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穆以姌被接连两个问题砸得说不出话。
是窘迫吗？
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攸隰。
穆以姌知道自己好像太拧巴，所以选择逃避。
她不知道该怎么原谅时攸隰，又或者说，该怎么说服自己原谅时攸隰。
时节暗里的指责她对时攸隰太苛刻。
是啊...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最在乎的人。
林芷看她挣扎迷茫的表情，眼神突然放空，“...不应该这样的。”
穆以姌不想说，她僵硬地扯开别的话题，“你是... 怎么认出我的。”
认出她是程姌的。
“我没认出你。”林芷摇头笑了下，眼瞳满是女人的脸，回忆里还是很陌生，但是...
“因为眼神一样。”
“什么？”
林芷恍然回忆，“那时候，会长看你的眼神。”
其实关于时攸隰的事，林芷的记忆应该说很模糊的，但在那晚，重新遇见这个叫穆以姌的女人之后，林芷总是会记起高中最后那段莫名模糊掉的记忆。
她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栋坍塌的酒店里被人抱出来的。
记得她在谁的注视下醒来的。
记得时攸隰是如何葬送那个叫程姌的继母。
记得时攸隰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是怎样低下头，一个个问学校的学生，就为了证明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记得时攸隰是如何黑掉了那年所有跟高考有关的链接视频，只为了把自己的名字跟高考词条绑在一起，就为了能只被某个人看到。
记得时攸隰是怎么徒手挖了三天就为了挖出那些已经变成破烂的礼物。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第一次在体育馆时，看见时攸隰笑着朝一个女人跑过去的样子。
“那晚他在舞台上看你的眼神，跟那时候一模一样，就算别人看不出来，我也看得出来。”
林芷笑着低下头，说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话：
“因为我看他的时候也那样...”
有多直白就有多晦涩。
没人比她更清楚有多喜欢，要有多执着才能那样看着一个人。
林芷眨了眨糊掉的视线，“...如果你真喜欢他，就不要避着他。”
“难听的话不应该对着爱的人...”
“谁也不会知道这会不会变成你跟他的道别。”
“.........”
像是在等待已久的夜色被临空的枪响炸醒一样，穆以姌感受突地从心角蔓延开来的刺痛，仿佛从时攸隰身体穿过的那一枪在这一刻贯穿到了她的身体。
穆以姌怔怔看着林芷的背影，莫名红了眼。
直到视线里已经没有林芷的背影，穆以姌才把目光看回到一直开着门的病房门口。
她看着地上从里面漏出来的那点光。
却不知道，里面的人也在看她漏到地上的那点影。
...
那之后穆以姌就只在男人昏睡的时候才会去医院看他，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维持这样的相处模式，好似在等谁先主动打破这样的僵局。
但穆以姌没想到在这之前，不仅时攸隰突然出院回了帝都，再一是，李秉诚给她带来了别的消息。
有关她父母的消息。
因为赫连歆涉嫌参与国内外地下性交易和w拉皮条等刑事，穆以姌近来也被一些记者跟着，有人甚至摸到了穆以姌和周媛同住的小区，所以导致穆以姌最近又回到时攸隰买的这栋庄园住，出行不易，两人约在一家私房，进门前她好像看见了陆庭弋的车。
私房被整个包下，穆以姌一进去就看见李秉承。
“来了，路上安全吗？”李秉承将热奶茶推到她面前。
穆以姌点头，“嗯，今天警方发了公告，记者应该没心思在我这。”
李秉承当然清楚，“hg那边被检察院封了，应该也跟这次这边会所有关，尤其还查到帝都深港这些城市....”他看着穆以姌的脸色，挑眉：“都是他做的吧？”
“我听说，在会所里他受伤了？人怎么样？没事吧？”
“.........”
