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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恐怖的一家人
    院里静悄悄,笼里鸡缩成鹌鹑,保持沉默……

    院门,望风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慢慢闲聊:“五百,一人一百,老大抽多点至少有五十,生活越来越有盼头。”

    “想念国营饭店的虾饺。”

    “哈哈哈……”

    俩人畅想美好未来,忽然里面一句“救命”,他们面面相觑,甚至挠挠耳朵细细倾听。

    “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大娘饶命。”

    闻言同伙面色变得难看,一人道:“我们看看吧。”

    同伴慌忙拉住他推门的手,面容认真:“你想想啊,里面情况三个人都搞不定咱俩能干啥?跑!”

    “可是——”

    踌躇间,村道拐角冲出一名男人。

    老头衫鼓风,舞动的手臂精壮有劲,薄布料勾勒蜿蜒起伏的腹肌,宽肩劲腰,长腿笔直。

    浓眉,狭长眉眼锐利逼人。

    而手里握着枪。

    “跑!”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俩人算是看遍大风大浪,瞧情况危险脚底抹油开溜:“那是谁,瞧着比民兵队凶?”

    “砰砰砰……”

    “差一点,快用枪。”

    “砰砰砰”声音不断,一半子弹射向周娟家院里,一半朝后面乱射,等到岔路口俩人立刻分开……

    “嘶。”

    院里,周娟瞧着活蹦乱跳的儿女,一颗心总算安定衣服检查是否受伤,男生摇头,再指指瘫软一团的头目:“都是他的血。”

    “是就好。”

    絮絮叨叨间,李珍珠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窗户一个鬼鬼祟祟探出的寸头脑袋,当下抄起桌面木笔筒砸:“妈,还有人。”

    “哎哟。”

    听到陌生声音,周娟从砸晕的罪犯手里,举枪。

    下一刻,土墙有一道弱弱的声音。

    “三嫂,是我啊。”

    月照斜窗,李俊颤颤巍巍举手,大男人脸上露出僵硬的假笑。

    “呵呵。”救命。

    屋里到处是子弹孔,衣服沾血的母女围着中间男生嘘寒问暖,再眼神不善瞧着他,指腹甚至摩挲着搜刮的枪。

    “李俊豪,你咋来我家?”

    面前一家过于恐怖,李俊豪回想自己的目的,再看看那枪不自觉冒冷汗,支支吾吾。

    周娟细眉倒竖。

    “你跟他们一伙的?”

    李俊豪头摇得像拨浪鼓,下一刻忽闻俊秀男生随意道:“刚刚枪声有点大,应该是路过吧。”

    “……”

    周娟上下端量他一眼,正想问点啥村道喧哗,乡亲声音四起:“哪家有枪声?活着不?吱一声!”

    “活着呢!”

    夜里热热闹闹,村民衣衫不整提着武器,看清楚周家土墙弹孔村民暗暗想着好家伙。

    片刻,周娟跟家人拖出受伤晕倒的匪徒,村民指指点点聊着天。

    “厉害啊,身手不减当年!”

    “人没事吧!”

    聊半天,住村口的李建国姗姗来迟,手里提着枪。村里有民兵训练,而且尚未禁枪,后面是警察。

    警察带当事人回局里问情况。局里,罪犯一五一十交代自己曾犯的罪,再说特意前往周娟家理由。

    “省里奖励五百。”

    财帛动人心。

    审问结束警察得知有俩人逃窜,正想派人寻,下一刻磁性醇厚嗓音响起:“带回来了。”

    “砰。”

    两个满身伤的人直接摔落地面,沈裕看到素日不见得人……

    下一刻,蹙眉。

    “你受伤了。”

    *

    “咯咯咯。”

    晨光熹微,村民热热闹闹上工,因着昨夜热闹,喧哗间聊的都是周娟家遭遇持枪罪犯的事。

    “唉,都是钱惹得祸。”

    “话不能乱说,真是钱的祸,你想当穷光蛋吗?”

    “呸呸呸,我肯定要发达。”

    “据说昨晚李俊豪发酒疯,趁着仓管睡觉到仓库偷枪,原想到山里打虎,后面听到枪声特意到周家帮忙。”

    “偷枪?”

    “酒不能多喝,容易坏事。”

    “嘿嘿嘿,因着阴差阳错做好事经组织决定功过相抵,不罚,不表扬。”

    消息传得快,而李俊豪写一系列保证书就回家,瞧着被簇拥的男生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回家。

    李家快上吊的刘绣瞧见好好的李俊豪,匆匆跳下凳,连连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观音大士保佑……”

    而李田单独留他谈话。

    半晌,李俊豪出门。

    李田看着周围一众默默等候的人,打发家人各自忙工作,而自己回房间。房门关闭那一刻,李耀祖牵着爷爷的手回头看一眼太爷爷。

    太爷爷望着墙面一幅黑白照片上的人出神,脊背弓着,忽然有种暮年感……

    “爷爷,太爷爷又看三爷爷照片了。”

    “嗯,耀祖乖啊。”

    “……”

    两日,李川带着另一个消息回家:周秀说再看看,一年后再决定。

    李俊豪上工的时候,周围都是议论那一晚的事,顺便问问那一夜具体发生啥事?

    啥事?

    只是他举着枪管对着床铺,而枪声响起瞬间,他恍惚间看到血色四溅,再看到自己下半生清晰崩塌。

    李家被戳着脊梁骨骂,周桃另嫁他人,自己客死他乡……

    刹那间,脑袋空白。

    等他回神泪流满面,视野模糊间,墙角俊秀男生蓦然出现月光里,一双眼睛深而清。

    细长手指握住枪管,跟他说一句:“哭得太难看了。”

    “建议整容。”

    当时他纠结于整容是啥,耳畔再度响起一声“趴下。”

    理智完全回归,他才惊觉自己没有开枪,那道声音是院外劫匪的。而那一刻,巨大的庆幸弥漫。

    看看天空田野,青草蘑菇,那一颗心渐渐归于平静。

    一天,他拦住捧着食盒的李毓。

    “为什么帮我?”

    男生平静瞅他一眼:“帮你的人是你自己。”

    他只是不跟握枪手抖,甚至需要借酒壮胆的人计较 。

    哪怕是李家人。

    人的一生里总面临许多选择,稍微偏移,天差地别。沈裕看清持枪者面容,立刻想到李珍珠怕他无聊说些最新八卦——李家被退亲。

    开枪是底线,既然对方战胜自己心里的魔鬼,哭得那么绝望狼狈,而且自己借枪了。

    稍微隐瞒,再提醒一下……

    算不得大事吧。

    “谢谢。”

    李俊豪深深弯腰,瞧着青年朝着岔路走。

    那条岔路,前面有野花小溪,树林鸟鸣,知青点,牛棚,李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