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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她赢了比赛却输掉了名字
    第七日,晨光熹微。

    那曾搅动全城心魄的鼓声,终于在黎明时分归于沉寂。

    紫宸殿外的长街上,百姓自发地点燃了香烛,青烟袅袅,汇成一片悲悯的云海,祭奠着那位传说中已经为国捐躯的少年将军,沈明远。

    病榻之前,林昭昭已经不眠不休地守了七个昼夜。

    她的眼眶深陷,嘴唇干裂,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燃尽了所有生命力,只为守护眼前这微弱的烛火。

    她伸出枯瘦的手,覆盖在沈明远冰冷的掌心上,指尖开始有节奏地轻叩,一下,两下,三下……那不是寻常的安抚,而是百米赛道上,发令枪响前的预备节拍,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默契。

    一下,又一下,那节拍穿透了昏沉的死寂,叩响了沈明远潜意识最深处的门扉。

    他的眼睫,终于如蝶翼般颤动了一下。

    林昭昭的心跳骤然停滞,她屏住呼吸,继续轻叩。

    终于,那双紧闭了七日的眼眸,缓缓睁开。

    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看透生死的澄澈,他凝视着头顶的纱帐,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烈火灼烧过:“血契……需要双血同启。你流的血……和锁眼纹路完全吻合。”

    林昭昭一怔,还未开口,沈明远已经用尽全力,从枕下摸索出一片被烧得焦黑卷曲的羊皮残片。

    他将残片递到她眼前,那上面,古老的火漆印记虽已残破,却依旧能辨认出主体的图腾——两个初生的婴儿,并排卧于一汪血池之中。

    “这不是林家的纹路,”沈明远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是北狄皇族独有的‘赤脉’图腾。”他深吸一口气,投下了一枚足以颠覆整个天武的惊雷:“天武开国,为镇压北狄龙脉,曾与北狄签订过一份阴阳盟约。以两国皇室各一名新生儿为祭品,互换身份,埋入敌国顶级豪门。这血契平日沉寂,唯有在国运危急、需一方血脉献祭时,才会自动激活。”

    林昭昭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冰冷。

    她猛然想起师父紫凰临终前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你不是工具……但你生来就是钥匙。”

    原来如此。

    她不是工具,她是钥匙本身。

    一把用敌国皇血铸就,用以开启天武生死之门的钥匙。

    正在她心神俱裂之际,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赵五闪身而入。

    他脸色凝重,将一只布满尘埃的木匣双手奉上:“林帅,这是家父……陈伯的遗物,他临终前嘱咐,若您平安归来,务必亲手交给您。”

    林昭昭颤抖着手打开木匣,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本泛黄的古册——《机关子母录》。

    书页翻动,一行行蝇头小楷,清晰地记载了当年那场惊天动地的“婴替”行动的全过程。

    北狄的小公主,被秘密送入林家,成为了后来的林昭昭。

    而那个真正属于林家的女婴,则在襁褓之中,便已夭亡。

    册子的最后一页,附着一张精准的图绘,画的正是她那枚青铜指虎。

    图旁注着一行小字:赤脉之证,北狄真血触之,则青光自现。

    林昭昭盯着那行字,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像是要印证什么,又像是要彻底斩断什么,抓起桌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

    殷红的血珠滴落在那枚古朴的青铜指虎上。

    没有泛青,而是骤然燃起一捧妖异的赤色烈焰!

    火焰熊熊,在半空中扭曲成一行龙飞凤舞的北狄古字:“契成之日,执钥者当归北庭。”

    归北庭……她每一次用自己的血去破解机关,每一次为了天武拼上性命,实际上都是在一步步唤醒这沉睡的宿命,将自己推向那片她从未踏足过的故土。

    她,天武的功臣,竟是北狄的贵人。

    金殿之上,气氛肃穆。

    太子高坐龙椅,召见群臣,名为议功,实为审判。

    他没有提及林昭昭任何战功,而是展开一卷明黄的丝帛,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宣读先帝密诏:“凡持‘紫凰’信物者,若非我林氏嫡系血脉,则视为北狄奸细,即刻收押天牢,听候发落!”

