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91: The Poisonous Plot Shatters One's Guts, and Amidst Labored Breaths, a Warning Is Spoken.
次日。
海宝儿在廷尉寺卿鲍允信的带领下,踏入潮湿的甬道来到玄狱。
腐臭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远处不时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三转两折后,他们在第七间牢房前驻足——崔伯渊蜷缩在霉斑遍布的草席上,昔日意气风发的三皇子谋士,此刻形容枯槁,发间还沾着干涸的血痂。
“南山有崔,北山有莱。”
“崔嵬岳峙,君子煌煌。贤筹运策,渊蕴韬光。智卷沧溟,器隐玄芒。帷幄瞬展,八荒震惶!”
“原来你这名字里,竟藏着这么美好的寓意?不过可惜啊……”海宝儿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惊起狱内蛰伏的虫鼠四下奔逃。
崔伯渊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浑浊的瞳孔竟然没有一丝锐芒。他撑起身子,锁链哗啦作响:“有什么好可惜的?海少傅当真好雅兴,特地来狱中与我这阶下囚谈经论道?!”
“不是谈经论道,而是点评你的名号!”海宝儿冷笑,用手划过潮湿的石壁,“玄狱的墙听过太多秘密,你那些沾血的算盘,早该见见光了。”他突然顿了顿,接着说,“想来,他所有的事情,都少不了你出谋划策吧?!”
这显然是一句反话!
言外之意便是:不知三皇子被贬,是否也在你这个谋士的算计之中?!
崔伯渊盯着海宝儿,喉结滚动。半晌,他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成王败寇罢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这显然又是一句嘲讽的话!
其意又是:海少傅若想定罪,直接用刑便是,何必绕这些弯弯绕?!
“手段?”海宝儿弯腰拾起一块碎石,在地面刻下“崔伯渊”三字,“你这般熟读经史的人,当知‘刑不上大夫’。我倒觉得,解字比用刑有趣得多。”他指尖重重叩在“崔”字上,“‘南山崔嵬’,本是山高险峻之意。可你这‘崔’,却成了某些人弄权专的阶梯。”
某些人,自然指的是武承涣。可这话到底何意?!
崔伯渊瞳孔微缩,尽管满心困惑,却依旧别开脸不愿说话。
海宝儿继续刻划:“伯者,长也,贤也。你自诩贤才,却唆使武承涣做了如此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渊者,深也,藏也。那些被屠戮的知情人和受到伤害的家庭,是不是都藏在你‘渊海之谋’里?”
想来,“崔伯渊”这个名名字,想必承载着其父母及族人沉甸甸的期许。所以,当海宝儿以三寸不烂之舌,将他的名字拆解重组,赋予其崭新的生命维度——融山川之骨、贤哲之魂、渊海之智。
这番精妙绝伦的阐释,不仅勾勒出一个谋士应有的精神境界,更描绘出一幅“智通天地,谋定乾坤”的宏伟画卷。
“够了!”崔伯渊突然暴起,铁链绷得笔直,“海宝儿,你以为自己清清白白?武承铫为何突然拿出证据?二皇子就那么好心替你出头?”他癫狂地大笑,笑声震得石壁上的水珠簌簌落下,“这朝堂本就是吃人的修罗场,谁的手上没有沾血?!而且,今日你若来看我笑话,现在便可回去;你若来套我的话,那也不用浪费口舌。我什么也不会说!”
倒是个硬骨头哩!
海宝儿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册。当名册徐徐展开在崔伯渊面前时,对方骤然僵住。“你竟然查到了这个层面?”
海宝儿收起名册,“可不仅如此!你们的计划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如果你愿戴罪立功,或许陛下能对你从轻处罚!”
“哼!从轻处罚?!”崔伯渊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跌坐在地,锁链发出绝望的嗡鸣:“自古以来,谋逆皆是十恶之首,从轻又能轻到哪里去?再者,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就应该知道我已没有任何退路!”
他,终于肯正常交流了,好迹象!
海宝儿眼眸一亮,旋即笑意盈盈。这一诈,果真诈出了有用的信息——他们果然还有后手。
于是,少年凑近,压低声音,“但你糊涂啊,武承涣与丁隐君密谋大事,却又用孔明灯在皇宫制造出了本不该出现的‘绯雾案’,这于你们而言,又能有什么益处?”
根本就是于理不通啊!
但凡谋逆的事情,都是秘而不宣的,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搞出这样的动作?!
