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不到谢桉的尸骨,也不相信谢桉死亡的报告。
    越是压抑,越是挣扎,感情就越强烈。
    他开始幻想,如果他尽早割舍掉对杨清雨的执念,先谢柏一步抓住谢桉,是不是一切就会有变化。
    谢桉的爱,明明应该是属于他的!
    夏佑渴望包容的爱。
    第一世里的谢桉爱他,但他害怕那爱会消失,所以宁愿追逐杨清雨,把杨清雨当成理想的爱人。
    他是个胆小鬼,哪怕伤害谢桉,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过她。
    因为他和谢桉太像了。
    两个人的底色都是灰败的,谢桉需要真正的小太阳,可他不是。
    所以,在被抛弃前,他先扔掉了她。
    但第二世里,有了谢柏的刺激后,见证了谢桉对谢柏的纵容后,他感到难以言喻的不甘和挣扎。
    谢柏那样的烂人,甚至都不能给她提供多少情绪价值,即便如此,谢桉还是在努力包容他的一切。
    夏佑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对比,不该沉溺曾经和过去。
    可每当深夜降临,他总会一次次梦到回到当初的决策点。
    如果他告诉谢桉,自己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温顺无害,吐露自己可怕和丑陋的欲望…
    谢桉会不会像对待谢柏那样,不在乎一切,拥抱他?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扭曲,哪怕000不断告诉他,这种感情是虚假的,他仍旧无法放弃。
    尤其是,得知谢桉和谢柏一起死掉后的消息,他更是感到难言的荒谬。
    比起谢桉爱或者恨他,他最无法接受的是,谢桉真的不关注他了。
    甚至,她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夏佑开始频繁做梦,有时候是和谢桉蜗居在狭小的房间里,有时候是谢桉拉着他喝酒。
    醒来后,只有手腕上的红绳白玉,在提醒他,谢桉是真的存在过的。
    000催促着他行动,说谢桉不存在了,对杨清雨和易书阳下手再简单不过。
    夏佑觉得它说的话很有道理。
    所以,暑假来临的时候,杨清雨来看他的那天晚上,他跟对方告白了。
    没有阴谋诡计,他就只是站在她面前,述说着扭曲的爱意。
    “我嫉妒易书阳,恨不得他去死,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就会看我一眼了?”
    不加任何修饰的恶毒言语,令杨清雨白了脸,她不敢置信印象中乖巧的后辈,竟然会诅咒她心爱的男朋友去死。
    第一次,她在夏佑面前发了火。
    “我有男朋友,只是把你当弟弟,我知道,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容易混淆感情,但你不该这么诅咒书阳!”
    那巴掌很痛,夏佑盯着路人好奇的视线,独自在路边坐了许久。
    好奇怪。
    他一点都不难过。
    像是已经预知了一切,如今结局到来,他甚至感到一阵好笑和轻松。
    他还住在筒子楼,到处都是谢桉生活过的痕迹,他也尽力维持着这些痕迹。
    摆在主卧的那盆薄荷,一向长得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枯萎了。
    夏佑尝试着把它养活,但它就像是预知到了这个房屋的孤寂,只徒留枯叶陪他。
    【 你想见谢桉,是不是?】
    某天000忽然开口。
    【 她没有死,只是换了个环境,更改协议内容,我就帮你见她,但之后概不负责。】
    能捞一波是一波,眼看杨清雨和夏佑没戏,000灵活处理,放松了对夏佑情感的压制,任由他痛苦煎熬了许久。
    最后在夏佑饿急了的时候,扔下一个饵。
    灰气汇聚在一起,电子屏幕里,是谢桉将吕良压在身下的暧昧画面。
    【 在那里,吕良和谢桉的关系非常密切,你不是很清楚吗?即便是现在,吕良也格外关注谢桉。】
    【 早就有了预兆,若你不干预…】
    那画面一转,夏佑看到了许多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
    网络里的留言飞快飘过,投射在他的瞳孔里,他注意到那几条热搜——
    #《无差别恋爱》定档,影后谢桉行程确定#
    #嘉宾阵容豪华,戳我看名单#
    #首档融入abo的恋综,与双木实验室合作,备受期待#
    #原定四男四女,有嘉宾缺席,候补者有意请填表#
    灰气围在夏佑身边。
    【 他们都是奔着谢桉去的,不论男女,如果你不插手,候补的人,就会是吕良。】
    那些嘉宾的脸一个个略过,最后定格在吕良的照片上。
    那蛊惑般的话语还在继续。
    【 只要你想要,我就能帮你取代吕良,只要你同意,就能再见到谢桉。】
    “我要见她。”
    夏佑这么回答,分明很高兴,却止不住地流泪。
    大概,他也暂时无法消化这种来势汹汹,以及爱恨交织的痛苦情感吧。
    阳光照在地面,蝉鸣和鸟叫格外喧嚣。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夏佑的额头靠在谢桉的肩膀上,像是在指责她的离开,又像是在可怜兮兮地寻求安慰。
    谢桉抬手摸了摸他的后颈,发梢蹭到肌肤时,带来一丝痒意。
    “你有立场说这句话吗?”
    她笑着开口。
    “对不起我的人是你,你难道想让我不计前嫌安慰你吗?”
    手顺着脖颈,抚上了他的脸颊,谢桉的语气很柔和,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
    “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
    “你分明不是这样的人,难不成装得久了,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谢桉把夏佑推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喉咙像是哽着棉花,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卡在咽喉里又痒又反胃。
    夏佑将嘴唇咬得发白,神经质地攥着手腕上的白玉,呼吸急促而紊乱。
    “你能原谅谢柏,为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干涩,却依旧无法理解地开口。
    “谁说我原谅他了?”
    谢桉的手搭在门把上,侧着脸看他。
    “他不是死了吗?那就是报应。”
    你的报应,只是还没开始。
    听了这话,夏佑竟然笑了起来,方才还处于神经质的低落中,这会儿却瞬间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也是。”
    只要谢桉没有过多偏爱谢柏,他便觉得好受多了,这种病态的感情和平衡,令夏佑得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