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的地方选在了“海风西餐社”。

    这个地方，蒋国富不陌生。

    听到这个餐厅名字就会想起尚未侦破的“苏大庆案”，想起“自杀”的外汇柜员“李青青”，想起一审被判处无期徒刑的“吴耀”，想起生死未卜的“邱珍”。

    是个约会的好地方，不是个让蒋国富心里舒服的地方。

    没办法，地方是女方挑选的，据说，女方喜欢吃西餐，追求浪漫。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只是去应付一下。

    晚上8点的西餐厅人不多。

    前台接待看到一个推着轮椅的客人，热情地迎接上来，关心问道：“先生，这边请，方便一些。”

    蒋国富看了一眼，嗯，这个餐厅跟以前有了不少变化，增设了残疾人通道，很贴心！

    “谢谢！麻烦问一下，35号桌在哪边？”蒋国富报出了老娘告诉他的由女方定的位置。

    “请跟我来！”接待员微笑着，走在前面，把他们领到了放着“已预约”牌子的桌子前，是一个靠角落的位置。

    “先生，是现在点单还是等会儿点？”

    蒋国富感到有些紧张，没想到，女方还没到，他看向轮椅上的人，搓着手、陪着小心说：“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叔叔请客！”

    坐在轮椅上的韩子君毫不客气地拿起了桌子上的菜单，看了几眼后，指了几个东西。

    蒋国富伸头一看，肝儿一颤，这个孩子还真敢点，专拣贵的点！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他只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好的，稍等，马上安排！”接待员记录下客人的需求后，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温水后，迅速离开了。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说什么话的蒋国富正准备强行启动话题，咖啡厅突然响起了钢琴的声音。

    他的眼光情不自禁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钢琴后，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瞬间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披着如云的长发，白皙的脸庞，专注而水盈盈的眼睛，浑身透露着一股忧郁的气质。钢琴在她的手指下像温顺的小羊，咩咩唱着柔软、动听的曲调。

    似乎害怕打扰到她，所有人不约而同降低了谈话的声音，喝着咖啡，听着优美而祥和的钢琴曲。

    黑色礼服女人连续弹奏了3支曲子，这才停了下来，抬头朝蒋国富这张桌子看来。

    直到此时，蒋国富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就是跟自己相亲的寡妇?她有35岁？看起来那么年轻、充满活力！

    韩子君默默吃着早就端上来的牛排，似乎只对吃感兴趣。当黑色礼服女人走到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时，她连头都没抬。

    “不好意思，好久没弹钢琴了，看到就忍不住，生疏了，没以前弹得好。”女人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蒋国富一时间失了神。

    “这个小女孩儿是？”

    “哦，是我兄弟的孩子，兄弟回家过年了，委托给我照顾！”所有的想法瞬间改变了，马上撇清了关系。

    “你会带孩子吗？还是女孩子！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是挺不方便的。没办法，孩子不方便长途跋涉，只好勉为其难了！”

    “你心肠挺好的…”

    原本带着孩子是为了吓退相亲对象的，看到女方后，孩子变成了两个人聊天的工具，不一会儿，就相谈甚欢了。

    蒋国富突然间变得健谈起来，从来没有的幽默细胞从身体里疯长了出来。

    在女人去上厕所的时候，他赶紧从兜里把女人的照片掏了出来，翻到背面，看向照片上的名字：顾希！

    很好听的名字！真人比照片上的灵动太多了！早知道是这样的女人，他早就来了！好在现在也不迟。

    35吗？还好，没比她大多少！

    ……

    B市有一个二手图书市场，大大小小的书摊有100来个，是爱看书的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书店里大多有柜台，把读者隔在了柜台外。柜台里，书脊上书名、作者的字很小，看不清楚。有时自然地越过柜台，走近书架，想看清楚那本书的书名和作者，被售货员看见了，往往会遭到冷眼或白眼——这算是客气的，甚至会遭到恶眼或呵斥，让人很不爽。

    在二手图书市场，形形色色的图书被摊在地上，就算你趴在上面，摊主顶多让你不要把口水滴到上面去，自然得到众多看书人的青睐。

    6点钟，吃完小年夜的晚饭后（1月19号是小年夜），几个人闲着没事干，陈羽西开着车，载着几个人，二话不说跑到这里来淘书。

    自从柳荷、赵奕从福利院偷档案被陈羽西发现后，她们再也不敢有事情瞒她了。更何况，“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智慧。