穆以姌手一僵，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昨晚做的梦。
因为时攸隰的临时离开，再加上突然梦到男人朝自己开枪，画面太逼真，导致她现在都很是不安。
放下茶杯，穆以姌笑着转移话题，“嗯...他没什么事，秉承叔你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
没错过她眼里闪过的黯淡和回避，李秉承心思一转，没再追问时攸隰的事。
他也不废话，只把一个优盘摆在她面前，“这是你让那个英国小子查的，齐萩琳在伦敦跟各私人买家的交易记录，我看了，里面还有一个视频，虽然不能直接判定她的行为，但是一旦曝光，她在英国那边的买家会立即放弃她，是个不小把柄。”
说到dice，穆以姌才想起来这人明明应该在录制结束那天就来找她的，“他怎么会让你交给我？”
李秉承：“他哥哥你知道吗？去年的上议院院长。”
穆以姌想起时攸隰说过，按照时间线，应该是在五年前，dice 的家族就有意要将大儿子扶上上议院的位置，直到去年才真的上位吗？
“那个视频里，好像也有他哥哥的出现，他哥哥好像也知道是自己的弟弟在查他的丑闻。”
穆以姌一惊，“这...这他给我了？！”
“模糊不清，要脱身对于他们这样的贵族政客很容易，就是不知道他给你的没剪辑过的意图是要大义灭亲呢...还是其他原因。”
李秉承一摊手，“不过既然他给你了，就没必要纠结，里面的东西你拿回去备份，剩下的交给我来。”
等穆以姌将东西收好，李秉承才淡了脸色问：“你还记得你父母以前的司机…从年桦吗？”
穆以姌点头，“从叔，我当然记得。”
说到这个人，穆以姌又无端想起她跟时攸隰坦白心意之后不久，两个人去穆宅收拾，穆以姌还给时攸隰看过家庭照，因为是陌生面孔，还抱着小时候的穆以姌，男人反复问了好多遍。
那天那家伙说的话，穆以姌依旧记忆犹新。
——“羡慕？为什么？”
——“要是羡慕我有这么多家庭照，我也可以跟你拍，毕竟妈也当过了，浅浅在当个你爸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羡慕这个。”
——“那是什么？”
男人目光盈盈，从背后环抱着她，那一刻，她好像靠住了她的全世界，他也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羡慕他们能比我多爱你那么多年，羡慕他们能比我被你多爱了那么多年。”
——“不过没关系，姐姐，我会多活几年，将爸爸妈妈欠你的那些年都补回来，而你，也要陪我多活几年，将我落了的那些年的爱…也都要补回来。”
——“姐姐，我喜欢你，爱你会长长久久，可我也想你爱我…哪怕只是长久。”
——“…那你得好好活着看看，我爱你够不够长久了。”
“…………”
没想过有一天暖情的回忆会变得刺骨锥心，穆以姌吞咽喉咙，将酸涩压下。
敛好心思，她继续对李秉承说：
“他是我爸被领养之前的孤儿院的保安，因为对我爸特别关照，所以在后来孤儿院倒闭后，就来 我爸身边工作，再后来出事后，他好像说找到自己家人了，也就离开海市。”
那时候穆以姌自顾不暇，整天浑浑噩噩，根本不会去留意这些小事。
“承叔为什么问起他？你跟他很熟？”
李秉承默了几秒，“并不熟，这次是我特地去查他的消息，他移民到了澳洲，白血病，时日不多，我在医院见到他了。”
他没继续往下说，而是把一个插着小卡的 mp3 推到穆以姌面前。
穆以姌呼吸一紧，浑身紧绷起来。
她知道李秉承这么直接告诉她自己去追查当年的人和事意味着什么，同样也代表，自己接下来将面临什么。
舔了干涩的唇，她伸出冰凉的手点开那个录音笔。
一个枯死的嗓音传出来：
“姌姌…小姐，我是从年桦，很抱歉这么多年…我才把这件事告诉你，因果报应，现在的我就是在为当年隐瞒真相而付出代价，就当我在赎罪，希望我说的能帮到你。”
“当年…彦泽和小且的车祸不是意外…是温早嗣一家跟外人设计蓄意谋杀！”
“…………”
穆以姌耳朵一鸣，猛地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