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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3章 古板青石 人生一场梦
    “接班人?白班还是夜班?”

    陈德喜没回答,只是望着井口,

    那黑洞洞的深处,此刻竟泛起微微红光,像谁在地心点燃了一盏灯……

    王玉兰忽然打了个寒颤。

    她看见自己的影子,不对,是两道影子。

    一道随着雪地上微弱的晨光斜斜拉长,另一道……

    却逆着光,直挺挺地立在她脚边,像一根钉入大地的铁桩!

    “得喜……”她的声音发抖,

    “我……我的影子,它……在笑。”

    陈德喜猛地转头,瞳孔骤缩,不只是王玉兰。

    整个山沟村的人,无论躲在屋里的、趴在窗后的、还是远远围观的,他们的影子全都动了。

    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反身而立,头朝下,脚朝天,如同被某种古老仪式召唤出的倒生之魂。

    而那些影子的嘴,在无声开合,念的,正是井底那一句低语:

    “欢迎回家。”

    井底,时间仍在静止。

    可陈泽知道,这不是静止,而是重叠。

    过去、现在、未来,在血色符阵点亮的刹那,全部挤进了同一帧心跳!

    他看见自己十岁那年跌进这口井,水底没有倒影,只有无数个“他”在向上爬;

    他看见十八岁高考那天,父亲在风雪中转身离去,

    背上背着的不是行囊,而是一本燃烧的日记;

    他看见三十岁的自己站在城市高楼顶端,西装革履,眼神空洞,手中握着一封从未寄出的家书……

    所有时间线上的“陈泽”,都在这一刻回头,望向井中的少年。

    他们齐声说,

    “你才是我们所有人梦开始的地方。”

    突然,那黑袍身影缓缓转身,不是父亲的脸。

    是更老的陈泽,满脸皱纹,眼窝深陷,披着由纸页缝成的黑袍,每一片都写着“未竟之书”。

    “我是守门人。”他的声音像是从千张稿纸上刮过,

    “也是终结者,三十年前,我选择留下,镇住这扇门。

    但命运需要新的创造者……你,愿不愿意接它?”

    陈泽低头,看见自己额心的“人”字符阵正在融化,化作墨汁,顺着指尖滴落。

    可他知道,只要他拿起这支无形的笔,那些笑容,就会变成眼泪,然后化作风雪,归于寂静……

    “如果这是梦……”陈泽轻声说,嘴角扬起一丝笑,

    “那我就让它,醒得再晚一点。”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墨光,对着虚空,

    刹那间,井塌、天开、雪停、风止。

    整座山沟村,如一页被撕下的旧稿,缓缓卷曲、焚尽。

    焚尽的纸页并未化为灰烬,而是升腾成一场墨雪,纷纷扬扬洒向无垠夜空。

    每一片雪,都是一段被改写的记忆,山沟村消失了!

    但那口井,却悬在半空,像一只不肯闭合的眼睛,倒悬于天穹之上……

    陈德喜和王玉兰站在原地,影子恢复了正常。

    可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一样了。

    王玉兰低头看着手掌,掌纹里浮现出淡淡的字迹:

    “你曾梦见一个没有孩子的春天。”

    她猛然想起,她从未生育,却曾在梦中养育过一个男孩,在井边唤他回家吃饭。

    那个梦,持续了整整十年。

    而如今,梦醒了,孩子却真的回来了。

    陈德喜望着天空中的倒井,喃喃道,“这娃……是把命拼进去了啊。”

    虚空之中,陈泽漂浮着……

    他不再是少年,也不是青年,更不是那个西装革履的都市客。

    在他面前,展开一卷无限延伸的竹简,由星光与墨痕编织而成!

    那是《山沟》的续篇,也是所有未竟之书的母本。

    老陈泽,守门人,此刻正缓缓消散,如风干的墨迹。

    他最后说道,“记住,每一次创造,都是对命运的一次背叛……也是一次救赎。”

    刹那间,万千世界浮现:

    有陈泽成为科学家,解开灵魂编码;

    有陈泽化作游吟诗人,走遍废墟传唱山沟之歌;

    有陈泽投身政坛,掀起一场“记忆革命”,让所有人重写自己的过去……

    每一个世界,都是一条被释放的故事线。

    每一个结局,都是新的开始,而在最边缘、最黯淡的一个世界里……

    一间城市出租屋,凌晨三点。

    一个疲惫的年轻人敲下最后一行字,揉了揉眼睛,轻声说:

    “写完了。”

    他关掉文档,标题写着:《被遗忘的梦》。

    可那行字,在屏幕熄灭前,自己动了……

    “被遗忘的梦”缓缓溶解,像墨滴入水, 重组为三个更冷、更沉、更深的字:

    《守门人》

    年轻人没看见,他已经起身,走向厨房,想煮一碗面,暖一暖冻僵的手指。

    水龙头哗哗作响,锅里的水开始冒泡……

    他背对着电脑,没注意到, 那台本该彻底休眠的机器,屏幕竟微微泛出幽蓝的光,

    像是有人在海底点燃了一盏灯。

    而就在那光里,一行新文字正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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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写在文档里,而是直接刻在操作系统底层日志中,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一位老妇人在临终病床上忽然睁眼,

