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晚上，韩诺下楼吃饭，半小时前就开始预想待会儿和程嫣碰上的场面，准备了很多道歉的话，也想了，如果程嫣冲她发脾气，也是应该的，她听着就是。
到餐厅，一桌人坐得整整齐齐
唯独没有程嫣。
“看什么呢” 韩彬慢她几步过来，单手抄兜通着电话。
“程嫣呢？”
“走了”
韩诺在温夏旁边坐下，韩彬到她对面坐。
温夏随口说：“五点多走的，我见咯”
“她……看起来还好吧？”
“不好” 温夏说着话摇摇头，抱臂往后一靠：“她戴墨镜，看不清眼睛，但我看她鼻子红的破皮了。”
“我跟她打招呼，她也没理我。司机说送她，她也拒了，自己叫车走的”
说完打一哈欠，接着，又一个，脑袋耷拉下去，无精打采地模样。
韩诺默默叹气，理亏，却也知道不论做任何的补偿，都无法弥补她和韩彬在这件事上给程嫣造成的痛苦……
秦曼初越过小九，看温夏，问：“你又熬通宵了？”
温夏点头，往桌上一趴。
韩彬和陆子云聊事儿，眼睛时不时往韩诺那儿看一眼，看她都吃什么，余光就瞅见温夏还在那儿趴着一动不动，闲的没事儿就劝：“苏大那不是你姐夫一句话的事儿，你用得着这么废寝忘食？”
“哎……”
温夏懒懒地托起身子坐正，不咸不淡地瞥他，一副‘不想搭理你’的表情显而易见。
韩诺夹了个烧麦放温夏盘子里，同时看着她，说：“黑眼圈都出来了”
“……”
“韩诺” 温夏转向她，单手撑着头：“诺诺”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眼膜？带了，一会儿给你拿”
“诺诺……”
“嗯？”韩诺不明所以，吃一块韩彬切好推过来的牛排，但笑：“夏夏宝宝”
两人夹着嗓子一来一回，给对面几个男的听的天灵盖一激灵
温夏又换很郑重地表情，话到嘴边，又成一声夸张又无奈地叹气，最后看她一眼，低头开始扒拉饭。
这声表里透的难言之隐实在让人无法忽视，一桌人目光投到她脸上，一人一嘴发问，秦曼初特意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韩诺也被她搞得一头雾水加好奇，就一直问她到底怎么了嘛
“你给她眼膜没用，你得给她耳机”
……
小九突然来这么一句。
韩诺喝汤，就下意识说：“早说嘛，你没带耳机啊”
“蓝牙耳机不隔音啊姐姐”
说着，温夏把肘搭韩诺肩上，贼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小九同时抚臂懒懒往后靠，看韩诺，在她还琢磨这话里的意思时，嘴一勾，眉一挑，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暗示：‘你懂得’……
然后，温夏卧室在韩诺卧室的隔壁这都清楚
一桌子人就都懂了。
对面几个男的起哄啊，气氛高涨，韩诺耳根红，脸也烫，肘撑桌沿，手抚额角，挡半边脸，就一口一口地喝汤。
韩彬的肩膀一左一右被张齐和陆子云搭着，俩人一脸贱兮兮地笑，小声嘀咕什么，韩彬眼睛直勾勾放在对面韩诺身上，吊儿郎当地姿态，沉默不搭腔
等韩诺放下勺子， 他喝一口冰柠檬水，放杯子的同时终于不咸不淡地回旁边那俩人一句：“久旱逢甘露，谁能忍谁不是男人。”
…………
“哈哈哈哈……” 陆子云疯狂笑，边笑边朝在岛台切水果的佣人招手：“给你们老板炖一锅王八汤备着”
“…………”
韩诺被韩彬牵着上楼梯，弯腰偷笑。
回房后
俩人在阳台坐着，雨停，气温降了几度
韩诺在吊带外披了件镂空开衫，头发扎马尾，抱着水果盘，小腿搭韩彬腿上。他低头拿棉棒给她膝盖上的伤口擦碘伏。
“韩彬”
“说”
吃芒果，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你还在娘胎里”
韩诺的脚推他一下：“你咋不说我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
韩彬笑一声，把棉棒扔进桌上的烟灰缸，手握着她的脚踝，回头看她
半分钟后，没由来地冒了一句
“你头一回来教室给我送书，就这模样”
“哪样儿？”
韩彬懒散往后靠，肘撑椅子扶手，指尖轻点额角，歪头细细瞧着她的眉眼
