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姑就算再能干，可始终不是坤宁宫的主人。
只瞒了两日，皇后便知晓了皇帝的异常。
此时的皇后也算是见惯了风浪，她将太子托付给太后，然后前往乾清宫探病。
一跨过门槛，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你怎么来了？”
见皇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皇帝微微一愣。
“不要责罚他们，是我不让他们入内禀告。”
深吸一口气，皇后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皇帝轻轻点头，随即看了杜公公一眼。
杜公公会意，领着殿内的太监宫女退下。
刘总管也一起退了出去。
“丘神医怎么说？”
站到皇帝身后，皇后伸出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没什么大碍，吃几副药就好了。”
皇帝的语气十分温柔。
“既然没有大碍，为何不到坤宁宫歇息？”
皇后可没那么容易糊弄。
“有些咳嗽，怕影响你！”
这两句，皇帝倒说的是实话。
“听说老八来过？还哭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你也知道，老八算是在我身边长大的。”
皇帝尽可能的轻描淡写。
“药凉了！”
扫一眼御案，皇后发现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不急！”
“我让杜总管换一碗。”
“不用！”
“不行，要乖乖的吃药。”
“真不用！”
看一眼汤药，皇帝满脸的厌恶。
“下一次想算计人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靠近皇帝的耳朵，皇后悄声说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
叹一口气，皇帝抬手轻轻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
“这一次倒霉的是谁？”
皇后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
“算了，还是别告诉我。”
不等皇帝回答，皇后又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疑问。
“很快你就知道了！”
皇帝轻声笑了起来。
演戏演全套，在皇帝的极力劝说下，皇后最后还是离开了乾清宫。
只不过从她通红的眼睛，不难猜出在乾清宫内经历了些什么。
有些人的内心开始躁动起来。
不过宗室在经过数轮清洗之后，掌握话语权的大佬基本上都是皇帝的拥趸，他们不站出来，基本上无人吱声。
世袭罔替的勋贵也不会跳出来添乱，真正有想法的，是那些外戚和朝廷官员。
内阁的几位学士貌合神离，铁学士拒绝选择在此时入宫，于是在某些人的暗示下，那些需要花费数年时间才能解决的问题，全都变成了迫在眉睫的重要政务。
金顺才刚刚上任，面对堆成山一样的奏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原本想请杜学士前来商议，可想到自己的资历，金顺还是决定前去内阁拜访。
杜学士的值房内，这位首辅表现得极有分寸。
“杜大人，咱家才刚刚上任，您就给了一个下马威啊！”
金顺的语气还算平和。
“你指的是那些奏折？”
杜学士认为没有同金顺绕弯子的必要。
换句话来说，他认为金顺还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是！”
“这些问题，有的已经搁置了数年，有的是推进不力，各衙门报上来，也说明他们实心用事。”
尽管杜学士对这种行为也颇有微词，不过他绝不会在金顺的面前表现出来。
“杜学士能否让内阁整理出轻重缓急，咱家也好分批上报。”
既然杜学士打算袖手旁观，金顺也只好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
“内阁已经筛选过一遍。”
话音落下，杜学士请金顺品茶。
金顺以前是东宫的总管，一直跟在皇帝身边伺候，耳濡目染之下，对茶道也颇有心得。
端起抿上一口，金顺想起皇帝的教导，心中的焦躁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等到放下茶杯，金顺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咱家也不想让内阁为难，既然你们分不出轻重缓急，那就只有由咱家判断了。”
金顺冲杜学士拱手，表情诚挚。
“你要如何处理？”
杜学士也不想让内务府太过难堪。
“咱家会一份一份的亲自审阅，等到全部审完，再决定哪些要送到御前。”
金顺表情严肃，似乎对这件事情极为重视。
“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杜学士注视着金顺，目光中充满了警告。
“咱家做事小心谨慎，谁还能挑出不是？”
金顺轻轻摇头。
“耽误了政务，内务府能承担这个责任？”
杜学士还算厚道，没有直接将矛头对准金顺。
“咱家最擅长的，就是伺候陛下的饮食起居，大不了不做这个总管，回宫待在陛下身边就是。”
金顺的嘴角，已经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杜学士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小瞧了这位新上任的总管。
“咱家愿意同内阁和衷共济，就不知道下一位总管是什么想法了。”
不等杜学士回应，金顺又补充了两句。
“那些奏折，金总管有五天的时间审核。”
对于像样的对手，杜学士会给予必要的尊重。
五天的时间，足够做出许多的安排，金顺拱手谢过。
借此机会，二人又对京城的局势交换了看法。
杜学士对金顺刮目相看，金顺则真实地感受到杜学士的睿智和老谋深算。
等到告辞，时间已过去许久，金顺在车厢内端坐，神色凝重。
杜学士坐在值房，刚才金顺坐的那张椅子，现在是刘学士坐在上面。
“金总管前来，是为了折子的事情？”
大家朝夕相处，已经不需要拐弯抹角。
杜学士轻轻点头。
“他打算如何应对？”
“全部扣下。”
杜学士看向刘学士，目光深邃。
“他有这个胆量？”
刘学士微微皱眉。
“不是所有人都贪恋权势。”
杜学士的语速十分缓慢。
“他若真敢如此，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刘学士自动忽略掉杜学士的弦外之音，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机。
“你可别忘了，他是东宫的老人。”
大家同在内阁这艘船上，杜学士友情提醒。
“那又如何？”
刘学士并不在意。
想让皇帝厌弃此人，刘学士有的是办法。
“从金总管的决定中，你就没看出点别的？”
杜学士不愿继续目前的话题。
“您指的是——”
“金总管为何宁愿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也不将奏折递上？”
杜学士直接点明最核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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