“我知道你不会说,所以换个问题!我更想知道,武承涣和相衣门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值得你拿命去赌?”海宝儿接着问。
死寂中,崔伯渊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迹:“赌?我不过是个棋子罢了。武承涣答应事成后许我高官厚禄,可丁隐君却给了我这个。”他艰难地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一块印记,“不管成败,只要我帮助了他们,无论将来是否有高官厚禄,至少能做个富家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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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呵,聪明的人竟也有糊涂的时候!
海宝儿瞳孔微缩。他从未想过,看似风光的谋士,竟也是被命运胁迫的可怜人。“所以,你帮武承涣构陷我,是为了铲除祭天大典的阻碍?!”
崔伯渊惨笑:“何止是你?太子、二皇子、四皇子,甚至九皇子,但凡挡了武承涣的路,都是目标……”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眼神中闪过惊恐。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快说!”海宝儿抓住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玄狱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崔伯渊猛地推开海宝儿,从袖中掏出一枚毒丸。海宝儿伸手去夺,却慢了一步——
崔伯渊将毒丸咬碎的瞬间,嘴角溢出黑血,他死死攥住海宝儿的衣袖,气若游丝:“告诉你也无妨……你要……小心……”
“崔伯渊!”海宝儿摇晃着他的身体,却只摸到一手冰凉。
远处乍地传来江鞘的呼喝,他望着崔伯渊睁大的双眼,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提醒,究竟所指何事?!
当江鞘带着典签卫赶到时,只看到海宝儿攥着崔伯渊的手腕,神色凝重。
“二弟,怎么回事?”江鞘皱眉,问:“他说了什么?!”
“他服毒自尽了。”海宝儿松开手,看着崔伯渊渐渐失去生机的脸,“但他死前说,让我小心……”
江鞘盯着崔伯渊青紫的唇色,赶忙上前一步,扯下死者袖口暗纹布条,“这是死士惯用‘见血封喉’,能让崔伯渊心甘情愿咬毒,背后必定隐藏着惊天阴谋……”
“死士?!”海宝儿的瞳孔瞬间收缩。身旁这位兄长,江湖人称“单刃剑”,素以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闻名。多年来他周旋于庙堂与江湖之间,早已熟稔和洞悉权贵的行事风格及不少秘辛。
此刻从他口中吐出“死士”二字,无疑意味着从他角度来看,这场风波背后,还隐藏着远比想象中更复杂的权力博弈和政治斗争。
“怎么了二弟,有什么不对?!”似乎看出了义弟的困惑,江鞘忍不住发问。
海宝儿垂眸思忖片刻,避过兄长的追问,转而目光灼灼地反问道:“大哥此番亲至玄狱,可是为我而来?典签卫近日可有什么突破性的发现?!”
江鞘神色骤然凝重,从腰间解下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物件。随着油纸缓缓展开,数十片刻满字迹的木牍整齐排列其中,“这是太子殿下亲签、经六部核验的出城‘过所’存根。”他指着木牍上的官印,语气愈发沉肃,“我们逐字比对后,发现了几处不合常理的蹊跷之处……”
其他暂且不表,先说京城戒严期间,城门封禁,寻常百姓的出行自由自然被严苛限制。可世事总有例外,若遇特殊事由,仍可通过层层奏请,向朝廷申请特别通行许可。
而这种特别通行许可,便被称为“过所”。这些申请无不需经多道审核关卡,提交详实证明文书,由礼部、刑部、兵部等衙门联合核验。唯有真正关乎民生、合乎情理的紧急事务,方能冲破森严壁垒,获得官方签发的通行凭证,在戒严的城郭间开辟出一条特殊通道。
顺带一提,海宝儿持有武皇御赐的金牌,出入自然不受任何限制。
海宝儿凑近细看。倏然间,他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一行字迹上——木牍明确标注着竟陵李氏获准出城人数应为一百三十九人,可实际登记的数字,却赫然写着一百三十五人。这个细微的差额,瞬间引起了他的警惕。
“这是昨日的出城记录。”江鞘的声音带着冰碴,“我们仔细调查了未出城的四人,居然全部病亡。另外,昨日负责查验的城门校尉,今早也被发现暴毙于家中。”
这么离奇的么?!
海宝儿眉心紧蹙,“死者身份可都一一核验过了?”
江鞘点了点头,沉声应道:“已全部核查完毕,身份信息均无破绽。但这些人偏偏在这个敏感时刻先后暴毙,其中蹊跷之处,实在令人费解。正因如此,我才专程来找你商议。”
海宝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牍边缘,节奏由缓至急。突然,他的指尖猛地顿住,“不好!大哥,持我令牌,速去拦截李氏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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