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周墨带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在风雨和电流噪音中钻进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和掌控全局的傲慢。那句“欢迎回家,风岚少爷”在空旷诡异的厂区回荡,激起的不是暖意,而是彻骨的寒意和屈辱。
风岚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臂,指缝间渗出的殷红被雨水迅速冲淡,又在下一秒被新的血液覆盖。他脸上没有任何痛楚的表情,只有比这雨夜更深的冰寒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凶戾。他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层层雨幕和幽绿的光晕,死死锁定在那座如同骸骨般矗立的、闪烁着鬼火的水塔顶部。那里,仿佛是周墨冰冷目光投射而来的源头。
“周墨!” 风岚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砂石在钢铁上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杀意,“滚出来!”
广播里的电流噪音尖锐地响了几声,像是在回应他的愤怒,随即周墨慵懒带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夸张的惋惜:“啧啧啧,少爷,火气还是这么大。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啊?看看你,多狼狈。为了区区一卷录像带,值得吗?”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欣赏风岚滴血的伤口和众人凝固的恐惧,“哦,对了,竹溪小姐,还有我们勇敢的小朋友们……别紧张,这只是开胃小菜。好戏,还在后头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厂区门口那些原本只是诡异蠕动、挣扎的竹编制品,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指令。
“咔哒……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陡然密集起来!
一个半埋在泥水里的巨大竹编箩筐猛地从泥泞中“站”了起来!边缘的竹篾如同无数根细长的黑色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支撑着它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地向着队伍的方向“挪动”了一步,泥水哗啦飞溅。旁边一只竹编野猪,原本蜷缩在角落里,此刻那由尖锐竹篾构成的獠牙猛地抬起,空荡的眼窝转向众人,粗壮的竹编四肢笨拙却带着明显敌意地刨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刮擦声。更多的竹编生物——鸟雀、鸡鸭、甚至是一些看不出原型的怪异竹篾团块——都开始以一种更“主动”、更具威胁性的姿态,向着被围困在坳口狭窄空地的人群缓慢地、僵硬地“聚拢”过来!
它们动作生涩,如同提线木偶,但那密密麻麻、在幽绿光线下泛着湿冷光泽的竹篾,以及空无一物却仿佛能“凝视”的“眼窝”,构成的压迫感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竹篾摩擦的沙沙声、雨水敲打竹篾的噼啪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低语汇聚成的嗡鸣。
“后退!保持队形!” 风岚厉声喝道,声音盖过风雨。他顾不上手臂的剧痛,短刀横在身前,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将竹溪和担架上的苏棠梨护在身后。队员们虽然脸色惨白,手都在抖,但也强压着恐惧,迅速收缩队形,将伤员围在中间,手中的武器——大多是警棍和防暴叉——颤抖着指向那些步步紧逼的竹编怪物。
“竹导…它们…它们过来了!” 先前探路的队员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崩溃。
竹溪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所有基于祖父笔记的想象。这不仅仅是“活”了,这是被赋予了攻击性!周墨不仅复活了失传的技艺,更将其扭曲成了杀人的工具!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飞快扫过那些逼近的竹编生物,试图寻找它们的“驱动”核心或规律。幽绿的光源?雨水?还是周墨那无处不在的广播声波?
“风岚,你的血……” 竹溪突然注意到,风岚手臂伤口滴落的血水,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旁边一只正缓慢“爬”过来的竹编蜘蛛(由无数细密竹篾构成,八条腿如同尖锐的竹签)似乎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空洞的“头部”微微转向了血迹的方向。
是血?它们对血有反应?
这个念头刚闪过,变故再生!
“呜——嗡——!”
头顶上空,一直提供着微弱安全感的无人机引擎声,骤然变得尖锐、紊乱!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不好!” 林砚川一直空洞的眼神猛地聚焦,失声喊道。
众人惊恐抬头,只见风雨中,一架负责警戒侧翼的无人机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机翼疯狂地、徒劳地旋转着,机体却不受控制地打着旋,直直地朝着下方那片蠕动的竹编生物群落栽了下去!
“砰!哗啦——!”
