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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3章 茶凉 情不凉
    边界书屋的门扉,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那朵不合时节的樱花被伊黎拾起……

    夹进了《她曾是守门人》的最终页。

    纸页合拢时,仿佛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来自时间深处,又像是来自记忆本身。

    沈涵站在柜台后,手指摩挲着那枚刻着“地下七层,记忆回廊入口”的钥匙。

    她抬头看向伊黎,“我们真的要打开它吗?”

    伊黎没有立刻回答。

    她望向墙上那些泛着蓝光的匿名投稿复印件,它们像一片片漂浮在夜海中的纸船,

    载着被抹去的声音、被遗忘的瞬间……

    她轻声说,

    “陈泽说过,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可如果门本来就是开着的呢?”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人同时回头。

    那人穿着一件旧式灰蓝色长衫,脚上是一双沾着泥水的布鞋,

    身形清瘦,面容模糊如雾中剪影——但那轮廓,

    那语气,那微微歪头的习惯动作……

    无一不在宣告他的名字。

    “陈泽。”

    艾瑟琳低声念出,眼眶骤然湿润。

    他走进来,脚步轻得不像实体。

    阳光穿过他的肩膀,在地板上留下一道半透明的影子……

    而那影子里,依旧嵌着无数细小的画面:

    风筝线断裂的刹那、老夫妻相视一笑的清晨、猫跃过月台时瞳孔里映出的星轨……

    “我没走。”他说,

    “我只是……变成了另一种存在方式。”

    三日后,京都郊外一座废弃的茶室。

    李云峰和李青山并肩坐在檐下,面前摆着一壶冷透的玄米茶。

    他们等的人终于来了,陈泽带着沈涵和伊黎出现时,李云峰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你还能回来?”

    李云峰开口,嗓音干涩。

    “我不是‘回来’。”陈泽坐下,影子落在青石板上,竟比常人更深一分,

    “我从未真正离开。”

    李青山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哥,你看,连幽灵都比你讲规矩。”

    李云峰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

    李青山缓缓抽出一张泛黄的族谱复印件,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个名字:

    李福、李云峰、李青山,而在最下方,多了一个新添的小字,陈泽(代记)。

    “福伯走之前,留了一句话:‘家不是靠拳头撑的,是靠记得住的人撑的。’”

    李青山望着陈泽,

    “这些年,是你一直在帮我们守住李家最后一点‘真实’。

    清道夫删了我们的账本、烧了祖宅的照片、甚至想让我们忘记爹是怎么死的……

    可你把那些全存进了记忆回廊。”

    陈泽点头,

    “每一笔账,每一张照片,每一次争吵与和解,都在那里。”

    李云峰低头不语。

    良久,才道,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神?还是鬼?”

    “我是证人。”陈泽平静地说,

    “也是桥梁,连接被切断的记忆。”

    李青山站起身,走到院中那棵枯死的老梅树前,从怀中取出一把铜锁,插入树干裂缝。

    “从今天起,西城区李氏宗亲会由我主持。

    有些人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该退了。”

    他回头看向陈泽,

    “但这事,我不想瞒你。你是兄弟,不是外人。”

    陈泽看着那把锁,忽然伸手触碰。

    一瞬间,枯枝上竟抽出一点嫩绿,花瓣如雪落下。

    “好。”他说,

    “我会在记忆里,替你们记住这一刻。”

    李云峰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没再说什么权力更迭的话,只是默默将一杯冷茶推到陈泽面前,

    那是李家认亲的旧礼:茶凉情不凉。

    五天后,贾府深院。

    朱漆大门缓缓开启,迎面而来的是满园桂花香。

    然而这香气中藏着一丝违和,花期提前了两个月,

    且每一朵都开得过分整齐,像是被某种力量精心排列过。

    贾方圆站在回廊尽头,身穿墨色唐装,手中握着一枚玉珏。

    他身后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披暗金纹袍,眼神深不见底,

    比起之前的贾宝玉,现如今的她,满头白发,但是眼神里的沧桑和智慧,依然在。

    “你居然能进来。”贾方圆苦笑,

    “我还以为清道夫设下的‘认知屏障’能拦住一切虚影。”

    “只要有人还记得你,我就进得来。”

    陈泽走入庭院,身影在阳光下依旧半透明,

    “何况,你一直没烧掉那封信。”

