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忽明忽暗，窗外则一直很是晴朗，冷清的样子。院落，学堂，食宿。这些房间完全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就连其唯一的作用，不久之后，想必也会消失在时间里吧。

    一刻钟后，随着临紫薇再次打开刘长青的房门，冷冽的风吹过她手中的残衣。她看向远方，似乎是刚升起的太阳，顺着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这件残衣放到了衣柜底下。

    之后，好像也是平常的样子。她慢慢打扫着院落，食堂，从那青灰色的大门一直到里面的每一间房屋。

    一切好像一成不变，只是到了晌午，她会走到食堂，端走那口大锅，拿出一些较小的器具，开始生火做饭。

    临紫薇按照记忆里的样子，随心做着这些事物，其实她和刘长青根本不需要吃饭与睡觉。只是不知为何，自从弟子们全部离开后，这习惯就慢慢养成了。

    就这样，一直将所有的房间，所有的地方打扫干净，临紫薇最后也不再去食堂了——她已经将所有的器具全部处理了。

    随着不知多久之后的夕阳完全下落，最后一缕余晖结束光彩，树丛与院落陷入黑暗。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全部结束了。

    临紫薇就走在院落里，手中拿着那个空酒壶，晃了晃，见再没有一丝灵酒后，又将它放了回去。

    而后随着月影走到了刘长青的房间。

    推开门，刘长青换了身衣服，不过衣服还是和自己初见她时一样。本就是按照这个模样做的。素色，或者说，是白色，洁白如雪，和她的发丝...或者说和慕天歌的发丝一样。

    在最近经历的所有日子里，临紫薇似乎也有一种感觉。

    一种...迫在眉睫的，濒死感。

    她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日子并不长久，并且随着自己越加靠近刘长青，这种濒死感就会越来越强烈。

    好像催着她走一般。

    临紫薇摇摇头，她朝着刘长青走去，一直走到路程过半，有些靠近刘长青了。这濒死的感觉，于是变得愈加强烈，几乎是是透过皮肤，在浑身升起了米粒大小的疹子。

    她止步了，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想法化作许多虚影。在她的眼中，就像出现了许多许多的弟子。

    它们陪伴着自己，将那不安与恐惧打消了大半。

    于是临紫薇继续走着。

    慢慢地走，走向刘长青。

    这些日子，她时常在想，自己可以为这注定的结局做出些什么？改变些什么？好像...无论如何，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因为躲在后面的那一位修者——江离，正不知在密谋着什么。

    这位叫江离的修者，无论如何都没有要了刘长青的性命，反而在许多时刻，会给予她不少的帮助。

    可问题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助刘长青？

    在打扫院落的前几天，临紫薇一直都是不理解的。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要是说仅仅为了一只蝼蚁的生死而花费如此多的代价。

    并且日日夜夜去监视，几乎是时刻小心着了。可是在这其中，毫无疑问，出现了一个异端。

    慕天歌的死而复生。

    为什么在那看得见长河的奇异空间内，江离的举动会如此反常？将慕天歌杀死又复活呢？

    那一定有一个绝对反常的因素。

    联系到这一点，又回想到后来，刘长青的遭遇。一切似乎仍旧是迷雾，可是时间并不多了。

    临紫薇过去能愈加感觉到，那濒死的感觉在自己远离刘长青时，并不见消失，反而更加浓烈。

    看来...江离已经盯上自己了。

    所以她继续思考着，从那段讲述里抽丝剥茧。这一定是有些东西，自己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刘长青的失去，一共有许多，可是为什么，慕天歌当时的死去，她一定要将其复活？

    而后呢？

    柳依依与柳梦一为什么又完全不操心。

    这次的李梦婷和凌玉锦又亲自出手？

    这一切，一定有一个需要的，主观的变量。

    那变量让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正是江离出现以来，确定并出手的缘由。但是这个缘由到底是什么，依旧是迷雾。

    临紫薇思考了许久，一直在此刻，那濒死的感觉快要压抑不住，她知道，她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她继续走向刘长青，毫无惧色，也不见其他表情。当那一刻真正来临时，好像是别样的平静。

    就像是化形前吃饭睡觉，随着日升月落与周围的自然一同运转一样。

    这是和谐且自然的。这是增长且有益的。这是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了的。

    本该如此。

    临紫薇继续走向刘长青，她慢慢靠近那身白袍，穿着白袍的那个人好像并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或许是知道了也只是默默接受着这一切。

    在寂静的房间里，白袍继续端坐着，双手放在大腿上，眼睛看着临紫薇，那双金色的眼睛，发散出柔和的光。

    临紫薇继续走着，距离拉近了。

    如果说，一切都是注定的话，那么，到底是要做些什么，才能如此折磨刘长青？才能如此反复？

    娱乐？或许是有的，但不是主要的目的。

    玩弄？或许也有，可依旧不是。

    试验？好像如此，但代价太大。

    那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是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呢？

    刘长青经历一切以来，到底失去了什么？这不是太多了吗？

    不...不不。她又获得了什么？

    临紫薇忽然感到奇怪，失去的固然许多，可是刘长青又得到了什么？

    她细细数着。顿时惊悚起来。按照一位正常修者的速度，修炼到五境，要多久？数百年...可是刘长青呢？

    她不过几十年。并且之前她与慕天歌是有着灵魂上的缺陷。只能依靠肉体上的锻炼去提升修为。

    但是慕天歌死后呢？

    先天无缺？

    更进一步？

    在历经夏天歌之后呢？

    刘长青已经开始不希望寻死了。她想要尝试，这...似乎又是一种收获。可是...为什么江离又要暴起杀了李梦婷和凌玉锦？

    在这之后刘长青又会获得什么？失去什么？

    等等！

    临紫薇浑身一颤。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很是奇怪的可能。那就是刘长青发现江离的这一步，也应该包含在里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将自己牵扯进去，江离的所有行为，好像都说得通了。

    那便是在“锻炼”刘长青，令其成长。

    直到最后......

    临紫薇脑海中的答案要呼之欲出了，而此刻的她距离刘长青不过一步之遥，可是这一步，似乎很远很远，远到一切都早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