无人机重重砸在一个由竹编簸箕和箩筐组成的“小山”上,瞬间零件四溅,电火花在雨水中噼啪闪烁了一下便熄灭了。巨大的冲击力让那片区域的竹编制品猛地一滞,仿佛被砸懵了。
然而,这短暂的停顿只持续了一秒。
“嗡——!”
一声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刺耳、仿佛直接震荡在脑髓深处的奇异高频震鸣猛地从水塔方向爆发出来!
被无人机砸中的那片区域,竹编制品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簸箕的边缘竹篾瞬间绷直,如同旋转的刀片般疯狂切割着空气和雨水;破碎的箩筐碎片猛地弹跳起来,尖锐的断口如同獠牙;一只被砸得变形的竹编鸟雀,扭曲的翅膀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疯狂扇动,带着整个身体像失控的飞镖一样,“嗖”地一声射向离它最近的一名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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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风岚怒吼。
那队员反应也算快,下意识举起防暴叉格挡。
“铛!”
一声脆响!竹编鸟雀撞在合金叉杆上,瞬间解体,散落的竹篾如同锋利的飞针向四周迸射!那队员惨叫一声,脸上和手臂上瞬间被划出数道血口,防暴叉也脱手飞出。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仿佛那颗坠落的无人机是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彻底激怒了整个“竹编群落”。高频震鸣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它们。所有原本缓慢蠕动的竹编制品,动作骤然变得狂暴而充满攻击性!
那只巨大的竹编箩筐猛地加速,带着泥水狠狠撞向队伍侧翼!竹编野猪低下头,尖锐的竹篾獠牙对准人群,后腿蹬地,做出了冲锋的姿态!更多的竹片、竹篾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从地面、从残破的墙壁上剥离、悬浮,在幽绿的鬼火映照下,如同无数淬毒的钢针,尖啸着指向被围困的人群!
死亡的阴影,瞬间化作实质的竹篾狂潮,从四面八方汹涌扑来!
“开火!保护伤员!” 风岚的声音嘶哑而决绝,下达了最后的命令。他知道,面对这种非人的怪物,犹豫就是死亡。
“砰!砰!砰!” 几名携带了配枪的队员在极度的恐惧中扣动了扳机,枪口焰在幽绿的雨夜中短暂地撕裂黑暗。子弹打在竹编野猪身上,溅起几点木屑般的碎屑,却未能阻止它笨重却凶猛的冲势!打在箩筐上,更是如同泥牛入海。
“没用!子弹打不穿!” 有人绝望地喊道。
竹编野猪已经冲到近前!一名队员试图用防暴叉顶住它,却被那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飞!竹篾獠牙擦着他的腹部划过,防护服瞬间撕裂!
混乱!彻底的混乱!枪声、风雨声、竹篾摩擦的沙沙声、怪异的震鸣声、队员的怒吼和伤员的惊叫交织在一起。队伍阵型瞬间被狂暴的竹编狂潮冲散。那些飞舞的尖锐竹篾碎片如同霰弹般无差别攻击,不断有人受伤倒地。
风岚如同鬼魅般在混乱中穿梭,短刀化作一片冰冷的银光。刀光闪过,一根如标枪般射向苏棠梨担架的尖锐竹篾被精准地斩断!他反手一刀,削掉了一只扑向竹溪面门的竹编蝙蝠(由薄如蝉翼的竹篾编成)的半个翅膀。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地拦截着最致命的攻击,但手臂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不断涌出鲜血,脸色也因失血而迅速苍白。
“风岚!这边!” 竹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她拉着担架,和林砚川一起护着苏棠梨,拼命向厂区大门旁一个相对凹陷、有半堵残墙遮挡的角落退去。那是唯一看起来能稍微抵挡一下的地方。
“滋啦……滋啦……” 周墨的声音再次透过广播响起,背景音是激烈的枪声和混乱的嘶吼,他的声音却带着一种置身事外、饶有兴致的玩味,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看看,看看……多么鲜活的生命力在挣扎啊。风岚少爷,你的刀还是那么快,可惜,能斩断多少呢?” 他轻笑一声,如同毒蛇吐信,“这些小家伙们,可是很‘饿’的。它们喜欢新鲜的血肉气息……尤其是,你的血。”
他的话音未落,那些原本还在无差别攻击的竹编制品,尤其是那些体型较大、更具威胁的,如竹编野猪、巨大的箩筐,以及地上无数绷直如箭的尖锐竹篾,竟齐刷刷地将攻击的“焦点”转向了正在浴血奋战、动作轨迹最为明显的风岚!
