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合1大章】

    有言道：父母在，不远游。

    陪着爸妈吃了一顿简单却满足的晚饭，陪着他们闲聊，最后听着虫鸣声，看着他们回房休息，我默默地叹气。

    陈乐枕着我的膝盖，正睡得香甜。

    如果我不是鬼神转世，不是什么龙虎山天师，也不至于半年才与父母见面一次。

    甚至这半年来，父母都不知道我差点死在了虚无之地。

    他们只觉得我事务繁忙，不敢主动联系打扰。

    好在巧颜她们经常轮流过来看望他们，给他们带来一些我的“消息”。

    这一世，我对父母的亏欠可太多了。

    “解决与北方地狱的矛盾以后，还要去南方地狱兑现当初给雅典娜的承诺，而西方地狱还在虎视眈眈，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平静下来？”

    发了牢骚以后，我又自嘲地摇摇头。

    世道从来就没有真正太平过，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人而言。

    ……

    短暂地休息以后，第二天天未亮，我便给爸妈留下字条，提前离开陈家村。

    我不忍心看到离别时二老的眼神，所以还是果断狠心一些。

    离开陈家村，我直接前往陈家村附近的土地庙。

    那坐落在路边，不太起眼的土地庙，却是连接着阴阳两界的通道。

    陈家村在阴间对应着寒髓山。

    穿过土地庙，我便来到了这座熟悉的阴山。

    只不过现在寒髓山和过去可大不一样了。

    尤米格尔走后，寒髓山不再冰天雪地，也不再产出寒髓。

    虽然寒髓山没了寒髓，价值大打折扣，但对一直生活在这里的阴司鬼神们而言，却是一件大好事。

    大家终于不用再受苦寒的折磨了。

    如今的寒髓山，生长出了许多阴间特有的植物，只可惜阴间的世界大部分是灰白的，就如同被地调低了饱和度的视频，所以哪怕寒髓山长满了植物，也没什么生机勃勃的感觉。

    我十分低调地在寒髓山巡视一圈，然后召唤出鬼面雕，飞回赤炼山。

    半年多未曾回来，赤炼山竟然也大变样。

    最早的赤炼山，因为赤地千里而得名。

    如今的赤炼山周围，居然也种起了不少树木。

    我坐在鬼面雕上，还以为自己认错路了呢。

    在赤炼山主山之下，有两座巨大的兵营，此时兵营内的阴兵正在有条不紊地训练。

    兵营外更是有那座曾经落在枉死城外的玄冥岳碑。

    两大阴军，外加玄冥岳碑，让赤炼山的防御犹如铁桶一般。

    之前黑石山那种偷袭之事，放在如今完全不可能再发生，同为府君，想要动赤炼山，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让鬼面雕降低飞行高度，很快军营中便有了动静。

    最先是有人吹响了警戒的号角，震山军与常山军迅速集结，一副防御姿态。

    等到我稍微飞近了一些，军营忽然安静了，集结起来的阴兵被遣散，两队人马飞了出来。

    领头的正是陈震山与赵四。

    二人见到我，激动万分，单膝跪地抱拳：“少主，您可算回来了！！”

    “都起来吧，”我笑道，“这半年辛苦你们了，赤炼山没出什么事儿吧？”

    陈震山答道：“赤炼山若是有事，我们只怕要提头来见少主了。”

    “你们守护赤炼山有功，我不会亏待你们。”

    我从须弥镜中找了一些丹药当做犒劳，交给陈震山与赵四。

    虽然我没有刻意去搜刮什么，但现在的我，财力应该远在其他的府君之上。

    光是当初收刮仁和寺五重塔，就让我的须弥镜盆满钵满，扔都扔不完。

    之后寒髓山的宝库，更是让我可以无视任何物品的价格了。

    稍微拿出一点，就足够让陈震山赵四他们消化个三五年的，给多了他们甚至都消化不了。

    得到奖励的二人，心里自然开心，但更让他们高兴的是我回来了。

    “少主，如今震山军和常山军各自扩充到五千人的规模，在阴曹地府，咱们阴军的素质，不敢称数一数二，但是排进前十绰绰有余！”陈震山自豪地向我介绍。

    我惊讶不已：“短短半年，就有如此成效？我似乎没有给你们太多资源上的帮助吧，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赵四嘿嘿笑道：“少主，您虽然没有直接给咱们什么，但封鬼府里的财物与奇珍异宝，咱们花都花不完啊！”

