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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番外9:你好
    霍时寻赶到医院,一眼就看见了走廊的许妍。

    许妍坐着,发丝凌乱,神色憔悴,怔怔地望着前方,整个人有些失神。

    才一会儿不见,霍时寻没想到许妍就变成这样。

    “许老师,发生什么事了?”霍时寻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祝肴远远站着,看着两人。

    霍时寻人生地不熟,祝肴只是担心他出事,想看着他,确认他的安全。

    许妍听见霍时寻的声音,立即抬起了头,绝望的目光中有了些希望,“小寻,老师知道不该将你叫过来,但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霍时寻正想问是什么事。

    许妍已经神色落寞地一沉,直直地盯向霍时寻,“我妈今天又发病了!摔东西,打自己,打别人,癫狂的样子让我又害怕又心疼。”

    “许老师,”霍时寻的少年声色沉稳,年纪尚轻,已很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感:“别太担心,我能帮上忙的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有霍时寻的话,让许妍心里又安定几分,连忙说:“我妈刚才发病,医生注入镇定剂后,告诉我,妈妈的病有也许能治,有一位神经科学专家杨医生,据说在神经科学领域有重大突破……”

    这消息不胫而走。

    蜂拥找上杨医生的人不计其数,但杨医生年事已高,将所有人谢绝门外。

    许妍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认识的一些校友,多方询问,打听到杨医生中年时一些研究,受到了很多霍宵长期无偿的资助,数额巨大。

    所以,如果让霍宵的独子霍时寻找杨医生,说不定能让杨医生破例答应替她妈做手术。

    霍时寻听完原因,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许老师,不过我找杨医生,估计作用也不大,我问一下我爸,有我爸出面,应该更有可能成功。”

    “谢谢你,小寻!”许妍一字一字,发自肺腑地道谢。

    其实许妍还有一些事没说。

    妈妈的身体已经在多年的精神失常下耗尽生机,最近妈妈发病次数越来越多。

    平日治疗用的常规药物,和每次发病时用的镇定剂,妈妈似乎已经产生了耐受性,几乎快不管用了。

    今天她见到妈妈,已经瘦到皮包骨头。

    医生说,如果再没有有效的治疗,妈妈应该撑不过半年。

    “我先问下我爸。”霍时寻边说着,边拿出了电话。

    他知道失眠的父亲现在一定没睡,将电话拨过去。

    “小寻。”

    对面接通,传来霍宵沉稳磁性的声线。

    “爸,许老师想让我们帮忙联系一位杨医生,替她妈妈做手术,你能出面帮下忙吗?”霍时寻说完,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反应。

    许妍也看向霍时寻,神色变得紧张。

    “小寻,”霍宵语气平静,“我说过,你大了,很多事该你做主。但是你做主,是做你范围能力的主,而不是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求助你的父亲,让我来替你做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

    “爸……”霍时寻听得心头一颤。

    父亲很少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想反驳父亲,许老师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他突然又反应过来,对于父亲而言,除了家人外,父亲都认为是无关紧要的人。

    父亲在家里太过温和,太好说话。

    以至于霍时寻忘记了商场上风云诡谲,父亲是霍氏掌权人,怎么可能是真的温和好说话的人。

    霍时寻意识到,这次,是他做错了。

    尤其是父亲今日在车里明显对姑姑撮合他和许老师的事很反感,现在更不会出手帮忙。

    看见霍时寻神色不对的许妍,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骤然变得绝望,“小寻?”

    霍时寻愧疚地不敢与许妍对视,挪开了眼,只低声对电话里说道:“爸,我明白这次我哪里做错了,我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嫂嫂!”

    霍时寻骤然爆发出一声惊慌地呼喊。

    在十几米外,原本站在原地的祝肴,突然被一个瘦削的女人摔倒。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口中还在疯狂地大喊着什么,解下自己的腰带,将祝肴双手绑住,女人的声音将原本走廊里的宁静刺破。

    病房里一些原本熟睡的病人也被惊醒。

    他们纷纷走出病房。

    有机械地呵呵笑的,有披着床单跳舞的,有也跟着发疯大喊大哭的。

    整层楼顿时一片糟。

    霍时寻来不及多思考,飞奔朝祝肴冲了过去,拧着眉大声吼道:“放开我嫂嫂!”

    而看清扑倒祝肴那女人的许妍,也腾一下站了起来,“妈!”

    霍时寻和许妍都朝走廊的另一边跑去。

    可才跑了几步,就被走廊上挤在一起的病人拦住了去路。

    “妈!”许妍急得大喊。

    霍时寻隔着重重人影,眼睁睁看着那女人将祝肴从地上拽了起来,拉进了那边的电梯里,电梯最后停在了顶楼。

    根本挤不过去的霍时寻,余光扫见身边的消防通道,立马对许妍吼道:“许老师,走楼梯!”

    说完,冲了上去。

    许妍赶紧跟上。

    霍时寻急步往上爬,“许老师,你妈妈为什么会冲向我嫂嫂!”

    “我不知道!那是你嫂嫂?我根根本不认识,我妈应该也不认识才对!”

