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难道那些是被住持派遣来杀死我的吗？”叶栀礼貌地接过红酒，举杯，微饮红酒。

    醇甘的美酒里，掺杂了另一种味道，像人血。

    真是意外！叶栀一口就能品出人血味。那滋味，简直是深深地扎入进了叶栀的本能记忆里，熟悉又怀念。降世之前的他，居然有过饮血经历，还一度成瘾。这种瘾头，虽然被治愈了，但还是有几率复发。

    “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与住持操纵无关。也因此，你才更想杀死他们她们。明天的你，简直是大开杀戒。”肖訇是掌握庆州故事剧本的人员之一。他知道明天的剧本计划，也凭借分析能力，预测出了叶栀明天可能会作出的一部分反应。

    “难道那帮人会阻止我拯救嫕嫕或雏菊？”叶栀放下酒杯，不能再饮红酒。他怕自己再度成瘾。

    酒杯里的殷红液体，似乎快触发了他的某一段童年阴影。但他不想在此刻回忆。

    太详细的童年阴影事件，会致使叶栀失控，干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他现在，还要保留清醒的意识去拯救嫕嫕。

    “拯救生灵之路上的最大阻碍，往往就是生灵自己。”肖訇又帮叶栀斟起红酒。

    “一直以来，庆州人都误导了一个事实：死气之恶，源外不源内。他们她们以为自己所犯的罪孽，全由死气所生。实际上，死气之恶，源内不源外。那些罪孽，全是人心的产物。男女都涉及，谁也逃不脱。”肖訇边为自己斟酒，边揭露了死气调查之结果。

    “人们不是在死气激发之下，才犯下了那么多的罪孽吗？你为何要说，罪孽是人心自发的产物？”叶栀犹豫着，自己是否该接过那杯红酒。

    “雏菊怨恨所化的庆州死气，确实激发出了人心之恶。但是，没有一定储量的恶念的前提下，死气根本对生灵们产生不了影响操纵。所谓的‘死气激发’，不过是庆州人为自己的作恶之举，所捏造出的一个合理性借口。”肖訇置放回了红酒瓶。

    “你是说，六十年来，庆州人所遭受过的所有罪恶，全是他们她们的自作自受。”叶栀吃惊。

    “难道不是吗？你瞧瞧，六十年来，庆州人都干些什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那个被百姓们称之为‘庆州动荡之元凶’的住持，又做了些什么？住持庇佑下了太多的生灵，还使庆州城顺利地延续了六十年之久。没有住持，庆州城早在六十前就灭亡了。嫕嫕都无法延续庆州城历史。”肖訇讲出了庆州人的虚伪阴暗。

    “不对！住持才是那个引出‘庆州之乱’的罪魁祸首。”叶栀才不跟肖訇一道去洗白住持。

    “没有‘庆州之乱’，这块大陆，都会毁灭于黑化雏菊的怨恨之中。你莫不以为，成神后的黑化雏菊，还是那个自卑害羞的善良女孩？”肖訇苛问道。

    “雏菊，她，她，她——！”叶栀的一句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叶栀本想为百合纹裙女孩儿的降祸举动，做出合理性的解释，但时代变了，现在不是旧世。

    百合纹裙女孩儿的专横残忍，已不能用旧世之借口来做掩饰了。

    她要降祸于无辜的现世生灵，那她就是邪神！不容置疑！

    “人心，隐藏着整个世界的败坏。”肖訇冷漠地说道。他还是秉承自己的观点。

    “人心生恶，三界六道，迷苦无边。”叶栀低语。

    这家伙发现，肖訇的话语里，真就没什么错误。没了住持的束缚，整片现世都会被毁灭。

    住持用牺牲一城的方法，拯救了一整个天下。他算得上是这个现世里的救世主。

    “三界六道？你开始信佛了？庆州这世道，信佛有什么用。常诵梁皇忏，哪回见佛怜？”肖訇唾笑道。

    庆州六十年的不安动荡里，就没有过神佛，敢降显庆州，救渡苍生。

    死气临前，神佛也怯懦了。

    神佛们，为何要怯懦？难不成，它们也生恶？

    “我不信佛。我只信我自己。”叶栀挠头。

    “信自己多好！对了，你是至高存在。你比神佛们还要尊贵。所以，对你而言，信神佛还不如信自己。”肖訇的语气很怪，似有几分挖苦，也有几分嫉妒。

    “信不信神佛，与我的身份无关。我只是觉得，‘宁愿向神妥协，而不是与神抗争到底’，是一件十分羞愧的事情，丢尽了人类的颜面。你可知，在我降世之前的那个人类种族里，‘不信命理，不信神佛’，是先祖传承给我们后辈的，最为珍贵的精神文化之一。我们生来，就会与神佛命运相抗争。”叶栀骨子里，有股“不信神佛命运”的倔强。那是老祖宗们一代代承袭下来的光荣传统。

    老祖宗们从不靠信仰神明来拯救自己。“信神自救”的想法，本身就不真实。

    “诺亚方舟”的故事，向人们揭示了“妥协与神”的下场：人族凋零，世界毁灭。毕竟诺亚只有一个，其他人不能得救。

    而“大禹治水”的故事，想人们揭示了“抗争神佛命运”的美好结局：洪水退散，人族壮大，众生平安。

    相同的情形，两种不相同的方式，两段截然相反的故事结局。

    但与神抗争，逆天改命，所有人皆可得自救。

    这样的事情，并不只是美好的故事。“大禹治水”的结局，就是老祖宗们的亲身实践之总结。

    实际上，老祖宗们也曾向神佛命运所妥协过。他们她们换来了什么？无穷无尽的水患，朝不保夕的担忧。

    曾经，叶栀猜测，洪水退散的那一刻，老祖宗们就应该开始明悟了：信神不如信自己。

    自那时开始，叶栀所属的那一支人类种群，迅速发展，壮大，登台辉煌五千年，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令人骄傲！

    而老祖宗们崛起之后，不少神佛，都在退避回撤。世间也无其它生灵种族，敢突起争前锋！

    所以到现在为止，不信神佛命运的人类，都还是独存的天地之霸主。

    也因此，降世之后的叶栀，听到“人类向神妥协”的字眼时，不觉替这世界的人族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