    “嗯？封鬼府里有什么？”

    我对封鬼府的认识，还停留在当初找回它时，家徒四壁的模样。

    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连我睡的床都是现做的。

    “少主您有所不知，”陈震山咧嘴笑道，“虽然您这段时间不在阴曹地府，但您在外头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都是大功劳，鬼帝阎罗们暂时见不到你，就干脆把赏赐全部送到封鬼府来了。”

    赵四接过话茬儿：“少主不在时，槿云姑娘与负岳承山父子俩经常会过来，槿云姑娘安排赤炼山的各种经费支出，负岳承山父子俩带着我们一起操练阴兵。”

    我听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虽然我不在阴间，但阴间的朋友们却没有把我忘记，赤炼山被他们照顾的很好。

    陈震山这时忽然叹气：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震山军与常山军虽然厉害，但却迟迟没有机会大展拳脚，最近大家都有些倦怠了。”

    我白了陈震山一眼：“不打仗难道不是好事儿？你希望上战场，看着自己的兄弟们拼死拼活？”

    陈震山答道：“少主，我们本就是阴兵，兵就是用来打仗的，如果迟迟不能上战场，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而且大家也渴望建立功勋，改变未来。”

    陈震山的话倒是提醒我了。

    如果不能上战场，普通的阴兵就永远都只是一名阴兵，没有上升通道，当兵自然也就没了盼头。

    不过……还是不要期待战争为好。

    “要是闲着，就带着他们出去搞搞基建，”我顿了顿，又补充道，“战争随时可能到来。”

    把两人赶回军营，我才终于降落到封鬼府门口。

    果然如同陈震山与赵四所说，封鬼府已经大变模样。

    原本空荡荡的院子，此时已经种上了各种植物，甚至还挖出了鱼池，鱼池中央是一座两人高的假山，池中有我叫不出名字却十分好看的鱼儿在嬉戏。

    院子里有不少下人在忙活，他们看到我现身，先是一愣，之后才认出我的身份。

    管家曾佑收到消息，着急忙慌地跑出来，见到我时大笑不止：

    “老爷回来了！老爷终于回来了！”

    “封鬼府被你打理得不错嘛。”我夸奖这位当初还是黑石山难民，如今却成为封鬼府的管家的曾佑。

    曾佑连忙摇头：“我们的命都是老爷给的，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老爷。”

    “行了，我回屋休息休息，你找人给我上一壶茶，”我补充道，“我恐怕待不了太久。”

    泡茶这事儿，大家都抢着干，曾佑哪会让给别人。

    我走进书房，曾佑后脚就端着茶水进来了。

    他看到我正在查看天道信物里的信息，便一声不吭，放下茶水，静悄悄地退出去了。

    回到阴间没多久，我的天师印就震动个不停。

    此时我才有时间拿出来查看，全都是阴间各鬼神发来的问候。

    从牛头马面到黑白无常，从崔判官到各路府君。

    “看来我在寒髓山的时候就被认出来了，我回来的消息如今大家都知道了。”

    关系普通的，发来消息问候，稍微亲密一些的，便邀请我去府上做客。

    而真正的好朋友，只是发了一条消息，就已经在来赤炼山的路上了。

    槿云和小胖他们都要来赤炼山找我，我赶紧给他们发消息，让他们别着急。

    回阴间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去拜见钟馗师父，之后才是走亲访友。

    所以他们现在过来，反而会扑个空。

    简单地回复了大家的消息，我便主动给钟馗师父发消息，等到钟馗师父回复，我立刻起身前往钟馗府。

    ……

    熟悉的钟馗府，体型巨大的钟馗师父，依旧在他的书房中静静地看书。

    很难想象，长得像张飞一样粗犷的师父，最大的爱好竟然是看书写字。

    传闻中，钟馗师父喜欢把小鬼当做黄豆吃。

    我忍不住想象，过去师父在看书的时候，是不是身边会放着一大盆作孽的小鬼，他时不时就会抓起一只放进嘴里，当做馋嘴小零食。

    现在看来，钟馗师父好像已经改掉这个嗜好了，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老人家真的吃鬼。

