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姑娘不远千里而来，一路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啊！”
巨子脸上带着笑容地迎上前去，热情地说道。
他的目光落在端木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
端木蓉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完全继承了念端的优良品质。
“不知令师近来身体状况如何？可有大碍？”
端木蓉微微颔首，轻声回答道，“多谢巨子关心，家师这两年旧伤复发，身体状况确实大不如前。”
念端年轻时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身上留下了不少的暗伤。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而此时一旁的高渐离此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时不时的张嘴想要开口。
“端木姑娘可以在我墨家机关城内小住几日，顺便帮我们看一下雪女姑娘的病情。”
要不是高渐离在一旁一直提醒他，实际上巨子是不想这么快麻烦端木蓉的。
毕竟她才刚到辽西郡，定然是一身疲惫。
“这是自然，来之前老师已经交代过了。”
端木蓉微笑着回答道，语气显得颇为自信。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心中暗自思忖着雪女姑娘的下落。
然而，环顾四周后，她并未发现墨家的那位女头领。
端木蓉不禁心生疑惑，难道雪女姑娘并不在此处？
在来的路上，端木蓉曾特意打探过关于雪女的事情。
起初，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但随着了解的深入，她惊讶地发现雪女竟然与秦然有些关系。
正当端木蓉思考之际，高渐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虑，立刻接过话茬说道，
“雪女姑娘在城外静养，并没有住在机关城。”
端木蓉闻言，心中略感释然。
既然雪女不在机关城内，那么直接前往病人所在之处自然是最为妥当的选择。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直接去病人那里去吧。”
端木蓉果断地做出决定。
说实话，她对这暗无天日的机关城并无太多好感，能尽快离开这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对于端木蓉的要求，巨子自然不会拒绝。
他深知端木蓉医术高明，若能医治好雪女，对墨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幸事。
于是，巨子叮嘱高渐离一定要保护好端木蓉的安全，确保她能够顺利抵达雪女的静养之地。
两人走在山间小路上，四周绿树成荫，微风拂面，带来阵阵凉爽。
高渐离心情沉重地向雪女讲述着这两年来她所遭遇的事情，不敢有丝毫隐瞒。
“听你所言，雪女姑娘好似是心病...”，端木蓉若有所思地说道。
高渐离点点头，心中焦虑万分。
雪女被关押了两年之久，但从未遭受过皮肉之苦。
然而，长时间的监禁和与外界的隔绝，让雪女与外界产生了隔阂。
“正是，不知端木姑娘，此病可都医治？”高渐离迫不及待地问道。
端木蓉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面色显得异常凝重。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回答道，“心病...最是难医啊。”
这句话虽然简短，却蕴含着无尽的无奈和忧虑。
端木蓉深知心病的治疗并非易事，它不像外伤那样可以通过药材来治愈。
心病往往源于内心深处的痛苦、忧虑或创伤，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还是等我见了雪女姑娘再说其他吧。”
端木蓉决定先不做过多的猜测和假设，她对自己的医术有着相当的自信。
如果雪女所患的是外伤，她相信自己能够凭借精湛的医术轻松将其医治好。
然而，对于心病，端木蓉心里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知道，要治好心病，关键在于找到症结所在。
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复杂而独特的，只有真正了解雪女内心的真正困扰，才能有针对性地进行治疗。
端木蓉心想，只有见到雪女本人，与她面对面交流，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才能洞察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样，她才能找到病因，开出合适的药方，帮助雪女摆脱心病的困扰。
没过多久，两人便抵达了雪女居住的竹屋前。
高渐离站在门口，满脸喜色地对着屋内喊道：“雪女，你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是太湖医家端木蓉姑娘！”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屋内的雪女听到高渐离的呼喊，心中不禁微微一叹。
她缓缓起身，打开竹门，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站在高渐离身旁的端木蓉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端木蓉，太湖医家念端前辈的高徒。
高渐离连忙向雪女介绍道：“雪女，这位便是端木蓉姑娘，她可是医术高明，定能治好你的病。”
雪女微微一笑，向端木蓉点了点头，说道，“端木姑娘，有劳你了。”
端木蓉也回以微笑，轻声说道，“雪女姑娘客气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职责所在。”
两女相对，一时间沉默不语。
端木蓉知道想要治心病，就必须想方设法走入雪女的内心。
而雪女自己，则是希望能从端木蓉那里打听到关于秦然的消息。
两人虽然是初次相见，但彼此之间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好似一见如故。
“接下来是医家问诊的事了，不便有人旁听。”
端木蓉的声音不大，在提醒一旁的高渐离。
闻言，高渐离自然知趣于是叮嘱一句后才转身离开，“雪女，一定要好好配合端木姑娘。”
等到这里再无外人之后，两女来到溪流旁边坐下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端木蓉先开口，“根据医家古籍记载，一个人如果如果与世隔绝太久，突然回到正常的生活，会非常的不适。”
“这种不适短则三五天，长则三五月。”
“但是最终大部分都会与常人无异。”
“来时路上，我从高头领那里得知了关于你大部分的事情。”
“知道是那秦然当初将你抓住并关押起来的...”，
端木蓉仔细的观察着雪女缓缓说道。
而女人的直觉和细心，绝非男人可比。
端木发现她在讲述雪女经历过的事情时，雪女几乎都毫无反应。
只有在提到秦然两个字时，她的眼神中好似闪过一道光芒，
而双手手指也不自觉的缠在一起。
一开始端木蓉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碰巧。
