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衔的神色变得有点疑惑，应该是没有想到云瑶会给他带礼物。

    不过，他看了几秒钟，答非所问：“如果你想感谢我，我有个忙需要你帮。”

    “什么忙呀？”

    楼衔看了看被他早就放在桌上的白色礼盒，陷入回忆。

    本来这次来c市的合作根本无需他本人到来。

    c市虽然是一线城市，但侧重点和楼氏不尽相同。

    楼氏的主要业务是互联网。

    就是很常见的科技，电子金融，娱乐文化。

    况且楼氏在c市也有专人负责，公司在这里的根基只是寥寥。

    但不知道为什么，楼衔看到邮箱里静静躺着c市的订单的时候，下意识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他亲自过来了一趟。

    在前往c市的行程中，他转机先到了S市。

    正好他母亲那边有个算是表哥的人宴请他去一个拍卖行。

    那是一个私人拍卖行，被宴请的人本就不多，所以里面的物品价格，绝对是天价。

    他看到了这件被名为“粉墨”的传奇珠宝。

    若非是S市这样的超一线城市、国家经济命脉，这件传奇珠宝不可能出现。

    在静静听完拍卖师的介绍之后，楼衔没有过多犹豫，当着欲言又止的表哥的面拍了下来。

    他只是觉得。

    它有合适的主人。

    仅此而已。

    “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就把它收下吧。”

    他淡定地回答了云瑶的疑问。

    楼衔思绪转回，“在路上看到，觉得适合你买下的。”

    “我留着无用。”

    云瑶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这一看就很贵的东西，555留着没有用？

    不可能呀。

    5哥不是有个妹妹嘛？“寒烟姐她……”

    楼衔微微蹙了蹙眉：“她有人送。”

    云瑶疑惑地动了动手指。

    她怎么觉得，5哥提到寒烟，语气不是那么寻常呢？

    好像是……那种下意识的冷淡，不是不喜欢的那种，而是……

    疏离。

    陌生的那种疏离。

    可寒烟，不是5哥的妹妹吗？

    跟5哥这一趟见面，云瑶疑惑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但555要她收下礼物这件事更为紧要，云瑶没有多想。她知道5哥要她收下礼物这个忙根本就不叫帮忙，只是想让她没有负担的收下而已。

    可这样一来，她还给5哥的东西就越来越多、越来越难负担的起了。

    于是眉毛皱巴成一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楼衔表情都没带变一下的，“你送的，和我的忙，是两件事。”

    云瑶满头问号：“？”

    不是什么意思？

    5哥这个意思是……两个他都要嘛！

    楼衔继续道：“我不帮你，你也会送，不是吗？”

    “你不需要我帮你，我也会送，不是吗？”

    “你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感谢我帮忙，而是为了感谢我。”

    “所以，你不能把它们两个混为一谈，”简直是逻辑自洽，言简意赅，毫无破绽，歪理邪说，“这样，我得到的就少了。”

    “现在这个就是帮忙的代价。”他示意放了半天的白色盒子。

    云瑶：“可是……！”

    楼衔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第一次没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你。”

    “为什么要和我们——分的那么清楚？”

    “或者说，”楼衔微微皱了皱眉，“只是和我。”

    一种……坐立不安的清楚。

    仿佛，收下这些，对她而言是负担。

    是在。

    打破她的安全感。

    楼衔并非没有准备的前来，相反他的语气反而柔和了许多：“阿瑶，你的朋友们……流年，瑾安，风月，他们都会毫无负担地收下这些，这是一种正常的行为。”

    “我送给你这些，只是因为想而已。”

    “你可以信任别人。”——夜歌。

    “你可以纵容别人。”——隐身。

    “你可以感恩别人。”——平安。

    “你也可以依赖别人，”楼衔的声音很轻，也很快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你可以依赖我。”

    “我不会觉得这是负担，所以，你收下它，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有饲养员都很喜欢瑶妹。

    但喜欢一个人的同时，他们也清楚这个人身上的所有特性。

    不止优点，还有缺点。

    瑶妹认真坚定，全力以赴，这是优点。同样她有时候会心软，会犹豫不决，会有点冒失，这是缺点。

    瑶妹知道感恩，会变着花样的感谢粉丝，这是优点。同样……

    瑶妹非常固执。

    如果，固执是一种天赋，那瑶妹，就会让人一点一点认识到，她有多固执。

    这种固执就像坚硬的心外面包裹了一层柔软的外壳。

    你知道它是柔软的，但只要你一深入，就会吃到苦头。

    没人说她不好，外软内硬的内心更能保护好自己，更能领导别人，更能决定自己的事。

    但有些时候，她的固执，会让人觉得束手无策。

    人非生来完美。

    可能哪怕你活到七老八十了，这些缺点都不会改。

    楼衔并没有说软话感动的意思，他也知道这些软话对于现在的她也只是种不安。

    得到最多越怕失去，是因为她脆弱。

    但如果不怕失去呢？那她必然有能保护自己的特性。

    就是执着。

    她不会轻易依赖别人，但可以信任别人。

    他只是想，留住云瑶那些美好的感受。

    很早之前，就有人好奇过，他到底为什么会留下来看云瑶的直播。

    其实很简单。

    只是想看到她的笑而已。

    不止是笑，还有难过、担心、犹豫、坚定、生气……

    其实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公式。

    因为在意。

    所以在意她的一切。

    在意一个人，会只是在意那一点吗？

    不会的。

    至于为什么会在意呢？

    在书香琅琅的校园，在泛着夏天气息的小径，在面容稚嫩的少女恬静内敛地走在校外的文具店附近。

    她看到橱窗内，有人在售卖好吃的蛋糕，踌躇不定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然后过了一会，她带着一个小小的袋子走了出来。

    原本恬静内敛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

    有点俏皮的跳着走了起来，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彼时，楼衔就坐在隔壁的咖啡厅里，处理一件让他谈不上值得高兴的事。

    大人们因为抚养权和那个女孩的事争论不休。

    那个女孩垂着脑袋，眉眼镇定又带了点不安，透过窗户看对面的学校，神色羡慕。

    楼衔知道，这个女孩，会是他未来的亲妹妹。

    大人们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这个女孩没有过错。

    因此分出了一点心神，去关注她的情况。

    他知道这个咖啡厅的对面，是c市最好的高中，他这个妹妹，就是考上了但没有就读，因此十分渴望。

    大人们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楼衔皱了皱眉，拦下对他母亲动手的身影。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他沉默着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噙满泪水的女孩身上，母亲投来了称得上不喜的眼神。

    越来越大的争吵声中，他也生出了疲倦的心思，于是专注地观察着窗外的情况。

    他看到那个年轻女孩，因为买到一个普通的小蛋糕蹦蹦跳跳的身影。

    她穿着朴素的校服，却带着明媚无比的笑容。

    那是青春。

    多好的青春。

    可他的青春，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