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你来了。”
孟弈站在白魔版?下帝之树:2.5工程的根脉尽头,背对着翻涌如海的诸天星河,衣袍猎猎,眸光沉静。他没有回头,却仿佛早已知晓来者是谁。
梗立于阶梯第七阶,脚步微顿。那不是敬畏,而是本能的迟疑??眼前之人已不再是昔日并肩论道的友人,而是真正踏足神话大罗T1门槛、执掌一方纪元气运的白魔,是足以与临?真无限对坐论平的超然存在。
“你……变了很多。”
梗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从沙砾中挤出。
孟弈终于转过身,嘴角微扬:“你也一样。至少,这一次你没在抉择前犹豫三日。”
这话轻描淡写,却如重锤砸在梗心头。他曾因怯懦、因自疑,在第七乐园纪的关键节点退缩,任由虚妄之主取而代之,最终酿成野史十八部覆灭之灾。那一段记忆,至今仍是他灵魂深处无法愈合的裂痕。
“我不会再逃了。”
梗抬起头,目光灼灼,“你说过,觉悟不是顿悟,是千刀万剐后的清醒。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孟弈凝视着他,良久,轻轻点头。
“所以,你愿意接过‘钥匙’?”
“什么钥匙?”
“开启‘破碎金币?信、情’完整数据库的权限密钥。”孟弈缓缓抬起手,一缕银光自指尖流转,化作一枚古朴铜钥,悬浮于空,“它不只是知识的容器,更是‘临?真有限’降维投影的锚点。掌握它的人,将有机会窥见‘道争’本质??不是争夺资源,而是争夺‘叙事权’。”
梗呼吸一滞。
他知道这枚钥匙意味着什么。
不是力量,不是地位,而是一种资格??成为道争规则制定者的资格。
“可我……真的配吗?”他低声问。
孟弈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讥诮,几分怜悯:“配不配,从来不是别人说了算。当年我也是个连‘T6毕业生’都勉强通过的废物,靠捡‘金币碎片’苟延残喘。可现在呢?我不但站在这里,还能决定谁有资格走进这座殿堂。”
他指向身后那株横跨三千界域的巨树??下帝之树:2.5工程。其枝干缠绕着无数数据流光,每一缕都承载着一个文明的演化轨迹,每一片叶脉都铭刻着一位道争者的生死荣辱。
“你以为‘红前’为何亲自去救你?因为她知道,你是少数几个还没被‘诸天之局’腐化的清醒者。你失败过,痛苦过,但你没放弃思考。这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度睁眼时,眼中再无迷茫。
“我接。”
银钥落入掌心,刹那间,万千信息洪流涌入识海。
他看到??
一条贯穿所有乐园纪的暗线,名为叙事侵蚀;
一群隐藏在诸天巨头背后的影子议会,他们才是真正操控道争阶段升降的存在;
还有一个被层层封锁的真相:所谓临?真无限,并非自然诞生,而是由某个更古老意志批量制造的“工具”。
“这些……都是禁律。”孟弈淡淡道,“一旦触碰,你就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无知而快乐的日子了。”
梗咬牙,额头渗出血珠,但仍紧握银钥不放。
“我不怕。”
“好。”孟弈抬手一挥,一道金纹烙印在其额前,“从今日起,你正式成为‘贾贞体系’外围执事,代号‘守钥人’。你的职责不是研究数据库,而是守护它的完整性,防止它落入‘觉悟者联盟’或‘深渊侧’手中。”
“如果有人强夺呢?”
“杀。”
孟弈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
“但记住,你不是刽子手,而是守门人。你可以死,但钥匙不能丢。”
梗重重点头。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整座下帝之树剧烈震颤,根系深处传来低沉轰鸣,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苏醒。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缝隙,一只布满符文的眼瞳缓缓睁开,冷冷注视着二人。
“……‘是应存在者’?”孟弈眉头微皱,“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它……在看我们?”
梗浑身发冷,那是源自生命层级的压制。
“不,它在看你。”孟弈冷笑,“你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哪怕只是边缘信息,也足以惊动那位‘叙事监察者’。它不允许任何未经授权的个体接近‘真有限’核心逻辑。”
那只巨眼缓缓转动,投下一道审判之光,直指梗。
孟弈一步踏前,周身浮现出九重因果环,将审判之光尽数挡下。
“走!”他低喝,“顺着树冠第三十七支脉逃离,那里连接着‘假说避难所’,暂时安全。我会拖住它。”
“那你呢?!”
