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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黄狍师弟发了个疯
    当下宛京城的一流戏院都是合作制,一周七天分别为三到四个戏班子提供演出场地,除了打泡戏,春合堂每周在广和楼开两天大戏,行话就叫“两转儿”。

    这“两转儿”里,台柱子梅九梅每周固定占一转儿,剩下的那一转儿要分配给堂内其他大大小小的角儿,一个算月下来,杜鸣悦能排上“两转儿”都是春合堂对他的特殊偏爱。

    月初他已经开过一场戏,眼下已到月中,可不就是他本月的最后一场了么。

    如此大方大气又大度,不管是不是为了置换东郊戏院的入景戏台,白灵筠都是要感谢一番的。

    于是,上身微微前倾,右手轻扶鬓角,左手自然垂于身侧,做了个花旦行中特有的“戏化礼仪”。

    “多谢十一郎忍痛割爱,自不会令十一郎失望丢脸。”

    咚!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令杜鸣悦手足无措,拳头背在身后死死捏着。

    短短几秒钟时间,一张脸从白到红,惊惧惶恐。

    白灵筠怔住,“你没……”

    关切的话没问完,杜鸣悦突然一甩胳膊,犹如被恶狼追撵似的,猛的转身,撒腿狂奔。

    ???

    白灵筠茫然四顾。

    他是说什么戳痛黄狍师弟肺管子的话了吗?怎么莫名其妙就原地发疯了?

    哦,对了。

    黄狍,新起的称号,黄鼠狼和傻狍子结合体。

    梅九梅站在不远处目睹了全过程,眉头微微皱起。

    白灵筠也瞧见了梅九梅,冲他招招手。

    梅九梅立刻变换表情,含笑上前。

    “师哥,距离中轴还要两个时辰,我先带你去后台歇歇吧。”

    白灵筠点点头,“也好。”

    民国大剧场登台唱戏是个十分耗体力的活,广和楼又不唱大班戏,每日下午一点半开场,通常排五到六个曲目,一直唱到夜里九十点钟结束。

    热场的开锣戏是第一个,后面上场的曲目分别是早轴、中轴、压轴以及大轴。

    登台的角儿按照名气和地位,由小到大,依次递进。

    以白灵筠先前红透半个梨园行的势头和如今在宛京城的名望,唱个压轴好戏、大轴武戏绝对够格,但一来他是助演嘉宾身份,不好抢了主角儿风头。

    二来,便是戏园子的常态化问题。

    中轴戏的上场时间多在傍晚五六点钟,正值饭点,这个时间段大多听戏的座儿开始疲惫,以至离场,有些一去不复,或者逛去了别家戏园子,会大大影响晚上的压轴戏和大轴戏。

    梨园行评断各大角儿的数据当中,上座率是十分重要的衡量指标,当上座率连续不达标,则说明角儿开始走下坡路了,再往后便要“查无此角儿”了。

    所以为了挽留台下的座儿,维护角儿的持久热度,戏园子会联合戏班子,绞尽脑汁的在中轴戏上安排些调动气氛的热闹曲目。

    白灵筠不唱压轴、大轴,刚好能安排到中轴,不仅承上,更能启下。

    英哥儿见白灵筠回到后台,小跑上去,将披风给他披上。

    戴沛川出国念书后,白灵筠身边全是保镖,没有跟包,好在如今收了英哥儿为徒,这会倒是能跟前跑后的打打下手。

    进了梅九梅专属休息室,英哥儿忙前忙后,端茶倒水,小蜜蜂似的殷勤伺候。

    休息室拢共没多大地方,英哥儿三进三出,里外来回转,白灵筠都要眼晕了。

    “好了,你别忙活了,坐下歇会儿吧。”

    英哥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从前在胜福班,跟在他叔父身边伺候惯了,不干点啥好像特别不尊师重道似的。

    白灵筠轻叹一声,想说这里不是胜福班,他也不是陈福生,但死者为大,过往不提,话到嘴边改了口。

    “你是我徒弟,不是我仆人,只需把心思用在好好同为师学习上即可。”

    英哥儿眨眨眼,少顷,大概是听懂了,脆生生的应下。

    “嗳,我听师父的。”

    师徒两个说完话,梅九梅偏头瞧了眼白灵筠的镀银头面,很是有些重量,戴久了免不了遭罪。

    “要不要松一松?”

    白灵筠立腕轻摇,“不必,我许久没登台,刚好多些时间适应。”

    况且,行头一旦扮上,便没有卸下的规矩。

    不过说到登台,倒是需得提前安顿好杜鸣悦后面的档期。

    “我占了十一郎的转儿,回头高低得补他几场大戏不可,眼下春合堂的话事人可还是那位许棹许公子?”

    梅九梅摇头,“他去了翼州,大抵不会再回来,如今春合堂的掌班是我。”

    “哦?你是掌班?那东家岂不是?”

    白灵筠话中的戏谑意味太浓,以梅九梅与景南逢的关系,许棹能活着走出宛京城已是天大的恩赐,如今管事的掌班是梅九梅,出资的东家是谁自不必说喽。

    想到景南逢,梅九梅眼中浮出笑意,讲话的语气也俏皮起来。

    “所以我先前同师哥讲,无需在意助演身份,大可尽情宣传时可是很有底气的。”

    白灵筠呷了口茶,笑着附和,“是是是,那黄狍师弟去我东郊戏院登台一事就烦请梅掌班多费心了。”

    “那是自然。”

    这边师兄弟两个在休息室里喝茶休息,那边原地发了个疯的杜鸣悦在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以头撞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见到白灵筠戏服加身就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上一次出现这种诡异症状还是在湖广会馆,白灵筠顶替柴红玉唱蹦蹦戏,扮了其中的美角儿。

    大红龙凤褂衬得他仙姿玉貌,风华绝代,那一刻令人无法挪开眼。

    今日,那奇怪的症状又来了!

    不过一个稀松平常的戏台互动礼而已,竟令他心跳更快,脸颊更热!

    以前,他只在戏剧报的剧评文章里看见过“以礼为基,以俏为魂”这样充斥着美感的评价。

    然而今日,他却在白灵筠的秦香莲扮相上具象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杜鸣悦越想越烦躁,光亮的大脑门砰砰往墙上怼。

    有毒!

    剧毒!

    白灵筠的身上怕不是有什么一接触空气就会发散的霸道蛊毒!

    毒死他,好让别人去入景戏园登台唱戏。

    比如那个业余选手侗五爷。

    对,没错,一定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