    听到我走进书房的脚步声，钟馗师父放下手里的古籍，对我露出了一丝笑容：

    “回来了？”

    “徒儿陈安，拜见师父！”

    我十分尊敬地下跪行礼，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个师父也是理所应当。

    钟馗师父左手抚须，右手轻轻一抬，我便被一股力量托了起来，直接将我送到书房侧面的椅子上。

    对于钟馗师父的道行，即便是现在的我，也依旧觉得深不可测。

    或许现在我也能够和阎罗过过招了？

    说不定钟馗师父依旧藏着掖着，他的实力其实早就超过阎罗了，之前告诉我不用害怕阎罗，只是在给我底气，没有说得太狂，也是怕我因此会变得目中无人？

    总而言之，我有感觉，钟馗师父的道行绝对不简单。

    “你在虚无之地发生的事情，海棠回来以后都与我说过了。”

    钟馗师父笑道：“这也是你的机缘。咱们东方地狱的人，能得到奥丁认可的可不多，这次你可算是占了个大便宜。”

    “这便宜可不是随便捡的……”我叹气道，“徒儿被卷入北方地狱的争斗中去了。”

    弗丽嘉的预言内容，我从未告诉任何人，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如今我终于有机会，才对钟馗师父提起此事：

    “根据北欧天后弗丽嘉的预言，徒儿才是最后杀死海拉的那个人。”

    钟馗师父眉头一挑：“那就杀了呗，你在担心什么？”

    我忍不住咳嗽，到底是艺高人胆大，海拉好歹也是死亡女神，实力不说地藏境，但肯定比普通阎罗境要厉害。

    可在师父这里，好像说杀就杀了似的。

    “你无需担心，”钟馗师父淡淡地说道，“海拉虽强，但放在酆都大帝、五方鬼帝面前，还算不上什么，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忍不住问道：“师父，海拉如果这么不值得一提，为何鬼帝们不出手直接杀了她，先前我阻止了海拉，赵鬼帝也没必要送我阴山当做奖赏吧……弟子不明白，还请师父解惑。”

    钟馗师父笑了：“你在阳间之时，上任天师张远流也不是无敌的存在，可为什么只有你出现以后，才把张远流从天师之位上拉下来？”

    “这……”

    “海拉能死，可海拉死了，北方地狱未必就会太平，”钟馗师父缓缓说道，“鬼帝出手杀了海拉，说不定雷神索尔就会上位，要是索尔继续侵扰我们，我们再杀索尔，杀得完吗？”

    我总算是听出一些端倪：

    “您的意思是，光杀海拉没有意义，所以鬼帝们过去不动手。但现在杀海拉有意义，所以……”

    “孺子可教也，”钟馗师父道，“据我所知，铁森林已经逐渐发展壮大，且他们的人与你颇有渊源，此时如果你再帮助他们杀了海拉，改变北方地狱，那么双方的关系就会缓和许多，这才是鬼帝们真正想要的。”

    “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解惑。”我长出一口气。

    师父这么说，也是在给我交底。

    既然鬼帝们也决定动手了，那么接下来只要我打算杀海拉，他们势必会给予支持。

    “师父，在弗丽嘉的预言中，我会让海拉沉睡，再将她拖入梦境世界斩杀。先前我在赫尔海姆，看到十三手中有一瓶能让战神提尔都陷入沉睡的灵药，十三说是您赏赐给他的，不知这灵药您手中是否还有？”

    钟馗师父轻轻地拍了拍桌子：“你刚到阴间，就马不停蹄地来见为师，真正想要的就是这瓶灵药吧？”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也想见见师父。”

    “少油嘴滑舌！”钟馗师父摆手道，“那灵药，为师这里已经没有第二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