服输”。

    对他们的死梁宿心中遗憾居多。

    像一层薄薄的的灰，不会压得人透不过气，只有在呼吸时带来长久的、微弱的凝滞感。

    .

    梁语都懂。

    但她懂不妨碍她逗一逗难得一本正经的梁宿。

    她眨眨眼，看着是颇为意外的样子，虽然没有再嘻嘻哈哈，但那神态实在和严肃、认真搭不上多大关系。

    梁宿气冲冲戳了戳她的肩膀：“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见没有？！”

    “听见了的，但是这个世界不一定有地府吧？”

    “我管它有没有！”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管有没有地府你都会那么做，对吧？”

    梁宿有点炸毛，看着她冷哼一声。

    梁语终于板起脸严肃保证：“好了姐姐，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我们是双生花。

    所以我们——

    同生。

    共死。”

    梁宿起了身鸡皮疙瘩。

    好吧……

    虽然是她想要梁语给个态度的，但现在，对方过于严肃认真梁宿反倒是觉得不能适应了。

    梁宿听她这么说话甚至还打了个寒颤。

    “姐姐……”

    “嗯？”

    “我说的也都是认真的啊。”

    梁宿挠了挠脸颊：“我也相信你是认真的，但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梁语从梁宿手上拿过那条项链，食指穿过项链链条绕成的圈微微摇晃。

    那半节莲蓬一样的藕晃动起来。

    半节藕顶端有一个小孔，穿过小孔的圆环开口卡扣严丝合缝，连接上端的链条和下端的挂饰。

    梁语看够了，把项链握在手里：“因为我有种感觉。

    你，我，韦一羽，庞哥，牧姐，还有其他人……我们至今所做的事，被我们拉到了统一战线的人，甚至我们本身，这一切都像是一个个齿轮，只需要等到齿轮凑齐并归位就可以开始运行了。

    而当齿轮开始运行……

    一切都会有办法，一切都会解决。”

    .

    齿轮？

    还挺形象。

    .

    梁宿看了看自己的手，旁边紧贴的则是梁语的手。

    .

    她回想起在【无限流世界】的日子——

    他们五个人在一起组队的时候其实行事风格还挺抽象的。

    四个队员虽然都挺强的，但性格多少有点神经。如果用动物类比，那就是三只奶牛猫外加一只比格犬。

    作为队长的韦一羽也差不多。

    他不管，纯放养。

    所以他们五个打副本的时候基本都是一个流程——前期鸡飞狗跳，创飞能创飞的一切。后期聚在一起，让前期的一团乱麻交汇，拧成一股。最后，五人叮铃哐啷平推过去。

    .

    当时不知道怎么形容好，现在梁语说出来了。

    确实就是像齿轮。

    只要齐全，只要放对了位置，那他们就会成一个战无不胜的整体，解决一切。

    .

    想到这里，梁宿把梁语拉起来往阳台走。

    她们共同抬头。

    城市化进度没那么大的地方终归是光污染程度弱一些，天上的星星自然会更清晰。

    月亮也是。

    莹白的月光将月亮的边缘晕开。

    它高高挂着，像是与阳台上的两人遥遥相望。

    一如之前的无数次。

    她们进入副本、仰望天空。

    各个副本的环境或许各不相同，但只要没有阴云，日月总是一直挂在那里的。

    .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看望相似。

    .

    月光之下，齿轮逐渐转动。

    .

    京市，非常规事件监管局。

    在一间除了床铺和冷光灯什么都没有的冷色工业风房间里，一个低着头的短发女孩儿忽然仰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月光照不进没有窗户的屋子。

    只有头顶的冷光灯打下来，把那一张原本秀美的脸打的有些吓人。

    摄像头后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几人紧张的盯着电脑屏幕，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让人难以想象的画面——

    .

    她的头发一点点长长。

    她的五官一点点变化。

    最终，她变成了一个和原先长相相似，但年纪明显小了几岁的女孩儿。

    .

    工作人员大惊，立刻向上禀报异常。

    非常规事件监管局因她的变化人仰马翻。

    但深夜没有让这个机构停摆，她的画面很快被传到了主负责人的电脑上。

    而那个女孩儿在这段时间内低下头，自顾自扎好马尾、整理好衣服，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更靠近摄像头的位置站定。

    然后，她低笑一声。

    .

    “各位，晚上好。能听到我说话吗？

    哈，应该可以。

    那么，现在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不是许泷烟。

    但你们应该也认识我对吧？

    我是……

    文洃鸣。”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