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陆昭,连忙跪了下来:“将军明鉴,这是宫里传来的急报。”
    陆昭手颤了颤,良久,他才接了过来。
    陆昭的指尖在信笺上微微发颤,薄薄的纸张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几行字上,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握着信纸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张边缘被捏出细碎的褶皱。
    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嘶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
    可那笑意未达眼底便凝固了,嘴角扭曲成一个苦涩的弧度。
    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窗外飘进的雪花落在信纸上,墨迹在湿润中渐渐晕开,陆昭却恍若未觉,只是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睛望向虚空,仿佛要看穿什么似的。
    良久,他将信置于烛火焚尽。
    “严谨一点,她只是出宫之后便再未归来,不是死了!”最后一句他咬得很重,连呼吸都带着轻微的战栗,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瞧着他这个样子,传信的士兵没敢多待,连忙退了出去。
    ……
    暮雪簌簌,天地俱寂。
    陆昭独自登上城楼,玄色大氅被朔风卷起,猎猎作响。
    他负手而立,目光越过茫茫雪幕,望向玉京的方向。
    “姬离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余微踏雪而来,靴底碾碎薄冰,在阶前留下几道凌乱的印痕。
    她静立良久,终于低声道:";将军……可要回京?";
    风声呜咽,似谁在低泣。
    陆昭未答。
    信笺上的字句犹在眼前。
    是鹤清词命人送来的。
    很简短的一句:她中了北疆诡毒,无解,独自出宫之后便再未归来,留下绝笔书信与你。
    陆昭沉沉的叹息一声。
    他不相信。
    不信那她会这样轻易离去。
    不信那哥傲骨铮铮又不可一世的帝王,会败给区区诡毒。
    ";不了。";他终是开口,嗓音沙哑如砾石相磨。
    朱雀城不能失守。
    这是她的江山,她的要塞。
    若她当真有个好歹,天下定然会大乱,若他走了,身后的百姓怎么办?
    她那样一个爱惜天下百姓的人定不会想看到血流成河的场景。
    不,她定会回来。
    到那时,要将这朱雀城完完整整地交还给她,一如当年跪接虎符时的誓言。
    余微望着他挺直的脊背,忽然觉得这身影比雪更冷,比孤城更寂。
    ";将军保重。";她终是抱拳退下,留陆昭一人立于风雪之中。
    陆昭抬手,一片雪花落于掌心,转瞬消融。
    像极了那年帝姬府中,她指尖的温度。
    她是能与天争命的人,她浴火重生不是只为了复仇。
    他不要她只做史书里一抹含恨的朱砂,要做就做那千秋万代的笔墨,要活得长长久久,要看着这锦绣河山在她掌中开出太平盛世。
    她要活着。
    要活着看春日的柳絮落在太学堂的屋檐,要活着听秋夜的更漏滴碎御花园的月光。
    他要她好好活着,看着膝下儿女成群。
    活着,与他慢慢终老。
    在此之前,他会为她守好这西越疆土。
    陆昭终是没有拆开那封所谓的绝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