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差点将她活活打死。
    她当然不敢在吵,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和愤恨发泄在小小的刹那身上。
    要不是刹那是个女孩,被男人和男人的父母嫌弃,她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熬。
    好在当时刹那实在太小了。
    她就算在蠢也知道不能闹出人命。
    所以最多就是骂的难听些,抽几棍子,指使她干活之类的。
    总不至于和那个人对她一样下死手。
    在后来,刹那七岁那年。
    那个女人跑了。
    跑出了村子,去了大城市。
    刹那也就没了妈。
    父亲肯定是不管事的。
    家里少了一个人,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刹那肩上。
    只要她干不完活,或是做的饭菜不合胃口,或是不小心发出声音惊扰到废物老爹。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那个男人就会对她拳打脚踢。
    刹那在家里不敢说一句话,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
    生怕那个男人误会是对他有什么不满又是一顿打。
    渐渐地,刹那习惯了沉默,习惯了面无表情。
    以至于村里的小孩都以为她是个哑巴。
    追着她傻子、哑巴的叫。
    刹那当然没空理会他们。
    她有干不完的活,就算干完了,还要想办法赚钱养活那个废物老爹。
    以前她以为没有那个女人会好过些。
    事实证明,好像也差不多。
    幼小的刹那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
    反正,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然而,九岁那年。
    村里普查义务教育落实情况,查到了刹那家。
    九岁的刹那当然是应该上学的。
    她那酒鬼老爹本来还不愿意,被村干部连骂带吓唬顿时屁都不敢放一个。
    于是刹那被送去了镇上的小学。
    在那里,她见到了很多,正常的同龄人。
    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小孩子都要天不亮就起来干活,要经常挨打,还要想办法赚钱养活父母。
    那是刹那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直到,寒假。
    人们本可以忍受黑暗,只因她从来没有见过光明。
    刹那回家后依然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
    但她不在麻木,而是每一天都在想办法逃离。
    像母亲一样。
    那时候的她能想到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去县里面读高中,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冷血,但只要想到她从四五岁开始就要劈柴烧水洗衣做饭收拾屋子。
    七岁开始就要挖空心思砍柴捡垃圾摸鱼换钱养活那个废物父亲。
    似乎,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刹那的父母从未尽过抚养义务,反而要靠刹那一个小孩子养活他们。
    这样的家,普通人早就疯了。
    那时候的刹那以为日子再难,也不过现在这样了。
    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的日子居然也没办法维持下去。
    赌鬼是没有人性的。
    刹那十岁那年。
    她那杀千刀的父亲输光了所有能输的东西,被人赶出来。
    思来想去,居然想把刹那卖给村里的老汉当童养媳换钱!
    刚巧刹那去给他送饭,离老远就听见他醉醺醺的扯着嗓子和人谈价。
    饭碗掉在地上。
    刹那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就往山上跑。
    在山上躲了整整三天。
    饿了就挖野菜,渴了就喝泉水。
    反正平日里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唯一的区别就是不敢生火。
    三天的时间里,刹那想通了。
    她要逃走,逃到镇上,逃到城里去。
    于是她悄悄下山,却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到处找她的爷爷奶奶。
    有那么一瞬间,刹那天真的以为爷爷奶奶会保护她。
    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父亲是混蛋,爷爷奶奶总不至于也混蛋到要把她卖掉吧?
    很可惜,现实就是这么曹蛋。
    爷爷奶奶来找她不是关心她,而是债主催的紧,急着拿她换钱。
    被两个大人抓住,刹那在怎么从小干活锻炼也不可能挣脱。
    两个老人拿着绳子,像捆猪一样把她绑的结结实实的扛下山。
    兴冲冲的给赌鬼老爹送去。
    刹那彻底绝望了。
    然而,让她和两个老畜生谁都没想到的是。
    三人回到家后,只看见禽兽男人的尸体。
    那个男人死了!
    两个老人当场吓晕了过去。
    禽兽爷爷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气死了。
    邻居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查看时刚好发现被捆起来的刹那。
    给她松绑后告诉她今天下午债主上门,两边都喝多了酒,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禽兽老爹不敌对面人多势众,当场被人打死了。
    另一边见出了人命吓的酒也醒了,慌慌张张的全跑了。
    这会都不知道哪去了。
    刹那一句话也没说。
    说来可笑,她之前还残留着一丝天真的想法。
    觉得那个男人在混蛋也不至于真的把他卖掉,会不会是吓唬她的,为了让她多干活,少偷懒。
    很傻。
    但一个十岁的孩子,也不奇怪吧?
    邻居说完话就走了,连屋都没敢进。
    死了人的房子,晦气。
    村里人都信这个。
    刹那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忽然哭了。
    眼泪从大眼睛里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划过脏兮兮的比乞丐还不如的小脸。
    这是她懂事以后第一次哭。
    以前不敢,因为哭是要挨打的。
    现在没人管了,原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这么舒服。
    哭过以后,刹那将脸洗干净,又洗了个澡。
    在柜子里挑挑拣拣,很不容易才找到一套像样的衣服。
    那是学校发的校服!
    刹那穿着校服,背着破书包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一粒米。
    至于钱,那就更不可能有了。
    她看向两个死人和一个昏迷的老太太。
    在他们身上翻了半天,从老爷子口袋里找到十三块两毛五。
    她把钱收起来,跑去那两个老畜生家又翻了一通。
    还真叫她在地窖的咸菜缸下面的大石头底下挖出了一个铁盒子。
    里面装着老两口的棺材本。
    刹那小心的数了数。
    居然有两百多。
    她把钱藏着书包底下,把老两口家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装进书包里。
    发现本来就不大的书包连一半也没装满。
    于是她又从邻居家院子里顺走了一条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