仿佛周墨的话语,就是最高指令!
一只簸箕如同旋转的飞盘,边缘锋利的竹篾切割着空气,呼啸着削向风岚的后颈!同时,三根从不同方向激射而来的尖锐竹篾,如同毒蛇的獠牙,封死了他左右闪避的空间!正前方,那只狂暴的竹编野猪再次低头,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猛冲过来!
腹背受敌!绝杀之局!
“风岚——!!!” 竹溪目眦欲裂,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她看到风岚猛地转身,短刀精准地劈飞了旋转的簸箕,火星四溅!但另外三根竹篾已到眼前!他极限地拧身,避开两根,第三根却带着死亡的尖啸,直刺他心脏的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幽绿的光线下,风岚染血的侧脸,绷紧的咬肌,还有那双映照着死亡阴影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深深烙印在竹溪的视网膜上。
就在那致命的竹篾即将贯入胸膛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格外沉闷、如同重锤敲击朽木的巨响,猛地从风岚身侧炸开!
不是枪声!
只见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从斜刺里撞来,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撞在了那只即将把獠牙刺入风岚身体的竹编野猪侧面!
是林砚川!
他不知何时脱离了角落的掩护,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用尽全身力气撞了过去!他手中紧握的,不再是那半截焦黑的竹筒,而是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沉重的锈蚀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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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竹编野猪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得一个趔趄,半边身体瞬间塌陷下去,几根粗壮的支撑竹篾应声断裂!林砚川自己也被反震力弹开,重重摔在泥水里,铁管脱手飞出,溅起大片泥浆。
这拼死一撞,为风岚争取到了宝贵的、不到半秒的喘息之机!
风岚眼中厉芒爆闪!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以一个几乎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从两根封锁的竹篾缝隙中滑出,同时右手短刀反手向上撩起!
“铮!”
火星迸射!最后那根刺向他心脏的尖锐竹篾被短刀精准地割开,擦着他的肩胛飞过,带走一片布料和皮肉!
他成功脱出了必死之局!代价是肩头新增的伤口和几乎耗尽的气力。他剧烈地喘息着,背靠着冰冷的残墙,与同样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林砚川对视了一眼。那一眼,复杂难明,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被触及的震动。
“哦?” 广播里,周墨的声音第一次透出了一丝真实的、出乎意料的讶异,随即又被更浓的笑意取代,“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林家的书呆子?居然还有这份血性?为了你的‘风少爷’?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风雨和混乱中回荡,带着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残忍兴奋。
“看来,今晚的剧本,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那么……” 周墨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凝结,“就让狂欢,来得更猛烈些吧!我的‘孩子们’,开饭时间——到了!”
随着他冰冷的话语落下,水塔顶端的幽绿光芒猛地暴涨,如同恶魔睁开了巨眼!笼罩整个厂区的诡异震鸣声瞬间拔高到令人耳膜刺痛、头脑昏沉的频率!
那些竹编制品——无论大小、无论完整还是破碎——在震鸣和暴涨的绿光中,如同被彻底点燃了凶性!它们不再有任何迟滞,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迅疾、狂暴和充满毁灭欲!整个废弃的竹编厂区,瞬间化作了由冰冷、坚韧、致命的竹篾构成的、择人而噬的恐怖丛林!无数尖锐的竹篾如同暴雨般射向残墙角落,竹编野猪发出无声的咆哮(尽管没有声带,但那狂暴的姿态仿佛带着音浪),拖着半边残破的身体再次发起冲锋,巨大的箩筐如同移动的堡垒碾压过来……
残破的墙角,成了最后的孤岛。风岚的血染红了脚下的泥水,林砚川挣扎着半跪在地,竹溪紧紧护着昏迷的苏棠梨,眼中映照着无数逼近的、在幽绿光芒下闪烁着死亡光泽的竹篾尖锋。
真正的绝境,降临了。而周墨的笑声,如同附骨之蛆,在死亡的狂潮中,冰冷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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