    霍时寻因为焦急,连语气都急躁而愤怒:“那是我嫂嫂!是沈家现在当家人沈时搴的妻子,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许老师,要是你妈妈伤了我嫂嫂一根汗毛,别说做手术了,你妈妈就是命能不能留到第二天都不知道!”

    许妍听在耳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许妍手赶紧扶墙,将身形稳住,拼尽全力跟上霍时寻的步伐。

    霍时寻想从上一层楼坐电梯,却发现下面一层楼的动静,早已惊醒了整栋楼。

    每一层都是密密麻麻在走廊的病人,和匆忙赶来稳定病人的医生。

    霍时寻没办法,只能一层一层楼往上爬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和许妍终于爬上了楼顶的天台。

    许妍看见天台上的人,立马喊道:“妈,快放开沈太太,你……妈!”

    许妍一声惊呼,接着所有的话戛然而止。

    霍时寻也骤然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许妍的妈妈许芳神色茫然,力气却大的出奇,在听见有人冲进天台的一瞬间,就将被她绑住双手的祝肴推到了天台边缘。

    “别……别乱动……”平日沉稳的霍时寻,此时嗓音抖得不行。

    “妈……”许妍压抑着内心深深的恐惧,不敢刺激许芳,小声道:“妈,你在做什么?我是妍妍啊,你快下来,你带着沈太太下来。乖啊,妍妍这里有糖糖,妈妈乖,快下来……”

    试图挣扎,以及在电梯里想说服许芳松开自己的祝肴,已经彻底明白身边的女人是个疯子,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无论她跟这个女人说什么,女人都大喊大叫,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但祝肴现在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再次尝试和眼前的女人沟通:“阿姨,你女儿来了,你到女儿身边去,这里太危险。”

    要么大喊大叫,要么一言不发的许芳,此时突然机械地转头看向祝肴。

    她傻呵呵地笑出了声:

    “泱泱,你后面的路才危险,我带着你往前面走。”

    说着,她指向两人身前这三十二层的高空外:

    “泱泱,前面才安全啊!前面才安全!”

    泱泱?

    祝肴又惊又疑惑。

    女人将她认成了哪个泱泱,这世界上这么多叫泱泱的人?还是说,是那个榕城的宁泱泱?

    怎么这么巧!

    泱泱!

    泱泱!

    祝肴想不明白,头突然又开始剧烈疼起来。

    发现祝肴异常的霍时寻慌乱地问:“嫂嫂!你怎么了!你要清醒些,你千万别慌!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过来!”

    “警察?”许芳眼泪唰得一下流下来,却呵呵笑着说:

    “警察来不了,警察今晚来不了,没人能救的,没人能救的……泱泱,让我带你走,我们快走……”

    许芳流着泪。

    嘴角笑着。

    一把将祝肴推了下去!

    “嫂嫂!”霍时寻大喊。

    三十二层的高度,在这深夜里往楼下看,像不见底的深渊。

    被绑着双手祝肴往后倒,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

    头好疼。

    好多杂乱的画面,又纷繁地往脑海里冲。

    那些画面模糊不清,却让祝肴心口也跟着是刺痛。

    这种疼痛,甚至盖过了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

    泱泱!

    泱泱!

    她似乎听见好多人在耳边喊。

    泱泱……

    往后倒的祝肴,脚已离开天台,身体腾空……

    她闭上了眼。

    死亡在此时混沌不清的大脑潜意识里,似乎并不让她感到害怕,甚至有说不出的轻松,仿佛这曾是她无比追求的一幕。

    突然。

    她腰间传来一股力道,身体也骤然停滞在半空!

    是一道人影急速俯冲而下,一只有力的长臂抱住她的腰。

    而那人另一只手拽住天台边缘。

    心口疼得难受的祝肴睁开眼。

    她看清了眼前人。

    头疼更加剧烈,脑中的画面变得一片猩红,心口像是有把刀在狠狠绞动。

    祝肴额头在冒汗,脸色却平静,看向他道:

    “霍宵,好久未见。”

    确实很久了。

    已近十年。

    在她离开榕城的第二年,听闻霍宵领养了一个孩子。

    后来听说那孩子很争气,又很孝顺。

    她真心为霍宵感到高兴。

    如今再见。

    竟已是转眼十年。

    眼前的霍宵两鬓间是不明显的斑白,眼窝更加深沉而黑,透着上位者天然的冷。

    霍宵深邃眸底有丝疑惑。

    祝肴恍然:“我忘了,你现在不认识我。”

    她知道霍宵自杀后从医院醒来再一次失忆了,而从那以后,两人从未再见。

    霍时寻焦急地趴在旁边往下看,赶来的警察正准备将人拉上来,许妍哭着抱住她那正哭喊崩溃的母亲。

    明明和祝肴还在这危险的高空,头顶上还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但霍宵低沉的嗓音平静,不疾不徐缓缓道:

    “我认识你。”

    “你知道我是谁?”祝肴头疼欲裂,盯着眼前多年未见的旧人,下意识问出口。

    “当然知道。”霍宵看进她的眼睛里,开口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波动,只带着长辈的轻缓温和:

    “初次见面,你好……”

    “我的侄媳,祝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