慢慢地，和记忆里某一个瞬间重合
白色衬衣，领口松开几颗扣子，红色领结在一边耷拉着，脖颈至锁骨纤细白嫩，高马尾随着她一蹦一跳的动作摇晃，经过窗户，引得教室里那帮男生一阵骚动，都在好奇这姑娘是哪个班的时候，她在后门，大大方方喊了他一声，哥。
“韩彬，你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吧？”
“差不多”
放下果盘，脚从他腿上下来，接着人侧坐到他身上，手勾他脖子后歪头眯眼看他：“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韩彬轻笑
搂她腰，思量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我那个时候不想承认，我可能是疯了”
“想找你，想见你，越控制，越想，看其他女生，不自觉就跟你比，比你温柔，比你可爱，比你腿长，比你胸大，比来比去，还是觉得都不如你。”
话说完，韩诺贴靠进他怀里，下巴放他肩膀，稍凉的空气，吊带内，他的手轻轻绕到小腹，掌心温热
捂热她清凉的体感
他说：“韩诺，我也不知道我爱了你多长时间了”
“好像是天生就有”
她笑着，‘切～’了一声
他把话说完：“我懂爱的时候，那个感觉就跟你挂钩，脑子，心，身体，想的都是你。”
小剧场
韩诺在大三下半学期，参加了摄影社团，其实就是从那个时候，韩彬家里已经在催他结婚了，那段时间韩彬回苏城回的频繁，韩诺受影响很大。正好是那阵子社团组织了摄影创作大赛，她报了名，到提交作品期限的最后一天，她接到社长的电话，才想起来这回事儿，作品必须得交，但她那个时候根本没心思，就随便交了一张她用手机拍的照，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获了个一等奖，接着，她的社交账号不知道从谁手里流出去，大部分是她的个人照，生活照
反正就那么一炮而红
收获了一大批视觉动物，大一大二的叫她小姐姐，有大三大四的喊她妹妹，只有同班的，见过韩彬来班里，都心知肚明，韩诺不是能招惹的主儿。
韩彬是在某一天看她的微博，发现她的照片下有几千条留言，还都是男的，就冲她发了火，但她那时候对他也不满，就不服气，他越不想看那些男的给她评论，她就越要跟他对着干，那几天，她一天十几条的自拍照，腿，腰，肩挨个上特写，韩彬差点没气死
后来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倒让那些人饱眼福了
完后突然就在某一天，照片全被删了。
只剩了她获奖的那张照片。
但他还是心里不爽，那天在办公室，俩人在沙发坐着，韩彬拿她的手机，美名其曰是看看照片，实际是在她的社交软件里各种检查……韩诺懒得搭理他，就拿他的手机打游戏。
韩彬从相册里挑了张他手臂的照片直接发她的微博，什么文字都没配，主打的就是不傻，都能看懂。
手腕处的青色纹身是重点，然后再把照片放大，就会发现，那是男人的手。
……
那条微博刚发出去没一分钟，就有几百条评论，都在问图中的男生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韩彬瞬间心情好多了。
之后，闲的无聊，就研究那张获奖的照片
一张不大的窗，开一半，阳光从缝隙洒进来，投映到墙面，昏暗中一方斜斜的光斑。
看不出个所以然，随口就损她：“这烂照片都能拿第一”
“哪儿烂了！” 韩诺瞪他一眼，然后继续玩游戏，话也说的随意：“这可是我住的唯一一间有窗户的地下室！”
过去的事儿，韩诺已经释怀。
但那是梗在韩彬喉咙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咽不下去。
后来韩诺每次外出取景，韩彬都跟着，有时候给她打光，有时候给她当模特，没事儿的时候就翻看韩诺买的关于摄影的书，天天杵在拍摄部门的办公室里让摄影师教他怎么调镜头
只学一种模式，人物特写。
后面韩彬给韩诺拍的照片，视频，陆陆续续存了有十多个内存卡，完后韩彬那手机屏保每天都不带重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