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许知泉、许晨、方骏三人返回了天城。

    而王老板那边派出的尽调团队，也已经到了天城，许知泉安排了行政部吴悦负责接待。

    第二天一早，许知泉和许晨一起吃过早饭，便独自去公司了。

    许知泉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硬把许晨留在了“澜山溪谷”家中，不让他跟着去园区。

    甚至还把方涛和程勇叫了过来，让他俩始终跟着许晨。

    尤其是许晨要出门的话，也让方涛和程勇全程跟着，并把行程同步给老许。

    许晨有些无语，但还是乖乖听话了。

    ……

    当天傍晚，李锐开车载着许知泉回来了。

    许知泉没安排李锐离开，而是让李锐、方涛、程勇三人，直接也住在了“澜山溪谷”。

    好在这里房间多、床多，生活物资也都齐全，再多几个人也照样住得下。

    方涛和程勇在厨房鼓捣晚饭，李锐则在院子里洗车。

    许晨跟着许知泉到了书房。

    ……

    许知泉点了根烟，许晨在旁边冲泡着淡茶。

    老许开口说道：

    “王老板的投资公司，过来的尽调团队有三个人。

    今天两个人在我们园区，还有一个人在外面跑，说是天城呆了半天，省城呆了半天。

    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同时周凯给我发了消息，说明天内会给答复。”

    许晨：“明天就能给消息，那最好不过了。

    希望能有理想的结果。”

    许知泉又看向许晨：

    “儿子是不是要开学了？”

    许晨：“后天开课，不过……”

    许知泉点了点头：

    “你明天就回沪城，不在天城可能还安全些。

    我还是让方涛和程勇跟着你，先把他俩安排在沪城公司。

    你出门都让他俩陪着。”

    许晨：“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许知泉抽了口烟：

    “没什么事情，但多事之秋需要万般小心。

    咱们被人盯上了，也不知道对方深浅，但能影响到吴永铭和江华钦，就说明完全不是寻常的商业竞争对手了。

    说不定还会使出什么手段呢。”

    老许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开口又道：

    “之前去京城做‘红星’的项目，江华钦老说‘羡慕我有个好儿子’之类。

    这是有些原因的。”

    许晨：“啊？”

    许知泉：“他早些年做生意得罪了人，儿子当年十多岁被人绑了……

    回来之后胳膊腿儿倒是都齐全，但脑袋还是出了点问题，现在都是在家养着。”

    许晨：“……”

    许知泉：“江华钦身边那个叫魏心瑶的‘小媳妇’，一直想给他生个小的。

    可哪有那么容易……”

    许晨默然无语。

    之前老许就格外注重许晨的安危，甚至说让他在沪城出门时，都要把霍国龙当司机和保镖带着。

    看来当时就是知道江华钦这些“前车之鉴”了。

    许晨还是安抚道：

    “爸，我会小心的，但也不用太担心。

    毕竟不是早些年了，何况沪城的治安会更好些，已经到处都是监控了。”

    ……

    ……

    第二天周日，许晨便跟方涛、程勇一起，乘飞机回到了沪城。

    今天是学院报到，明天便要正式开课了。

    抵沪之后，许晨直接让方涛、程勇两人，一起住在了“同海新村”之中。

    许晨睡在主卧，两个小兄弟在次卧挤两天也问题不大。

    方涛说“白天上课也要跟着”，许晨觉得意义不大，便安排他们先在沪城公司坐班了，刚好可以跟霍国龙分担些脏活累活。

    方涛和程勇有些忧虑，许晨便安抚道：

    “在学校里还好，不用担心。

    但我出门的时候，你们俩跟着就行。”

    方涛瓮声瓮气说道：

    “那晨哥你要从学校到公司也提前跟我们说，我们过来接你。”

    ……

    当天的下午，许晨接到了方骏拉起的电话会议。

    原来是王识那边的投资公司，已经有了反馈消息。

    许知泉在电话中同步了下情况：

    “周凯给我反馈，他们经过尽调和初步评估，已经通过了对‘晨风科技’的投资意向。

    但具体的投资报价和方案，需要咱们到他们沪城总部当面洽谈。

    这样也好，当面聊的效率还高些。

    咱们现在拖不起任何一点时间……”