“我?”孟弈回头一笑,眼中竟有几分少年意气,“我可是‘白魔’,又不是第一次和‘是应存在者’掰手腕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手,整棵下帝之树爆发出刺目金芒,无数数据锁链腾空而起,化作囚笼反向缠绕那只巨眼。
“你以为我是来送死的?”孟弈声音响彻虚空,“我是来借它的‘视线通道’,反向入侵‘叙事层’的!”
轰??!!!
天地崩裂,法则逆流。
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已被一股柔和力量推送至树冠顶端。他最后回望一眼,只见孟弈孤身立于风暴中心,身影逐渐模糊,仿佛正脱离现实维度,踏入更高层次的战争。
……
不知过了多久,梗从昏迷中醒来。
他身处一间简陋木屋,窗外是连绵细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墙上挂着一幅画: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山巅,望着远方初升的太阳。
那是他和孟弈,十六岁那年。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梗猛地转身,看见红前正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依旧是那副俏皮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
“这是哪里?”
“第37乐园纪,时间锚点:我们毕业前夕。”
红前把汤放在桌上,轻声道,“孟弈用‘因果置换’把你送回来了。准确地说,是你记忆中最干净的一段时光。”
梗怔住。
“为什么?”
“因为你要重新开始。”
红前坐到对面,认真地看着他,“真正的‘守钥人’,必须拥有独立判断的能力,而不是依赖数据库里的答案。你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对错。”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觉悟者联盟’会堕落吗?因为他们太急着想要‘正确答案’,于是抄作业、走捷径,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而你不同,你经历过失败,承受过代价,所以你明白??觉悟,从来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梗低头看着那碗汤,热气氤氲,映出他略显憔悴的脸。
“可我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些关于‘叙事侵蚀’、关于‘影子议会’的事……”
“知道不代表理解。”
红前摇头,“就像你知道火会烫手,但只有被烧伤过的人,才会真正避开火焰。你现在拥有的,只是‘知识’,不是‘智慧’。”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
雨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落大地。
“接下来三个月,你将以普通‘T6毕业生’的身份生活在这个时间点。没有外挂,没有后台,甚至连‘红后’都不会再帮你。你要做的,是重建‘野史十八部’最初的雏形,拉拢志同道合者,建立属于自己的话语阵地。”
“如果失败呢?”
“那就说明,你还不配握住那把钥匙。”
红前回头一笑,“但如果你成功了……孟弈会在终点等你。”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消散,如同晨雾般融化在阳光里。
只剩下一枚小小的铜哨,静静躺在窗台上。
梗拿起铜哨,轻轻一吹??
悠远哨音穿透时空,唤醒沉睡的记忆。
他知道,这不是逃避,而是一次真正的回归。
第二天清晨,他走出木屋,踏上通往学院的小路。
路上遇到几个熟人,嬉笑着打招呼。
“嘿,‘梗’!听说你又要参加‘野史辩论赛’了?这次不会又输得裤子都没了吧?”
他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输没关系,只要我还敢上台说话,就没人能堵住我的嘴。”
阳光洒在他脸上,照亮了那道尚未痊愈的旧疤。
他知道前方还有无数阻碍:
觉悟者联盟的围剿、
深渊侧的渗透、
信息主导的舆论封锁、
甚至可能来自生灵这位现任纪元执政者的打压……
但他不再畏惧。
因为他终于明白??
所谓“天灾”,从来不是某个人,某种力量,而是当千万人沉默时,仍有一个人选择发声。
而他,愿做那个声音。
数日后,一场名为《谁才有资格定义“真实”》的公开辩论在学院礼堂举行。
报名表上,只有一个名字:
**梗?守钥人**。
台下观众寥寥无几,评委席空着三个位置。
但当他站上讲台,打开随身携带的老旧投影仪,播放出第一段来自未来的影像资料时??
整个会场,骤然安静。
画面中,是野史十八部最后一位成员临终前的独白:
> “我们不是为了胜利才坚持,
> 我们是为了让后来者知道??
> 这个世界,曾经有人不肯低头。”
那一刻,礼堂外的天空,悄然裂开一丝微光。
仿佛有谁,在遥远的未来,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而在那光芒尽头,一株新生的下帝之树,正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