    话音落,殿外甲胄碰撞之声大作,禁军如潮水般涌入,明晃晃的剑锋,齐齐指向殿中那个孤身而立的纤细身影。

    林昭昭没有逃,也没有辩解。

    她只是平静地抬起眼,目光扫过太子,扫过那些曾经对她赞誉有加的文武百官,声音清冷如冰:“我护城七夜,破影替、识风速、断金帐,以血肉之躯为天武赢得生机。这些……也算是奸细所为?”

    太子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满是挣扎与疲惫,终究化作一声长叹:“你救的是天武的百姓,可你流的是北狄的敌血。百姓可以敬你,感激你,但天武的朝廷……不能认你。”

    “好一个不能认我。”林昭昭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在金殿中回荡,说不出的讽刺,“所以,胜利归于天武,罪名归于我林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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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地抬手,将那枚象征着无上兵权的统帅金印从腰间摘下,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掷于殿心!

    金印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满朝文武心头一颤。

    “这帅印,我还给你们!”她昂首挺胸,目光如炬,“那我今日不以天武统帅之名,只以我个人之名问一句——若没有我这‘敌血’,谁来激活血契?谁来救你们那位战无不胜的沈将军?!”

    “臣……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沈明远被人用软榻抬入殿中,他面色苍白如纸,伤口尚未愈合,却挣扎着要起身,强撑着对龙椅方向跪奏:“臣,沈明远,请削去臣所有官职爵位,只求……换她一个自由之身。”

    “糊涂!”太子勃然大怒,一掌拍在龙案上,“沈明远,你可知她血脉一旦彻底觉醒,便可启动传说中的‘双王锁’,反向操控我天武所有兵符?!将她留在京城,无异于养虎为患!”

    沈明远缓缓抬头,那双曾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却温柔得像一汪深潭,但潭底却藏着不容置疑的锋芒:“那又如何?”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她若真想夺权,早在午时血契激活前的最后九秒,那一箭,射穿的就不是北狄王帐,而是您的龙椅。她选择用身体撞向终点线,不是为了北狄,也不是为了天武,只是为了终点线上……那个在等她的人。”

    他转过头,深深地望向林昭昭,目光穿越了所有的身份、血脉与家国仇恨,轻声道:“我不在乎你是谁家的女儿,我只知道,这三年来,每一次发令枪响,每一次冲刺,都是你在我身前,带我冲向终点。”

    最终,朝堂给出了一个冰冷的决议:林昭昭的真实身份不予公开,统帅之位由太子亲信接任,其本人则以“伤重难愈”为由,即刻“退役”,遣返镖局旧居,无诏不得离京。

    离宫那日,没有欢送,没有仪仗。

    但从宫门到镖局的十里长街,却站满了沉默的百姓。

    他们没有鼓掌,没有欢呼,却人人袖中都藏着一枚小小的鼓槌。

    她走过之处,脚下的青石板路竟在轻微地震动,仿佛有千万颗心脏在地下与她的脚步同步跳动,为她举行一场无声的送别。

    行至城门下,赵五牵来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马鞍上,静静地放着那具在战场上碎裂的“瞬影滑靴”残件。

    林昭昭翻身上马,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巍峨森严的皇城。

    就在此时,身后,一声清越的鼓响,毫无征兆地划破长空。

    不是军令,不是庆功,而是三年前,天武大会百米决赛上,那一声独特的起跑节奏。

    林昭昭猛然回头,只见高高的城楼之上,沈明远一袭白衣,凭风而立。

    他手中,正握着她遗落在病榻前的那枚银色秒表。

    他的唇形微动,隔着遥远的距离,风将那两个无声的字,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

    “抢跑。”

    林昭昭怔住了,随即,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她不再回头,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整个人如一支离弦之箭,向着城外的广阔天地疾驰而去。

    而在皇城深处,一道久未现世的紫色身影悄然浮现,弯腰拾起了被林昭昭掷于殿心的那枚青铜指虎,低声自语:“钥匙已归位,离鞘而出——真正的棋局,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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