    “时间已经约好了，就在后天26号的上午。

    我和方骏明天飞到沪城。”

    许晨：“太好了。”

    方骏又在电话中，提到了一个极关键的问题：

    “他们的投资意向能够通过，说明在吴永铭的事情上，他们也得到并确认了一些消息。

    至少他们已经确认，吴永铭目前遭遇的事情，是不会影响‘晨风科技’未来经营的。

    这跟我们最初的判断，以及我这边初步的一些消息是一致的。

    吴永铭的事情，确实只是为了拖住我们，但他那边终究会水落石出，组织审查也会还他清白。

    目前市里面、省里面，都没有公开的公告和报导，其实已经说明一些问题了。”

    许晨默不作声，心中却舒了口气：

    “那吴霏霏那里，也就没什么事，不需要多担心了……”

    ……

    25号，星期一。

    今天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但已经开始上专业课了。

    或许都是寒假刚回的关系，不少学生都在课堂上偷偷打盹。

    许晨坐在后排安静听课，却也有些心不在焉……

    中午时，方涛和程勇两人，过来学校把许晨“接”走了。

    钱鑫等几个同学瞅见面露疑惑，许晨便解释说是“朋友”，“过来沪城玩的”云云。

    ……

    沪城公司，8楼小办公室。

    只有聂菲和许晨两人。

    聂菲也听到了动静，并问了些天城公司的具体情形。

    许晨没有隐瞒，一来聂菲是值得信任的，二来她毕竟是“燃冰体育”的合伙人，也有权利知道集团公司底层运营的大事件。

    聂菲听完沉默了会儿，开口说道：

    “资金的话，我个人大概能凑出一千八百万出来。

    需要的话，我马上着手。”

    许晨默然无语，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感慨。

    菲姐，真的是值得托付的合伙人……

    他顿了顿，开口说道：

    “多谢菲姐，但还是先不用了。

    十几亿将近二十亿的口子，一千八百万砸进去也是打水漂了。

    还是得等王老板或者‘贝莱德’的消息，或者还有其他的融资渠道才行。”

    聂菲皱了皱眉，面有忧色：

    “可惜我能借钱的朋友，也基本都是同段位、同属性的。

    几百上千万还有可能，过亿甚至十亿，也得真正是那个圈层的人才行……”

    许晨点了点头，又专门安抚道：

    “‘燃冰体育’这边暂时不受影响，也不用担心。

    还是许总有远见，去年已经把‘燃冰体育’和‘晨风科技’做了财务隔离。

    ‘晨风’那边的债务和危机，都影响不到这里。”

    许晨忽然联想到些事情，开口又说道：

    “‘氨锐投资’那边，最近没惦记咱们吧？”

    聂菲：“放心吧，我一直在盯着。

    而且最近，他们有些自顾不暇了……”

    许晨：“为什么？”

    聂菲：“他们最近也被查了，说是之前几个在国内的投资并购，有一些不合规的操作。

    而且他们被查，或多或少还跟8月份冰哥的事情有关联。”

    许晨：“啊？”

    聂菲：“冰哥的那波舆情毕竟还是影响巨大，外部参与过的媒体和企业，也都受到了相应追踪。

    媒体那边你应该也知道，好几个当时参与事件的记者被处理了。

    然后也查到了那家参与策划的网络公关公司，以及背后出钱的‘氨锐’。

    也因此，‘氨锐投资’进入了有关部门的视线……”

    许晨：“……”

    聂菲：“算是他们应得的，惦记谁不好，非要惦记冰哥。

    而且还用了抹黑谢冰冉这种低劣手段。”

