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是个安静的日子，秦凡心情大好地沐浴着阳光洗着菜，这些天林岚有常禁跟着用不着他，怕林岚吃不惯玄宫的东西有时他也会下厨做点菜，还是跟着北辰王宫的厨子学来的手艺。

    然而今天显然不是林岚的幸运日子，单薄的青年趴在床上哼哼唧唧，明知道林岚就是在卖惨给他看，常禁还是一边愤怒着一边心疼着。

    “我昨夜才告诉过你姬湘是玄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你当凭你三两句话就骗得过她吗！”

    常禁声音不重，却有一种嘶声竭力般的沙哑，林岚忽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把常禁气得狠了。

    可这也不是那家伙能光天化日之下在大院子里打他的理由啊！

    “你说好了不避着我与她见面的，她未必不知道武洲，说不定她对莫情和殷非的来历早有猜测，你又说了这么句话，只怕你非但救不了人，还得害了自己！”

    常禁气得将话说到了极端，林岚刚被教育了一顿，趴在床上，把脸埋进了被子闷闷地说着，“我只答应你在她怀疑我的时候见面不避你……”

    不过常禁说得确实不无道理。

    屡教不改，常禁也没了跟林岚废话的心情，坐在床沿，深深吐了口气，待平静了一些才道：“换到最后两枚竹简了？”

    林岚顿时精神一振翻身而起，殷勤地递出竹简笑道：“山与尸，我特地找海管家要了地图看过，好像是齐了！”

    常禁没有接过竹简，反而是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林岚嘴唇颤抖。

    林岚一愣，随即哀嚎着又趴了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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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鸟、走兽、游鱼、百毒、异木、山、海、灵、尸，森罗万象。

    坐在书案前，常禁交叠着双手看着补全的图纸，山势环绕，自中心往外，无数的溪流宛如蛛网遍布，最终百川入海。

    常禁轻轻蹙起眉头，天阙只有人类能够抵达的地方才能绘制图纸，对于妖兽山脉内三环还好说，外三环从没有过完整的地图，这是常禁第一次看到天阙的全貌，却感到有一股寒气将整个府邸环绕。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公子，张先生熬了点汤，您要不要喝些？”

    常禁颇为意外，合上了图纸让老管家进了屋，汤色鲜亮，看着不错，常禁弯着嘴角笑了笑，只让老管家把汤碗放在一旁先退了下去。

    ……

    “皮没破，但都肿了。”秦凡替林岚盖上被子，微微一叹。

    招惹陛下的本事怕是没几个人比得过林岚，看林岚今日里咬牙切齿忍着疼也要熬汤的模样，就算明天再挨一顿打也不叫人意外，或者说，只要能让林岚不再碰笛子，怎么样秦凡都不在意。

    林岚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有气无力地轻哼了一声，秦凡没有停留太久，放下了窗，很快就离开了屋子。

    陷入了一片黑暗的屋子里，林岚睁着眼眸似乎在沉思，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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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精神完满的林岚推开屋门，在清晨的和风下打着呵欠。

    院中传来诱人而温暖的香味，常禁正托着下巴向林岚招呼着，秦凡低垂着脑袋恭恭敬敬，林岚则半点不客气，一屁股在石椅上坐下。

    “……！”

    刚坐下的林岚差点原地蹦起，可林岚看着常禁温谦的笑容，硬着头皮忍了下去，咬牙切齿地笑了笑，“自从来了这里，陛下可真清闲了许多！”

    “自然是有事要办的，不过一不看着你又会溜走，所以只好放在夜里了。”常禁淡淡地笑着。

    这话顿时叫林岚接不下去了，半是愧疚半是尴尬地捧起粥喝着来掩饰突然的惊慌。

    “噗——”

    常禁面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般脑袋一偏，连手中的茶都没有洒出一点，但看了看清透的茶水，他还是放了下来。

    又是酸涩又是苦辣的粥叫林岚硬生生憋出了泪花来，吐着舌头眼眶通红，愤怒瞪向常禁的一眼更像是委屈的质问。

    常禁面色平静地笑道：“是我疏忽一直没问清楚你的口味，这粥是按着你的喜好来做的，分内之事用不着这么惊喜。”

    见鬼的惊喜，这是惊吓吧！

    林岚觉得整个嘴巴喉咙都火辣辣地难受，他口齿不清问道：“昨晚的汤……”

    “喝了，”常禁笑意扩大了一点，“不然我怎么清楚你的喜好呢？”

    修为高的人是不是都是疯子？！

    当然老徐除外……

    林岚连忙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噗——”

    梅开二度，常禁看着简直崩溃的林岚忍俊不禁，“放心，日后你能够接触到所有入口的东西，都会按着这个口味来。”

    “……”

    是他错了，他就不该招惹一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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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奄奄一息的林岚趴在连廊的扶手上休息，阳光正好，在盛夏的日子里也不会过分灼人。

    在他不远处，老管家也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晒着太阳，常禁也不是总跟着林岚，难得连秦凡也不在，林岚享受着罕有的自由，却觉得又有些清冷。

    “海管家，你认识常禁多久了？”林岚随便与眼前唯一的人扯着话题。

    老管家缓声道：“我第一次见到常公子时，我还是个孩子，无依无靠，无父无母，幸得公子收留。”

    林岚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从常禁第一次喊老人“小海”时他就知道了，乐天巅峰以后可以驻颜直到生命尽头，所以现在常禁看着比老人年轻也很正常。

    “你也不要责怪公子，在我还小的时候，公子也曾带着一个和你一样的年轻人来了这里，他也和你一样与公子吵吵嚷嚷很是热闹，那会儿公子没有限制年轻人任何事，而且公子也没有时间一直陪着那人。”

    老人缓缓地述说着，起初林岚不过随便听听，可渐渐地他好奇起来后续。

    “那个年轻人在各大势力间纵横捭阖，也曾遇到危险却总能化险为夷，公子劝不住他，只能尽力支持他，最后，总有一次没能走出绝境，他死在了公子眼前。”

    沐浴着同一片阳光，林岚沉默无言，常禁一直知道他经历，但他从不知道常禁的过去。

    “还有后来吗？”

    “有啊，”老人笑了下，跟常禁的习惯很像，“后来公子覆灭了玄宫的王城，也就是如今的天门城，他重伤逃离，甚至来不及带上我，但我一直听着他的消息。

    “自那日起，北辰犹如钉在玄宫血肉里的肉刺拔地而起，我还以为公子再也不会回到这片伤心之地，没想到他带着你来了。”

    林岚在沉浸于常禁的过去之余，猛然间还有心情想到，原来府邸里的老怪物不止常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