    韩子钦更不可能有事情瞒着陈羽西，陆珊珊跟她说的秘密，她一转头就告诉陈羽西了。

    这么多事情里，陈羽西独独对沈静的事情最为着急上火。

    开玩笑，努力了这么多年，到时候被老爸连累，岂不是冤死？更何况，小静从小到大，都不受那个老爸待见，回头还要因为他赔上前途，凭什么？！就因为他是爸爸吗？！不要说沈静不愿意，陈羽西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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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各自看各自需要的书，一个小时后集合！”陈羽西要找找历史书籍，看看有没有那种跟叛徒亲人划清界限、立功的案例。她记得曾经胡乱翻过的杂书里有，只恨当时没钱，在书摊上白看了之后就走了，没买下来！

    时间过去那么久，希望能找到吧！

    其他几个人“哦”了一声后，散落在不同的书摊上。

    韩子钦想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理科补习题库给陈羽西。她刚得知，陈羽西要考飞行员，需要补习数学、英语、物理。数学有她外婆教，英语她可以给她补，物理的话，真得找一些合适的习题册了。

    赵奕要找“美制调频机”使用指南。她感到懊恼死了，花了40块修的机子，摆弄了一年，除了调出几个“情感频道”外，屁用没有！她有股执着劲儿，从拿到这个机子到现在，这么久了，不从这个机子里搞出点名堂，都对不起她为此花费的心血！

    柳荷想找一找心理学的书，尤其是“犯罪心理学”。人的行为都是发自于内心，那些变态的罪犯，除了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样外，更有强烈的模仿犯罪的心理，必须比他们看的书更多，才能在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

    不一会儿，4个人就分别找到了各自感兴趣的摊位，慢慢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柳荷蹲了一会儿后，感到小腿酸疼，她看了看身子下面的台阶，从兜里拿出一个手绢，往地上一摊，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了下去。

    刚看了两个案例，她感到有人在看她，抬起头往左右两边查看了一番，没有找到奇怪的人。

    她晃了晃脑袋，又把目光投在了书里。

    但，那种被人灼热地盯着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她感到难受极了。她不再抬头，假意看书，看似漫不经心地调整着身体的角度，眼角借机留意旁边的人。

    终于，她看到了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人，站在一根电线杆后面偷看她！

    看不清那个人的五官，从身材来看，像一个男的！

    她顿觉恶心。她实在对男的没有好印象！她想起死之前都没有等到爸爸的妈妈，为妈妈感到不值的同时，决定远离男人这个物种！更觉得，靠谁不如靠自己！谁都靠不住！

    当然，陈羽西还是可以靠一靠的。

    “我们回去吧！”柳荷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她站起身，找到陈羽西，想走了。

    “怎么了？冷啦？穿我的衣服吧，我不冷！”陈羽西把外套一脱，披在柳荷身上，继续找书，她还不想走。

    “不是，有流氓盯着我看！”

    “流氓？在哪儿？”陈羽西站起身，遇到流氓的话，那不得不管了。

    “电线杆边！”柳荷不回头，轻声说道。

    陈羽西往电线杆看去，硕大的广场好几个电线杆，没一个旁边有人。

    “看错了吧？没人啊！”

    柳荷扭身朝刚刚那根电线杆看去，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一丝人影儿都没有。

    “哼，算他识相，跑了！”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没有跑多远，隔着一条马路，朝书摊那边看去。

    他真想走上前去抱一抱多年没见的女儿。他不敢。他这次冒着危险来远远看一眼，已经严重违反了纪律。

    他想到那些人的凶残，把内心的欲望狠狠压了下去，最后看了一眼后，咬了咬牙，离开了。

    “找到啦！”陈羽西大为欣喜。没想到，小时候看的书，真被她找到了。

    “我也找到啦！”赵奕抹着额头上的汗，拿着书，飞快付了钱，兴奋极了。

    韩子钦低着头，在几本书里犹豫不决，选哪本好呢？

    不知道谁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啊”了一声，双腿跪在了书摊上，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书，不然，膝盖就要磕到了，大冬天的，不紫也会青。

    “怎么啦？”陈羽西赶紧跑到她跟前。

    “人太多啦，被人挤到了！”

    “看看兜里的钱有没有少？靠近过年，小偷多！”柳荷提醒道。

    韩子钦赶紧低头看自己的口袋。

    “哎？我的衣兜明明是扣着的，怎么开啦？”韩子钦心里一凉，慌忙把手伸进兜里。

    手指头触碰到一个有点厚度的东西，她奇怪中拿出一看，是一个红色信封。

    “谁放到我兜里的？”

    “别打开，给我！”陈羽西赶紧出声，她的职业病让她异常谨慎。

    韩子钦把信封递给陈羽西，陈羽西戴上手套，打开了信封后一看，里面躺着一沓崭新的钱。

    “还有小偷放钱到你口袋里？”赵奕不信有这种好事，抽出一张，走到附近一个书摊的探照灯下一看，有水印，是真的！

    “拿给我爸吧！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可不信！”

    “走，回家！”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