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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秋收攻势
    襄樊营各战术单位配属的军法队成员,平常几乎不需要操练,手中权力极大,并且为了防止徇私舞弊,待遇往往也是高配半级乃至一级发放的,渐渐使得这些军法官脱离士卒,滋长出了骄纵之气。

    普通士卒大多数服从性极高,即便是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也都是自己忍耐下来。况且就算是想要求告,也求告无门。

    他们的干总,把总、旗总往往会站在军法官那边。

    韩复实际上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和总镇抚冯山沟通过,但襄京之乱后的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

    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的原因,冯总镇还是没能把队伍给带好,没能将自己的意志给贯彻下去啊。

    这几天来,韩复对冯山是敲打,安抚,然后再敲打,再安抚。

    这个时代的军队能成为强军其实并不困难。

    保障、训练、纪律这三条能做好,那就能练出一支有战斗力的强军来。

    总镇抚司是襄樊营最重要的纪律部队,在那些士卒的眼中,代表的就是他们韩大帅的意志,韩复不能允许它偏离自己设定的轨道。

    “是,大人。”冯山古铜色的脸上,表情有点难看。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今天晚上,属下会将这两个人的处理报告,送到大人的案头。”

    “送到中军文书室吧。”

    中军衙门的架子既然搭好了,那么就要让它运作起来,韩复现在是逮到机会,就努力推进“韩氏集团”的制度化建设。

    “还有。”韩复又道:“我们襄樊营不是旧式官军,犯了错的同袍还是同袍,对于那两个人还是以劳动教育为主。我看他们两人气力不小,可以让他们去干点活儿。”

    冯山掏出小册子,将韩大人说的要求,记在了上面。

    韩复这才打量起躺在地上一直没起来的焦人豹,只见他浑身的尘土和脚印,下面穿着的裤子被火烧掉了一大半,露出的两截大腿上,也有轻微烧伤的痕迹。

    焦人豹见韩大人在看着自己,连忙就要起身,被韩复给制止了。

    这个时候,张麻子、田继泰等人也都围找了过来,田继泰又将刚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更外圈的工坊学徒,以及这次来参加选拔考核的孙守义、朱长青他们,都很好奇韩大人会怎么处理这个焦人豹。

    韩复先是冲着田继泰微微点头,然后蹲下来,揭开焦人豹残破的裤管,仔细查看起了对方的伤势,轻声问道:“你两腿上的烧伤面积不小,疼不疼?”

    焦人豹完全没有想到,韩大人不是来处罚自己,也不是来骂自己,而是来关心自己的,是来问自己痛不痛,疼不疼的。

    他一下子就哽咽了:“大......大人。”

    “本官第一次放铳的时候,也是手忙脚乱,头发都差点被火绳给烧了,被卫所的指挥同知一顿好打。当时我把这狗官在心里骂了十万八千遍,一心想要那狗官的老娘!但是后来才明白,学艺不精,放在平日只是挨打,但

    要是上了战场,可是要丢命的!”

    韩复轻声细语,声音并不大,但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焦人豹刚才被打成那样,也没有吭一声,但这个时候只觉得胸中激荡,鼻头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石道长,把孙院正调配的那个药水拿来。”韩复回头喊了一声。

    胖道士立刻从随身带着的药囊内,找出了个细颈青瓷瓶。

    接过药水以后,韩复当下开始给焦人豹上药。

    “大......大人,使不得,小人贱命一条,怎么能让大人给小人上药......”焦人豹赶忙就要坐起来。

    韩科长这个时候怎么能够让焦人豹起来呢?

    把他按了回去,继续给他上药。

    躺在地上,仰望着朗朗青天,焦人豹脸上很快就布满了泪水。

    在他的周围,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尤其是那些即将要进入骑马步兵哨队的龙骑兵们,更是感受到了很强烈的震撼。

    我们龙骑兵,效忠的是这样的大帅!