    ……

    下午晚些时候，许知泉和方骏抵沪。

    出于出行安全考虑，李锐一并随行跟了过来。

    三人直接住在了“同海大学招待所”的酒店。

    聂菲安排了晚餐，就在附近找了家私密安静的本帮菜馆。

    小包间里只有四人，许知泉、方骏、聂菲、许晨。

    李锐、方涛、程勇也跟来了，但老许他们要聊的事情敏感，便安排三个小兄弟在外面饭店大厅吃饭。

    ……

    包间内，老许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热情招呼着大家吃饭。

    但许晨还是偷偷瞧见，老许的面庞似乎又消瘦了一圈，甚至眼角的鱼尾纹都似深刻了些。

    作为儿子自然难免心疼。

    此刻公司里的巨大压力，也都是老许一声不吭默默担着。

    而他又是“董事长”，对外绝不会袒露出任何气馁困顿情绪……

    吃饭间，话题自然是绕到了明天跟王老板投资公司的会议上。

    方骏：“投资意向已经确认了，那就是要看对方的具体投资方案了。

    最担心的是，他们的投资报价不高……

    要是比当初‘贝莱德’和‘长丰投资’的报价还低，那就真的太亏了。”

    许知泉喝了口甜汤，坦诚开口道：

    “当前情形之下，其实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条件和报价，我们大概率都要接受了。

    除非我们愿意接受3月底破产清算，或者卖身谋这场局的‘长丰’和‘磐石’。

    所以，我们几乎没得选……”

    场间气氛又稍显压抑，四人都沉默不言。

    确如许知泉所说，无论王老板的投资公司开什么条件，只怕是都得答应了。

    方骏这两天也询问了“贝莱德”那边。

    他们对“晨风科技”还是有投资意向，但他们作为纯外资的美利坚投资机构，目前在大陆境内的投资，在政策上确实还不太明朗。

    对“晨风科技”来说，已经没有时间让“贝莱德”去试探政策的边界。

    许知泉也又问了下江华钦那边，仍旧是被困住的状态，账目上的现金资产也还被冻结着……

    “晨风科技”这边，3月5日之前也就是十天之内，要拿出一个亿。

    而在3月底之前，更是要凑出十几个亿。

    老许的人脉还有些没有动用，可以再借一些钱出来。但相对于十几亿将近二十亿的资金量，都算是杯水车薪了。

    这些资金上的巨大压力，目前可见的唯一解法，便是王老板这边的投资公司了。

    他们知晓目前“晨风”的资金压力和时间紧迫性，这些许知泉都坦诚相告了。

    在他们这种情况下提出了“投资意向”，那么就是能够解决这将近二十亿的债务问题的。

    许晨又开口道：

    “‘长丰投资’或者‘磐石资本’呢？还没找过来对吗？”

    方骏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许知泉点上了一根烟，开口说道：

    “他们知道我们3月5号之前凑不出这一个亿的现金。

    我估计，他们会在临近3月5号之前，过来谈条件。

    这样无论他们开出什么条件，也都是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了。

    现在他们就是故意晾着我们，让我们着急、无可奈何乃至绝望。

    这样后面他们再来谈条件，便是想让我们主动求着去答应了。”

    “……”

    众人沉默无言。

    许知泉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王老板这边的投资公司是许晨搭线介绍的，并非我的人脉和关系，所以‘长丰’、‘磐石’那边应该还不知情。

    他们卡了这么极限的时间，也是为了让我们没有任何时间去找其他的融资渠道和投资机构。

    另外，他们应该非常笃定，受吴永铭事情的牵扯，现在根本没有投资机构或融资渠道愿意给我们钱的。

    所以王老板这边的投资公司，可以查验吴永铭那边的基本情况，知道未来一定会还吴永铭清白，这对‘晨风’来说也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明天王老板的投资报价还不知道，但终究会比‘长丰’、‘磐石’给的要高的。

    毕竟‘长丰’、‘磐石’折腾这一遭，甚至费尽周章搞了吴永铭和江华钦，为的就是以想象不到的低价，把我们‘晨风科技’给吞了。”

    老许抽了口烟，呼出口白气说道：

    “当年一个破产的‘光明厂’都是好些人眼中的肥肉，何况是现在的‘晨风科技’呢……”

    “……”

    方骏面无表情：

    “现在就要看，明天王老板会不会也‘趁火打劫’了。”

    许知泉嘬着烟，沉默不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