于是她继续开口试探，
“说起来，这个秦然...我倒是与他打过...交道。”
“没想到，他竟然会死在高头领的手中。”
“说来也算一报还一报了，秦然将你抓住，最后高头领在救你的时候将他斩杀！”
随着端木蓉数次提起秦然，原本面无表情的雪女神情也起了变化。
“果然...”，
通过雪女的种种表现，端木蓉心中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雪女的心结必定与秦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然而，令端木蓉感到十分诧异的是，按照常理来说，就算雪女对秦然恨之入骨，但如今秦然已死，大仇得报，雪女理应逐渐从仇恨的阴影中走出来才对。
不仅如此，端木蓉还从巨子那里得知，高渐离和雪女早在两年前就彼此有意，只是两人都没有勇气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如今高渐离不仅救了雪女一命，更是替她除掉了秦然这个大仇人。
照理说，就算雪女不打算以身相许，也绝对不应该对高渐离如此冷漠，甚至像是在故意疏远他。
端木蓉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秦...然...”，
雪女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我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
她的情绪突然失控，吼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端木蓉凝视着雪女，心中涌起一阵沉重的叹息。
她深知雪女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愤恨，那是一种被被伤害后的深深刺痛。
然而，尽管如此，端木蓉还是用轻柔的声音提醒道，“可是...他已经被杀了。”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雪女的心头，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要害。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原本充满恨意的目光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绝望。
“他死得好！！”
雪女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解脱和畅快。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轻松之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只恨没有亲手杀了他！”
端木蓉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雪女。
他知道再深的仇恨，随着仇人的死去，也会逐渐消散。
然而，对于雪女来说，这个过程或许会异常漫长。
雪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端木蓉的存在，她继续像发泄一般地高声喊叫着，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愤恨都通过这一声声怒吼释放出来。
面对高渐离和墨家众人，雪女心中有太多的事情是无法言说的，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和痛苦，让她无法在他们面前敞开心扉。
然而，如今面对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医者，雪女心中的防线却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地坍塌。
或许是因为端木蓉的温柔和理解，让雪女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又或许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终于，在发泄过后，雪女突然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木然地开口问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端木蓉知道雪女说的他是秦然。
可是现在的她却突然有些不解。
因为她看到雪女的神情在愤怒、痛恨之后，变成了现在的哀伤？？
一时间端木蓉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
没错，是哀伤。
这种神情绝不应该出现在仇人的身上。
“于六国而言，他是一个屠夫。”
“毁六国宗庙社稷，连年的征战，让整个天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六国的王室、贵族们对他无不痛恨。”
端木蓉缓缓说道，话语中尽是事实。
可冰雪聪明的雪女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痛恨秦然的是六国的宗室贵族。
那天下的百姓呢，秦国的臣民呢。
回答是，秦然于秦人来说是战神，是英雄。
是上奏免除他们赋税、徭役的仁者！
对于六国的百姓来说，痛恨、谩骂、木然甚至是夸赞的都有。
而且看法也在不断的变化。
端木蓉告诉雪女，如今天下的百姓都为秦国百姓，她从太湖一路北上，也听闻了不少事。
对于秦然之死，实际上对于百姓而言是惋惜多于幸灾乐祸的。
因为随着大秦的皇帝陛下下旨休养生息。
很多百姓不再饿死在路边。
有口吃的，有身穿的。
已经让很多人心满意足了。
六国之中的遗民百姓，特别是靠近关中地区的，甚至开始遗忘故国了。
“鬼谷大才，不虚此名。”
“只可惜，太过命薄。虽然死里逃生一次，可终究难以逆天改命。”
这是端木蓉对秦然的看法。
她久居太湖，所见所闻中，既有秦王的残暴，也有诸侯各国的贪婪无度。
对她来说，诸侯七国，没有一个好东西。
如今天下一统，终于太平了，不再起战火，已经算是不错了。
至于秦国的皇帝陛下到底是不是暴君，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而她们都将见证到这一切。
“他...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
听到端木蓉对秦然的评价，雪女呢喃自语道。
看着雪女对秦然的事情如此关心，端木蓉已经猜测出她在水牢之中定然是与秦然发生过什么。
只不过这种事当事人不愿说出，其他人也不好多问。
只能等待她哪一天想通了，自然会说。
“可惜啊...高头领恐怕此生难以如愿了！”
高渐离的心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可端木蓉知道雪女的心中恐怕有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至于这件事，要不要提醒一下高渐离，让他早日放手，端木蓉有些纠结起来。
毕竟这是他们墨家内部的事，也是两个人的私事。
按理说与她无关。
“罢了，就暗示一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