    只有魏大胡子傻不愣登想要上来帮忙,张维桢一把将他拉住,指了指掏出小册子,正在奋笔疾书,现场收集素材张全忠。

    见魏大胡子满脸茫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张维桢也就不再理他,笑眯眯的看着韩大人表演吴起吮的戏码,收买人心。

    今天的这个事情,必然会被宣教队大力宣传,很快全襄樊营都会知道的。

    然后通过青云楼的客商往外扩散,短则一两月,长则三五个月,韩大帅的故事和美名,在大江南北,就将广为人知。

    张维桢现在是知道了,韩大人为什么要搞出宣教队,保留青云楼那个四方台了。

    这养望的功夫,确实相当的高啊!

    而且看旁边那些准龙骑兵们激动的样子,以后这骑马步兵哨队,必将是韩大人手中的一柄利刃尖刀。

    那边,上完了药以后,焦人豹已经泪流满面了,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激动地说道:“我......我焦人豹以后一定为襄樊营效死,为韩大人死!”

    韩复收起青瓷药瓶,又解下披风盖在了对方的身上,拍了拍焦人豹的肩膀,微笑道:“襄樊营不止有骑马步兵,还有其他去处。焦兄弟勉励之,将来必成有用的人才。”

    说完站了起来,冲周围已经围了好几层的众人挥手笑了笑。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襄樊营万胜”,转眼之间,被岘山环抱的这座山坳内,回荡起了“万胜!万胜!万胜!”的吼声。

    那一道道声音汇聚在一起,相互交织,形成了一条冲天巨浪,直插云霄!

    “老夫苟活四十有七,前明和大顺的文官武将着实也见过不少,但以老夫观之,那些人与韩大师相比较起来,实在是差之远矣啊。’

    岘首山上,张维桢微笑道:“韩大帅有古来名将的风采,假以时日,必成一时豪杰。”

    “哈哈哈哈,含章先生谬了,本官的斤两本官还是清楚的。”韩复仰头大笑,又道:“本官练此一标兵马,所求的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苟全性命罢了,豪杰什么的,不敢当呐。”

    听到韩复这么说,张维桢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阵之后,张维指着不远处乱石嶙峋,荒草丛生之处,讲解道:“韩大人请看,这里便是堕泪碑和羊公祠所在。”

    跟在后头的张全忠,见韩复脸上露出探询之色,立刻开口说道:“相传西晋荆州都督羊祜,登此山时曾对同游者喟叹道‘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达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灭无闻,使人悲伤。羊公坐镇襄

    阳七载,仁德广被,传颂千载。今日韩大帅亦登此山,亦为襄阳之主,大帅之仁德,远胜前人,大帅之名,亦必千古流传!”

    张老道的这番话刚说完,张维等人全都看向了他。

    自从张老道加入襄樊营之后,原先韩大人周围那些善于拍马屁的丁树皮、王宗周等人,全都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形成了段位上的差距。

    韩复也看着张全忠,在心里给张老道比划了一个六,这老道别的不说,情绪价值那给的是真足啊。

    如果放在自己那个时代,往镜头前一站,必然是百万粉丝级别的大主播。

    就是他这个总宣教官,工作作风太江湖化了,离韩复心中宣言书、播种机、宣传队的定位,还有很大的距离。

    山顶之上,只有胖道士没有看张全忠。他挺着个大肚子,抬头看着天空,一副“我欲成仙,快乐无边”的样子。

    岘首山上的堕泪碑和羊公祠,始建于晋代,历代废兴,最近一次修建是在弘治年间,不过也毁于几年前的战火之中。

    韩复心说,等局势稳定之后,自己也可以把这个羊公祠和堕泪碑再搞起来。

    流传到后世,也是一桩佳话。

    至于说银子嘛……………

    这么一件盛事,咱们襄阳城里的大户不得表示表示?

    一家出一点,银子不就凑齐了么?