    贾方圆怔住……

    三年前,他曾偷偷寄给陈泽一封信,请求保留一段关于“贾家女儿节”的记忆,

    那是每年为早逝女孩举行的故事祭典,却被清道夫判定为“非必要情感负担”而删除。

    陈泽保下了那段影像,并藏于记忆回廊第七层。

    贾宝玉缓缓开口,声音如古钟低鸣,

    “陈泽,你可知为何我至今仍掌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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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比谁都懂‘遗忘的艺术’。”

    陈泽答,

    “你主动交出九成记忆,换取家族存续。

    可你心里清楚,真正重要的东西,从来不在档案里。”

    老祖眯起眼,“那你现在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还愿。”陈泽从袖中取出一片干枯的桂花标本,

    “这是去年女儿节最后一朵花。

    你说过,若有一天我能把它带回贾家,你就允许后辈重建祭典。”

    贾方圆猛地抬头,

    “你居然还留着它?”

    “我留着所有不该被忘记的东西。”

    陈泽将花放在石桌上,

    “而且,我想继续往来。不只是为了你们,也为了那些即将消失的小传统,

    祠堂夜读、盲人说书人的口传史、还有孩子们画在墙上的幻想地图。”

    贾宝玉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

    “罢了,从今往后,每月十五,贾府开放‘记忆回廊通道’,供你进出。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

    “教我的孙女以及后代……如何做一个‘守梦人’。”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她总梦见一些从未发生的事。也许,她天生就能看见‘异常’。”

    陈泽微笑,

    “我很荣幸。”

    当夜,贾府后院第一次重新点燃了女儿节的灯笼。

    三百盏纸灯升空,每一盏都写着一个被遗忘的女孩的名字。

    其中一盏飘至陈泽头顶,停住不动——灯面上写着,

    “林婉儿,生于2018,卒于2020,最爱听《星空鲸鱼》的故事”。

    他知道,那是贾家曾经讲给她听的最后一课……

    忙完了一切,陈泽便去了趟西城区。

    这里曾是城市边缘的贫民窟,垃圾成山,电线如蛛网垂落。

    如今却焕然一新,街道整洁,墙面绘满壁画,

    孩子们在彩色步道上跳格子,老人坐在新修的凉亭里下棋。

    这一切,皆因一个人,李大炮儿。

    他在社区中心门口立了一块碑,上面刻着两行字:

    “高楼可以拆,人心不能塌。”

    也是李福的遗言。

    陈泽一行人来到这里时,李大炮儿正指挥一群年轻人安装太阳能路灯。

    见到陈泽,他愣了几秒,随即扔下工具,大步走来,猛地抱住他,

    手臂穿过了陈泽的身体,却依旧抱得很紧。

    “妈的……你还知道回来?”他声音哽咽,

    “老子天天对着你那份‘记忆备份’讲话,就差烧纸钱了!”

    众人笑中带泪。

    “带我们去看看他吧。”

    陈泽轻声道。

    于是众人步行至西山公墓,李福的墓碑朴素无华,上面只有一句手刻的话:

    “我修了一辈子路,帮了一群人,但是最后一次,是通向你们心里。”

    沈涵蹲下,放下一束野菊。

    伊黎则从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边界书屋读者留言簿》,翻到最后一页,郑重写下,

    “李福先生:

    您的干儿子李青山和李云峰,已经长大,心境比起以前,成熟了不少。

    而且,李家也没倒,西城也没烂。

    我们都在往前走,但谁都没忘您……”

    词是陈泽写的,原本打算让沈涵诵读,但是因为害怕她太过伤心,所以便换了人。

    陈泽站在墓前,久久未语……

    然后,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墓碑上。

    刹那间,整座墓园响起细微的声响,

    像是翻书声,像是低语,像是无数人在轻声讲述同一个故事……

    “福伯,能走到今天,能活着,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人。”

    “医院里走廊的祈祷,很多人都想要迫不及待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有些东西,缘尽则断,但是有些情感,只要我们记得,你就会一直在。”

    陈泽从来没有忘本,即便是在那个世界,他也曾经试图寻找过李福的过往……

    然而,事与愿违,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只能铭记,无法改变。

    伊黎看出来了陈泽的心思,至少,比沈涵更快一步走了过去……

    “李福先生,还请您放心吧。

    有我们这群知心朋友在,陈泽未来的路,一定会走的更远!”

    沈涵盯着伊黎看了好几眼,她发现,自己貌似,从来都没有读懂过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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