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12章 顶替
    死寂重新笼罩了院子,只有风刮过破败屋檐的呜咽。

    这一夜长得没有尽头。

    两个女孩紧紧依偎着,在墙角缩成一团,眼泪无声无息地淌,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泥泞的沟壑。

    草儿临死前那声短促的惊叫,她像片枯叶般从高高的秋千架上飘落的模样,还有地上那摊迅速扩散、变得粘稠暗红的血……

    这些场景一遍遍在阮如是的脑海里回放、定格,每一次闪回都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池雪的手掐进她的胳膊里,留下深深的指甲印,仿佛只有这种真实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一点心口那片被挖空的麻木。

    当第一缕惨白的天光,艰难地从破窗缝隙挤进来,刺破屋内的黑暗时,门外的铁链终于“哐啷”一声被粗暴地抽开了。

    张彪那张带着宿醉浮肿的脸堵在门口,手里随意地捏着两个小小的油纸包,像丢骨头给狗一样扔了进来。

    纸包落在冰冷的地上,滚了几滚。

    “喏,治伤的药!”

    他粗声粗气地说,眼睛在阮如是和池雪布满泪痕、憔悴不堪的脸上扫过,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赤裸裸的估量。

    “给老子快点好利索!躺尸能躺出钱来?白费老子的米粮!”

    那语气,仿佛她们不是人,而是两头摔坏了蹄子、暂时不能拉磨的牲口。

    阮如是没动。

    她只是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死死锁在张彪身后那个沉默佝偻的身影上。

    哑巴正低着头,用一块破布擦拭着手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哑巴,”阮如是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草儿……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哑巴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迟钝地转动,对上阮如是的视线。

    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伸出粗糙的手指,含糊地指了指,又比划了几下。

    阮如是没懂。

    “呵呵,还有心思关心死人,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张彪冷笑。

    阮如是不理他。

    只又问了一遍,“到底什么地方?”

    可哑巴不会说话,他比划的阮如是也不懂。

    一旁的张彪见此,难得好心道:“问我啊!我知道!”

    可阮如是就不问他,只仔细思索哑巴说的到底是哪儿。

    她和池雪猜了几个,都不对。

    张彪见状,冷笑一声:“你们还指望给她风光大葬?哑巴说的是乱葬岗。”

    说完扭头离开。

    乱葬岗?

    这三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瞬间刺穿了阮如是和池雪仅存的那点微弱的支撑。

    池雪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身体猛地一软,全靠阮如是死死架住才没瘫倒。

    阮如是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死气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凝滞了。

    最后一丝关于草儿能入土为安的渺茫幻想,彻底粉碎,化为齑粉。

    那个总是怯生生、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小女孩,最终成了乱葬岗野狗争食的一堆枯骨。

    门没有再上锁,因为张彪还指着她们赶快养好身体赚钱。

    但逃跑也是无望的,因为哑巴日日守着大门。

    日子在绝望的泥沼里缓慢地向前爬行。

    刘二狗曾提过换个地方,但张彪粗着嗓子骂开了:“换个屁!这破屋子老子租到开春了!钱不是钱?”

    他掂量着上次“表演”弄来的那点钱,脸上横肉抖动,“省着点,够嚼用到年后!开春再说!”

    于是,这间弥漫着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的屋子,就成了她们暂时的牢笼。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窗外日渐凛冽的寒风,和屋内死水般的沉寂。

    池雪恢复的较快,稍微能动弹下地时就被要求做饭。

    阮如是的身体也在一日日恢复。

    张彪和刘二狗偶尔出去,回来时带着劣质烧酒的刺鼻气味和更深的戾气。

    哑巴像一道无声的阴影,永远守在门口,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映不出丝毫属于人的光亮。

    当阮如是和池雪身上那些被鞭打、摔落的淤青和擦伤刚刚结痂,颜色由紫黑转为暗红时,张彪的耐心也彻底耗尽了。

    那是一个阴冷的下午,寒风卷着尘土从破窗灌进来。

    张彪一脚踹开房门,目光像钩子一样在阮如是身上刮过,最后落在她刚刚愈合、还带着大片暗红疤痕的手臂上。

    “你,”他粗短的手指戳向阮如是,不容置疑,“练秋千!顶草儿的缺!”

    池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挡在阮如是身前。

    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不行!她比草儿大!那架子……那架子会要了她的命!”

    “滚开!”

    张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挥,池雪瘦小的身体像片破布一样被搡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只盯着阮如是,里面燃烧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贪婪。

    “大?大了才够劲!老子要的就是这‘难’!

    越难,人们才越肯掏钱!

    摔死?那是她命贱!死了草儿,不是还有你顶上吗?给老子练!”

    他狰狞地笑着,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飞舞。

    阮如是站着,像一尊冰冷的石像。

    张彪的咆哮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却一个字也钻不进她的脑子。

    眼前只有草儿从高处坠落时那绝望的眼神,还有地上那摊粘稠、刺眼的红。

    当张彪暴怒地扬起手,带着风声的巴掌眼看就要落下时,她甚至没有躲闪的念头。

    “贱人!”

    巴掌在离她脸颊寸许的地方硬生生刹住了。

    张彪脸上的横肉抽搐着,粗重地喘着气,眼中是暴戾与肉疼的激烈斗争。

    打伤了她,又得掏钱治,又耽误赚钱……这念头显然压过了他此刻的怒火。

    他猛地收回手,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给脸不要脸!不练?行!那就饿着!看你们耗得过谁!”

    他转身,重重摔上门。

    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开始了。

    张彪每日咒骂,踢打房门,暴跳如雷,却始终没再敢真正下重手——他舍不得那点药钱,更舍不得断了“空中飞人”这条他认定的财路。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