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一切，临紫薇也要回去了。她走过院落，走过长廊，走过课堂，也走过食堂。

    空无一人。

    往日的喧嚣，此刻唯一剩下的，不过是些回忆与泡影。看过寂静的院落，无声的课堂，静谧的树丛。

    临紫薇眼中微微失神，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或许是想到了些什么，她也只是停止了片刻，就又开始了行走。

    脚步声逐渐在这所谓的宗门里飘荡，最后，飘进了刘长青耳朵里。刘长青定了定神，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粗壮的房梁。

    她没有起身，也不想起身，不知道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于是，干脆就这样呆着，什么都不要去想，任由所有的时间流逝了。

    可临紫薇不这样，她照咧踏上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推开房门，就来到了刘长青身边。

    “前辈，换身衣服吧。”

    临紫薇手中拿着一套白色的衣服，是她平日里偷偷比划刘长青的身材，量身定做的。此刻拿出来，倒也合适。

    而刘长青依旧不动，或者说，在她看来，动也是没有意义的，毕竟周围的一切，总是要是消失的。

    于是她听着临紫薇的话，只是听完，没有一个响声。依旧望着房梁，眼神忧郁。

    “......”临紫薇见刘长青不说话，只是摸了摸手上的衣服，而后放在床沿，转身回去了。

    刘长青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是听着脚步声由近到远，心里微微触动。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过......随着房梁上的光线忽然暗淡，脚步声又由远到近，贴到跟前了。

    刘长青心中只是一阵疑惑，却也不想扭动身子，脖子也不曾移动分毫，如此依旧望着房梁，默不作声。

    直到。

    临紫薇开始脱她衣服。

    刘长青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也转了过去，对上那双黑色的眸子，忧郁的脸面也有了些变化。苍白的脸上挤出些许红润，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不少。

    “前辈...你衣服脏了，总是要换的。总是要开始新的生活的。”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戏谑打闹的意思，似乎和自己一样，只是很悲伤。

    刘长青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失神，她有些不理解临紫薇的所作所为，而且觉得今天这院落里未免安静了些。

    她张开神念，将整个宗门都扫了一遍，不见一人。似乎是不信，又细细清扫几遍，结果依旧。

    最后，散落的神念归结到一起，停留在临紫薇身上，带着刘长青的凝视一起，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前的女修。

    “对不起。”刘长青低下眼，看着青灰色的地，地上有些尘土，静静躺在周围，毫不起眼。

    她自然是知道临紫薇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当事实发生时，她始终会对这身后的代价而感到吃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刘长青不知道，更不敢知道。

    临紫薇看着刘长青低下头，好像有些明悟了，她又习惯性地朝身后看了一眼。那扇大门已经紧闭，而且上了一把锁。

    于是安心下来，手继续攀在刘长青的胸前，就要为她换衣服。

    “不行......”细微的声音从这破烂衣服的体内传来，临了地上的尘土还浸湿了不少。临紫薇只是一愣，抬起面前修者的头，轻轻为她擦去留下的泪痕。

    动作娴熟而又温柔，还是很久之后，第二个这样对刘长青的人。

    “为什么不行呢？你总是要换下这身衣服的吧？”临紫薇细细擦拭着她的泪痕，又拿出手帕，轻轻拂去那蓄含在里面的微光。

    她微微弯着身子，动作迟缓又明确，就像是对待玩闹结束后的孩子，为她擦去伤口的余痛。

    刘长青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去阻止，或许也是不想阻止吧。她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领，视线总是在模糊，始终不知道要有什么明确的计划。

    脑袋好像也是空白一片，说不出来的伤感，令她完全不想要改变周围的一切，一切，就如同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

    有着血污的衣服在刘长青手中拧成一股，或许是太过用力，抖动着的双手还扯开了不少的口子，这反而可以让临紫薇轻松一些。

    当然，她是可以直接扯烂这件衣服，因为它不过是件普通的衣服，并不特殊，用上些力气就会消失不见。

    临紫薇却并没有这样做，她只是不想要这样做。

    所以，她也只是将手指放在刘长青的胸口，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着看起来毫无用处的尝试。

    或许，是被临紫薇的动作打扰到了，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刘长青的神情有些慌乱，一只手在前面挥动着，另一只手又依旧攥紧领口不肯松开。

    “我...我不想换，我，我...我不要换。求你了.......”她几乎哀求起来，挥动着的手搭在临紫薇的肩上，整个身子疲软无力，瘫软在对方身上。

    临紫薇拥抱着，只是拥抱着，动作似乎也停了下来，只是慢慢抱紧她。任由她的话语含糊不清。

    “我...我不知道，我这具身体。她也不是我的。为什么？我不明白，你没必要这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已经做的够多，我不值得。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很危险，跑啊！求你了！跑吧！离我远些。”

    无数的话语挤上了刘长青的脑海，她刚想说这一句，又立刻想到那一句，脑海里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话语。

    不过，在最后，她还是将那唯一重要的，也是唯一值得诉说给他人听的，说了出来。

    跑！

    而临紫薇一动不动。她依旧拥抱着刘长青，她听懂了刘长青的每一个片段，她知晓刘长青的每一处忧虑。她明白，此刻的刘长青，没她不行。

    “嗯...我喜欢的...只是前辈的啦，无论是灵魂，亦或者是肉体，起码当时让我喜欢上的，不一直是这样的你吗？而且为喜欢的人做这些事，不总是需要理由的吧？我不会跑的。因为，嗯，就是喜欢前辈，而且，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所有的一切，我们一起面对。”

    临紫薇的话语轻飘飘地，就这样飘进了刘长青心里，那一瞬间，似乎刘长青也觉得脑袋忽而轻飘飘的。一切的烦恼与忧愁，一切的害怕与担心，一切的绝望与不解。

    好像...有了一个轻飘飘的落脚点，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