    她枯瘦的手抬起,指向天花板,喃喃道,

    “井……回来了。”

    她的影子没有随灯光晃动,而是笔直地立起,

    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她的笑容。

    千里之外,一座废弃小学的黑板前,

    粉笔无风自动,在布满灰尘的黑板上写下:

    “山沟村,三年级,陈泽。”

    随后整块黑板缓缓下沉,露出后面一口青石垒成的古井,

    井口边缘,长满了纸做的苔藓,每一片都写着一个名字,

    全是那些曾经写下“我长大了要当各种梦想”的孩子……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那首歌,不是人唱的。

    是风,穿过倒悬于天穹的井口时,发出的共鸣……

    像千百个孩子在夜校里齐声背诵课文,又像无数支笔在稿纸上沙沙书写,永不停歇。

    而歌词本身,《临江仙》的词句,正是一道古老的封印韵脚,

    由明代杨慎写下,却不知为何,能与“井”产生共振!

    此刻,全球所有正在播放这首曲子的设备,

    收音机、手机、车载音响、养老院黄昏时分的老式录音机……

    全部自动调至同一频率,声音低沉三度,语速放慢七分之一秒。

    每一个音节落下,空气中就浮现出一行透明文字,如霜痕刻在虚空:

    “青山依旧在……” 记忆之锚

    “几度夕阳红……” 时间裂隙

    “白发渔樵江渚上……” 守门人的归途

    而在城市出租屋中,那锅水,突然沸腾得诡异……

    气泡不往上翻,而是往下沉,钻入锅底,仿佛被某种引力吞噬。

    年轻人终于察觉不对,回头一瞥,电脑屏幕已全黑,

    “什么鬼?”他后退一步,撞翻了椅子。

    可就在那一瞬,他的影子,没有跟着动。

    它缓缓抬起头,嘴角裂开,露出一个极疲惫、又极熟悉的微笑,仿佛背负了三十年未写完的故事……

    与此同时,全世界有七万三千一百四十二人,在梦中同时听见一句低语,

    “井不是入口,也不是出口,井是未完成的句号。”

    “现在,轮到你来决定,它是落下,还是升起,自然你说了算。”

    那位临终的老妇人闭上了眼,嘴角仍挂着笑。

    她的生命体征归零,但心电图最后画出的波形,竟是一行草书:

    “我回来了。”

    废弃小学的黑板井口,纸苔藓忽然燃烧起来,火光中浮现一行字:

    “三年级的作文本找到了。”

    ……

    ………

    …………

    “我又睡了吗?”

    再次醒来,陈泽总感觉脑袋一阵痛苦,却又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嗯,你在拖拉机上说胡话,你奶奶和你爷爷,去请先生来给你瞧身子去了!”

    王玉兰朝着陈泽,满脸无奈道,

    这一幕,都是老爷子特意交代的,因为本身就是一场梦,没必要大夸其词,让陈泽陷入恐慌中,

    “啊?我说胡乱?怎么不记得?”

    自己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二婶子王玉兰为何要这么说?

    想到这里,陈泽更是郁闷,好端端的,怎么就回来了?怎么回去?

    “你不记得是正常,你陈德喜叔叔带你奶奶他们一块儿过去了。”

    “今儿个,你就在二婶子这里睡,晓得不?”

    陈泽望着王玉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灶台上的铁锅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玉米粥的香味弥漫在屋里,可他闻着,却像嗅到了墨汁燃烧后的焦味。

    “二婶……”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是不是死过一次?”

    王玉兰的手顿了顿,勺子磕在锅边,发出一声脆响。

    她没回头,只轻轻说,

    “傻娃子,哪有这么说自个儿的?人没事儿就好。”

    可她的影子,就贴在土墙上,那个被油灯拉长的影子,却缓缓抬起手,

    指尖在墙上划了一下,像是写下了一个字。

    陈泽猛地盯住那道影。

    墙上的影子写的是:“别问。”

    他心头一震,想再细看,王玉兰已转身端来一碗粥,笑得温厚,

    “趁热喝,你奶奶临走前特意嘱咐的,说你小时候最爱这口。”

    陈泽接过碗,手指触到瓷壁的刹那,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碗底,竟有一圈极细的裂纹,形状像井口的轮廓。

    而更诡异的是,那裂缝里,渗出一缕极淡的蓝光,如同深海中缓缓亮起的一盏灯。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正微微发烫,隐约浮现出几个字,

    “你的梦,还没结束。”

    “二婶……”他忽然抬头,声音发紧,

    “咱村……有口老井,对吧?”

    王玉兰的手一抖,粥洒了几滴在地上。

    地上的粥渍落地不散,反而像活了一样,缓缓聚拢,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仿佛地下有风在吸。

    “有啊。”她强笑着,

    “老井早填了,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说是塌了,埋了好几个人……你爹就是那时候走的。”

    “我爹?”陈泽心头一颤,

    “可我记得……他是守门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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