    几个人围着那一堆又一堆的瓦砾看了半天,然后来到山顶一处崖边。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山的那一边,稻田内忙碌的人们荷锄而归。今年的年景不错,稻谷长势喜人,归家的人们相互谈笑着,声音伴随着稻香,远远的飘来。

    远处的汉水上,千帆竞渡,百舸争流。

    江边蒹葭苍苍,随风飘荡。

    山脚下,仍然有火铳施放和马匹嘶鸣的声音。

    龙骑兵的选拔还没有结束。

    望着这样的景象,张维桢捋着山羊胡,忽然吟诵道:“雨足郊原丰稻菽,日斜鸥鹭满蒹葭。张柯山公此句,倒是很符合眼前此景啊。”

    他刚才引的那句诗,是北宋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表所写,此公字文潜,号柯山。

    韩复笑道:“张学士的诗确实不错,就是词意未免萧索了些。”

    张全忠牢记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为官之道。有机会要拍,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拍,他大声说道:“大师所言甚是!如今我襄樊营蒸蒸日上,如初生之红日。山下儿郎操练之声,震撼山岳,该当引一句更为振奋之诗句才

    是。”

    “张道长所引之诗,必然是更为妥帖的,老夫洗耳恭听。”张维桢有点不爽这个老道,阴阳怪气的刺了他一句。

    “呃………………”张全忠本来确实是想引一句又能贴合场景,又能捧一捧韩大帅的诗。但这要求有点太高了,仓促之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话卡在嘴始终里面出不来。

    韩复扫了这两人一眼,转身面向山崖。他负手而立,看着刚才两人看过的风景,朗声说道:“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正暗自较劲的张维桢和张全忠两人,表情骤然凝固,双双愣住了。

    一向口舌便给,奉承之话随口就来的张全忠,这时嘴巴微张,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大帅引的这一句诗,仅就立意而言,就已经远远超过张学士的那一句了。

    这诗是何人所作,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

    不对。

    这不是别人作的,而是大帅自己写的!

    张维桢也想到了此节,连忙追问道:“这是大人所作?可有全诗?上一联是何句?”

    韩复笑了笑,伸手指着已经染上了血红色的天空,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念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张全忠、张维桢两人同时浑身一震,只觉得有如霹雳惊雷在顶上,在胸中,轰得炸裂开来。

    继而又有道道电流穿过全身,感觉灵魂似乎都在跟着颤栗。

    张全忠脑瓜子嗡嗡的,脑海里不停回荡着“敢教日月换新天”的话。

    他向来觉得自己是胆子大,敢加码的,但也只敢给韩大人加到“大师”,加到“公侯万代”上,就不敢再往上加了。

    可韩大帅呢?

    “敢教日月换新天”这样不管大顺、大清、大明都大逆不道的话,随口就说出来了。

    简直让张全忠瞠目结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张维桢则怔怔的看着负手而立的襄樊都尉韩再兴,只觉得此人越看越看不懂,越琢磨越觉得深不可测。

    原来他以为韩大人是照着左良玉的路数发展的,但现在看来,好像远远不止于此。

    此诗有帝王之气啊!

    张维桢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已经废为丘墟的羊公祠,同样是在岘首山上,同样是镇守襄阳,羊祜只是悲春秋,喟叹人生苦短。而韩再兴却有“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之语。

    千载之下,高下立判!

    伴随着队伍的膨胀,以及形势的严峻,韩复是有意识的开始构建自己绝对权威,绝对英明,绝对值得追随的个人形象。

    同时也有意识的开始构建众人对襄樊营价值、理念、精神或者说宗旨的认同。

    简单来说,就是不仅要有战斗力,还要有凝聚力。

    两者缺一不可。

    而战斗力和凝聚力,都将要在接下来一场一场的战斗当中,提升和加强。

    从岘首山回来以后,韩复正式开始着手推进秋收攻势的作战计划。

    这个计划既是为了解决粮食的问题,也是为了解决周边群狼环,地缘安全过于恶劣的问题。

    而想要推进攻势,就必须先要拔掉冯养珠这颗插在郧阳到襄阳之间的钉子。

    这天上午,韩复拉响直房内的铜铃,对走进来的胖道士说道:“通知总训导官、总镇抚官、总宣教官,在各领兵官、水师把总、各参谋官、侍从室、参事室、文书室、民事房、工事房等各房主事......未时初刻到中军衙门议

    事堂议事。过时不至者,以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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