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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非庸常浅识之流,有博览该通之理
    第六百一十五章 非庸常浅识之流,有博览该通之理

    沙头儿瞧着游掌柜这副模样,总算出了心里那口憋闷了半天的郁闷之气。

    但他却仍板着脸,沉思了片刻后冷声道:“行啊,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你都该承认什么罪责,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另外,瞧着那白铁英有个县君的名头,府尊定然要在面子上过得去。

    那我们这些爷们若是受些皮肉之苦,或是不能在府衙当差了,这个损失你得有所表示吧?”

    游掌柜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这关了,但他不能不顾及一家老小的性命。

    遂忙不迭地磕头道:“是是是,谢沙爷开恩,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除了在堂上管好自己的嘴巴,小人还有二百两的汤药费奉上!”

    “哼,二百两?”

    沙头儿冷笑一声,一双三角眼眯成了两条细缝,毒蛇般盯着游掌柜道:

    “游掌柜,你这是搬杂剧看多了,都会讲笑话了?

    爷们丢了饭碗,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一切都还好商量。

    可我们拿着那样的户籍,世世代代都不得解脱,如今还可能连唯一谋生的手段都丢了……

    二百两?你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游掌柜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面上不敢显露出半分。

    瓷器不跟瓦片斗。

    他之所以这么低三下四,就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些人若是走投无路了,会有什么后果。

    也就只能满脸堆笑,继续哀求道:

    “沙爷,您也知道,小人就是个过路财神。

    即便挣得些许银钱,那也都是贵人手指缝儿里给小人漏下来的。

    适才那白铁英将账簿翻出来,小人还不知道府尊会怎么判。

    若是真引来了监税院,按上面的账目,小人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这次出了这样的岔子,确实是小人走了眼。

    您若能高抬贵手,小人但凡能过去这一劫难,定然会另有后报。”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的,可沙头儿又哪是那么好忽悠的。

    他不发一言,只将手里的碗重重礅在桌子上。

    旁边的衙役见此,一脚就踹在了游掌柜身上。

    把他踹出去几尺远,脸都蹭破皮。

    “少在这儿跟爷们装可怜,你那点小心思,就不要在爷们面前摆弄了。

    事到如今,爷们不怕跟你说开了,也不枉拿过你的那些酒钱。”

    沙头儿说完,给旁边衙役使了个眼色,让他将游掌柜扶了起来,还给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游掌柜,你怕是在城外待久了,所以只能看到你们客店前后。

    替贵人挣了钱也是不假,可贵人手底下更不差你这么一个小人物。

    若不是贵人低调,这制北府改了姓氏都不是不可以。

    但他却一再约束,言明任何事都不得牵连他半分。

    可你看那白铁英,今日之事她可有善罢甘休之意?

    若你还没看清形势,做好准备,那你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还真是不冤枉。”

    游掌柜闻言,浑身一震,知道沙头儿这话不假。

    遂咬咬牙,心一横道:“谢沙爷指点,小人铭感五内,愿意用五百两以示诚意。”

    沙头儿闻言眼神晃动了一下,但随即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一千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不过我也可以给你句准话,爷们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即便在堂上我们几个照顾不了你了,那不还有其他弟兄吗?

    你确定再没有用着我们的时候了吗?

    更何况别说一千两,就是一百两,你身上也没有吧?

    是不是就还得麻烦游娘子一场啊?

    那爷们也不介意顺路给你带封信什么的。

    剩下的,就看游娘子够不够聪明了!”

    游掌柜一听,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沙头儿说得没错,就算他的结局已定,可是儿子不能有事。

    况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即便真落得个什么下场,还不是得有银钱开路?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还得麻烦沙爷帮我取些纸笔来……”

    ……

    巳时初,虚弱的阳光终于有了一丝气力挣破穿街刺巷的寒风,行人呼吸间的白雾也终于消散不见。

    府城七处勾栏瓦肆里,此时亦是热闹非凡。

    七位小说人在重金的激励下,使出了浑身解数,说得唾沫横飞。

    “话说九月初八,我大煜制北府上安县突遭蝗灾。一时间,遮天蔽日,飞沙走石……”

    “你道白小娘子不过金钗之年,何以有如此智慧力挽狂澜……”

    平日里听书,众人习惯了小说人讲些烟粉灵怪、传奇公案、朴刀杆棒、发迹变泰的故事。

    但他们惯常会借古喻今,以往昔之事暗指当下世情。

    除了那些能在御前供话的幕士大夫,哪个敢指名道姓地说呢?

    没想到今日这场书竟然开篇就点明,讲的就是制北府的故事,端得是直抒胸臆、沸反盈天。

    “灭蝗救灾已是不易,可灾后如何度日更是艰难……”

    “是以官家敕封为‘嘉禾县君’,以彰其德……”

    一些熟客听着听着还在奇怪,怎么今天这个新段子一直没有卖关子、讨茶钱呢?

    但随着故事情节的展开,尤其是有太多的地方与“嘉禾仙子”的故事一般无二。

    这此前早已在坊间广为流传,人尽皆知的故事,便让人生出了更多的探究之心。

    待小说人讲到官家敕封时,众人顿时哗然。

    这就是嘉禾仙子,哦不,是嘉禾县君的故事啊!

    “灾后二月有余,白小娘子一直为上安百姓生计奔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能容如此宵小之辈放肆……”

    这七个小说人虽说不是在名楼茶肆讲书的,但也是自幼习得的本领。

    一场书说得也是“非庸常浅识之流,有博览该通之理”。

    老人们听到蝗灾肆虐,百姓生活困苦,忍不住抬手擦拭泪水,亦是心有戚戚;

    青年人听到官家封赏,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热血翻涌,双眸中熠熠生辉;

    妇人们被跌宕起伏的故事牵绊住了脚步,目光紧紧追随,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情节;

    唯有孩童们最为天真,他们只晓得眼前热闹。至于这场热闹究竟为何,他们是不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