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马龙几乎是本能地冲向技术台，他的脸因缺氧而涨成猪肝色，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像个溺水者。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打断这该死的气氛。
球场上，约基奇还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没有看苏盘，也没有看计分板。
他的视线穿过球馆穹顶的灯光，落在了一片虚无之中。
刚才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他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每一个动作的细节——后撤步，核心发力，手腕的抖动，篮球离开指尖的触感……
一切都完美无瑕。
那是属于他的节奏，是他用无数次训练和比赛喂养出的肌肉记忆。
然后，那片阴影就笼罩了一切。
他感觉到的不是手掌拍击篮球的震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否定。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说：你的篮球，是错的。
你的努力，是错的。
你的一切，都是错的。
这种感觉比任何身体上的冲撞都更具毁灭性。
队友贾马尔·穆雷跑过来，向他伸出手。
“尼古拉，起来，我们……”
约基奇没有回应。
他只是缓缓地，用自己的力量撑着地板，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他的膝盖在发抖，不是因为疲劳，而是因为一种从骨髓里渗出的无力感。
他看了一眼场边的教练，马龙正在冲着裁判咆哮，争论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友，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惊骇、迷茫，还有一丝……
同情。
该死的同情。
约基奇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
他缓缓走向替补席，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抓起一条毛巾，猛地盖在自己头上，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毛巾下的黑暗里，只有那道冰冷的身影，和那句无声的口型。
“不。准。”
……
湖人队的替补席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OH MY GOD！苏！你是个怪物！”
“法克！这是我见过最狠的盖帽！没有之一！”
卡鲁索和库兹马冲过来，兴奋地撞着苏盘的胸膛。
但他们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苏盘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接过助教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平静地坐下。
仿佛刚才那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封盖，只是他随手扔掉一个空瓶子那么简单。
主教练沃格尔拿着战术板，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想布置接下来的进攻，但发现自己的思路完全被刚才那一幕占据了。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防守！就是这样！用我们的防守碾碎他们！苏是我们的锚，每个人都要像疯狗一样去撕咬！”
球员们齐声怒吼，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只有勒布朗·詹姆斯没有参与到这场狂欢中。
他坐在苏盘的身边，侧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了十几岁的队友。
苏盘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那是一双篮球天才的手。
但詹姆斯从那双手上，看不到任何对篮球的爱意。
“干得漂亮，孩子。”
詹姆斯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试图用一种前辈的、温和的语气去交流，去探寻。
苏盘抬起头，看了詹姆斯一眼，眼神里没有情绪。
“职责而已。”
“职责？”
詹姆斯愣了一下。
“他是MVP，我是DPOY（年度最佳防守球员）的热门。”
苏盘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防住他，是我的工作。仅此而已。”
詹姆斯喉咙动了动。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篮球不止是工作，它是一种热情，一种信仰”
，比如“你应该享受这个过程，享受这种对抗的乐趣”
。
这些话，他曾对无数年轻球员说过。
但面对苏盘，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如果他说出这些话，苏盘会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年轻人，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胜利、荣誉、数据，对他来说似乎都只是完成“工作”的副产品。
那他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他打球的根本动力又是什么？
詹姆斯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他。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安。
作为球队领袖，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队友的情绪和思想。
但苏盘，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他所有的洞察力。
他只能拍了拍苏盘的肩膀，沉声道：“接下来，他们会打得更有侵略性。做好准备。”
苏盘点点头，目光已经投向了对面掘金队的替补席，像一头锁定了下一个猎物的猎豹。……
掘金队的更衣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迈克·-马龙没有摔战术板，也没有咆哮。
他知道，现在任何激烈的言辞都只会起到反效果。
他的球员们，尤其是他的核心，精神上已经被击垮了。
他走到约基奇身边，蹲了下来，掀开了他头上的毛巾。
约基奇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
“看着我，尼古拉。”
马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约基奇的眼神有些涣散，缓缓聚焦在教练的脸上。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马龙问。
约基奇嘴唇翕动，声音嘶哑：“一个……怪物。”
“不。”
马龙摇摇头，“你看到的，是一个把你所有的技巧都逼出来的对手。他让你用出了你最强的杀招，然后，他用更强的天赋回应了你。这不丢人。”
“这不只是天赋……”
约基奇痛苦地闭上眼睛，“那感觉……就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他不是在防守我，他是在审判我。”
马龙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问题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苏盘的那个盖帽，打碎的不仅仅是一次进攻，还有约基奇的篮球自信。
他必须用猛药。
“听着，所有人！”
马龙站起身，提高了音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下半场，我们改变打法！”
他抓起战术板，潦草地画了几个箭头。
“尼古拉，你不再是轴心。你去做掩护，去给他上对抗！米尔萨普，你也是！阿隆·戈登！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当苏盘冲击篮筐的时候，给我把他拉下来！用一次恶意的犯规告诉他，这里是丹佛，不是他的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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