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法戒在界牌关前立地成佛，被准提道人接引回西方灵山。

    这法戒本是截教门人，一朝顿悟竟证得菩提，此事本就震动西方教上下。

    更令人称奇的是，法戒来到灵山后广开法筵，日日宣讲&#34；众生皆具佛性&#34；&#34；直指本心，见性成佛&#34；的大乘教义。

    恰逢药师等人从蟠桃盛会归来，随行教众们将西方教以大乘佛法力压玄门三教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西方教众，听闻大乘佛法竟有如此威能，又见法戒辩才无碍，纷纷改换门庭。

    每日清晨，都能见到三五成群的比丘脱下褐色旧袍，换上杏黄新衫。

    这般景象，直教西方教三号人物优婆罗陀看得眼中冒火，手中七宝锡杖捏得咯咯作响。

    灵山的晨钟刚刚敲过，法戒踏着莲步走向讲经台，金色的阳光透过菩提树叶，在他赭黄色的僧衣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台下已聚集了数百位教众，其中不少是最近听闻大乘教义后慕名而来的西方教弟子。

    &#34；诸位同修。&#34；

    法戒双手合十，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34；今日我们继续探讨《妙法莲华经》中&#39；开示悟入佛之知见&#39；的要义。&#34；

    法戒目光扫过台下，注意到前排几位原本穿着西方教褐色僧袍的比丘，今日已换上了与大乘僧众相似的黄色袈裟。

    法戒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道：&#34；经云：&#39；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欲令众生开佛知见、示佛知见、悟佛知见、入佛知见道故。&#39；这意味着什么？&#34；

    台下一位年轻比丘忍不住举手：&#34；老师，这是不是说我等本来就有佛性？&#34；

    &#34；善哉！&#34；

    法戒眼中闪过欣喜，&#34；正如明镜蒙尘，非镜无光。众生的佛性被无明烦恼遮蔽，修行不是从外获得什么，而是擦去尘埃，显发本有光明。&#34；

    正当法戒要进一步阐释时，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优婆罗陀身着绣有金色符文的华丽袈裟，手持镶嵌七宝的锡杖，缓步而入。

    其身后跟着十二位持戒弟子，个个神色肃穆，其中为首的正是优婆罗陀大弟子紧那罗。

    &#34；法戒道兄。&#34；

    优婆罗陀的声音如金属碰撞般冷硬，

    &#34；听闻你近日在灵山广传&#39；众生皆可成佛&#39；之说，引得我西方教众根基动摇。

    本座特来请教，这&#39；速成佛&#39；之说，可有经典依据？&#34；

    法戒不慌不忙地深施一礼：&#34；优婆罗陀道兄前来，小僧有失远迎。大乘经典浩瀚如海，皆言佛性本具。《华严经》云：&#39；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39；《涅盘经》亦言：&#39；一切众生悉有佛性。&#39；&#34；

    &#34；荒谬！&#34；

    优婆罗陀锡杖重重顿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34；本座从未听过此等经文，分明是尔等编造的伪经，我西方两位圣人历经三大阿僧只劫修行，方证菩提。若如你所言，人人本具佛性，那佛陀何须苦修？众生何须持戒？&#34；

    法戒神色平和：&#34；大僧所言极是，佛陀确实示现修行。但请思量，佛陀在菩提树下夜睹明星悟道时，可曾增添一法？不过是破除迷执，见本来面目罢了。&#34；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

    一位年长的西方教教众皱眉摇头，而他身边的年轻僧人却眼睛发亮。

    优婆罗陀冷笑一声：&#34；巧言令色！若无戒定慧三学，如何对治贪嗔痴三毒？若无六度万行，如何累积成佛资粮？你这般说法，是要让众生废弃修行，耽于空谈吗？&#34；

    法戒向前一步，声音依然温和却坚定：&#34；戒定慧不可废，但应知其本质。持戒不为功德，而为调伏妄心；禅定不为神通，而为明见自性；智慧不为多闻，而为破迷开悟。六度万行，皆是从本具佛性中自然流露，非从外得。&#34；

    &#34；大言不惭！&#34；

    优婆罗陀面色涨红，&#34；你可知多少教众因你这邪说，废弃多年苦修，整日只知高谈阔论？明觉！&#34；

    他突然转向人群中一位年轻教众，

    &#34；你自幼随我修行，近日却频频来此听讲。你且说说，累积功德可有差错？&#34；

    名叫明觉的教众浑身一颤，缓缓站起。

    他看看优婆罗陀，又看看法戒，眼中充满挣扎：&#34；弟子...弟子不知。法戒老师说众生本具佛性，令我心生欢喜。但师父教导的苦修，弟子也不敢轻弃...&#34；

    法戒向明觉投去慈悲的目光：&#34；明觉道友，你此刻的疑惑正是修行的开始。不必急于选择，但请细思：当你礼佛时，是心向外求，还是返观自性？当你诵经时，是执着文字，还是体会经义？&#34；

    优婆罗陀不等明觉回答，厉声打断：&#34；够了！法戒，你这是在蛊惑人心！若无实实在在的修行功德，如何能证实实在在的菩提果？你所说的大乘教义，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34；

    法戒长叹一声：&#34；道兄执着&#39；实实在在&#39；，却不知《金刚经》云：&#39；凡所有相，皆是虚妄。&#39；佛性虽空，却能生万法；修行虽幻，却不碍真修。譬如梦中渡河，虽无实河，却有实渡。&#34；

    就在此时，讲经台周围的西方教众愈发密集，众人如潮水般汇聚而来，将这片区域挤得水泄不通。

    而在不远处，二圣的几位弟子也静静地伫立着，

    药师、地藏和灵吉三人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这三人早已改修大乘佛法，自然知道大乘佛法玄妙。

    三霄则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众人皆知二圣的心意，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放弃手中的权力。

    毕竟，这万载道统可不是轻易能够拱手相让的，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和地位，让人难以割舍。

    在等级森严的西方教中，优婆罗陀作为三号人物，早已习惯众人俯首称臣的尊崇。

    纵使接引、准提二圣默许新法，但既得利益者怎甘大权旁落？

    优婆罗陀抚摸着象征地位的七宝锡杖，眼中晦暗不明：

    这万载道统若真变作&#34；人人莲台&#34；，他这累积的功德威仪，又该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