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了林昭君身上。
“林昭君。”
“妾身在。”
“你说的‘养生之道’,三年之内,真能让朕的身体,恢复到二十岁时的状态?”
“回陛下,妾身不敢欺君。”
林昭君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但需要陛下绝对的配合。第一步,便是要将陛下体内沉积多年的‘金石之毒’,尽数排出。此过程,或有痛苦,非大毅力者不能坚持。”
“痛苦?”
李纯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和决绝,“与苟延残喘,日夜感受身体被掏空的虚弱相比,些许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浊气全部吐出。
“朕,准了!从今日起,朕的龙体,便交由你来调理。你需要什么,药材、人力、物力,朕都给你!朕只有一个要求!”
李纯的目光灼灼,盯着林昭君,一字一顿地说道:“朕要活着!要精力充沛地活着!去看着我大唐,重现开元盛世!”
“妾身,领旨!”
林昭君深深下拜。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她背后的西北王府,已经成功地在大唐帝国的权力心脏,楔入了一颗至关重要的钉子。
……
半个月后,西北,祈连山,龙巢基地。
巨大的山腹基地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李唐坐在一张巨大的人体工学椅上,看着面前光幕上显示的,由靖安司从长安发回的加密情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情报上详细描述了林昭君如何在紫宸殿舌战天师,如何用一根银针颠覆了皇帝的认知,以及后续孙天师如何被“礼送”出京,整个龙虎山天师道在京畿之地的势力如何被连根拔起。
“陛下果然是陛下,够狠,也够聪明。”李唐自言自语道。
李纯没有大张旗鼓地治罪孙天师,而是选择了冷处理。这既保全了皇家的颜面,又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还不至于与整个道门彻底撕破脸皮。
这一手帝王心术,玩得炉火纯青。
站在一旁的李虎面无表情地汇报道:
“王爷,根据我们的情报分析,李纯在驱逐了孙天师后,下令查封了京畿地区所有上规模的道观炼丹房。
并以‘祭天所需’为名,收缴了大量的丹砂、水银、铅粉等‘金石之物’。这基本上断了道门在权力核心区域的根基。”
“他这是在用我的‘格物致知’之学,来给自己清扫门户啊。”
李唐笑了笑。
对于李纯打压道门的举措,李唐从始至终没有干涉。
在这件事上,他确实存了一点小心思。
这个时代的道门,在传说中可是藏龙卧虎,有白日飞升的仙人,有撒豆成兵的高道。
虽然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面对一个未知的世界,保持敬畏之心总是没错的。
他想借李纯这把“天子之剑”,试一试这道门的水,到底有多深。
看看面对皇权的打压,会不会真的有某个隐世门派,或者得道高人跳出来,跟朝廷掰掰手腕。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至少从目前来看,道门或许有门派,有高手,但他们的体量和力量,还远远不足以和整个国家机器公然对抗。
他们所谓的“影响力”,更多是建立在对上层建筑的思想渗透和利益捆绑上。
一旦皇帝这个最大的靠山翻脸,他们的根基便会瞬间动摇。
“这颗星球的神秘侧力量,看来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强大。”
李唐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喃喃自语:“或者说,他们隐藏得更深。”
无论是哪种可能,这次试探都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上限”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这对于他后续制定“苟道”方针,至关重要。
“王爷,还有一件事。”
李虎继续报告:“道门势力退潮之后,佛门……开始活跃起来了。”
“哦?”李唐眉毛一挑,“捡便宜的来了?”
“是的。”
光幕上,画面切换,显示出长安城内几座着名寺庙的香火盛况。
“以大兴善寺、青龙寺为首的密宗,以及主张顿悟的禅宗,都在近期得到了大量的布施,信徒激增。甚至有传言,陛下有意在宫中举办一场大型水陆法会,为国祈福。”
李唐看着画面,眼神平静。
道门衰,佛门兴。这是历史的必然规律。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天灾人祸频发的时代,人民需要精神寄托。道门的长生之说对帝王将相吸引力大,但佛门的轮回转世、因果报应之说,对普罗大众的吸引力更强。
李纯打压道门,却不能打压宗教本身。他需要一个新的工具来安抚人心,平衡朝野。佛门,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让他们闹去。”
李唐淡淡地说道:“只要他们不把手伸到我西北来,我懒得管他们是念阿弥陀佛,还是无量天尊。”
他奉行的是严格的政教分离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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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北治下,宗教可以作为一种个人信仰存在,但绝不允许干涉行政、教育、军事。
任何试图建立地上佛国、道国的行为,都将被毫不留情地碾碎。
“不过……”李唐的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有一股势力,需要我们重点关注。”
李虎立刻将画面切换到另一份情报。
情报显示,随着中原佛门大兴,一直在佛苯之争中处于劣势的吐蕃佛教,也开始蠢蠢欲动。
大量的吐蕃僧侣,打着“佛法交流”的旗号,通过各种途径进入中原。
他们不仅在信徒中传播教义,更利用吐蕃王室和贵族的支持,在中原各地,尤其是靠近西北的州府,大肆兴建庙宇。
这些庙宇的形制与中原的伽蓝迥然不同,带着浓厚的藏地风格,被称为“喇嘛寺”。
“吐蕃人,亡我之心不死啊。”李唐冷笑一声。
军事上打不过,就开始玩文化渗透和宗教战争了?
吐蕃佛教,尤其是后期经过改革的格鲁派,其组织之严密,动员能力之强,政治影响力之大,在历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
一旦让他们在中原扎下根,与吐蕃本土遥相呼应,后患无穷。
“命令靖安司,所有安插在江湖和民间的暗线,立刻将这些东渡的吐蕃僧人列为最高级别的监控目标。”
“是,指挥官。”
“另外,光盯着他们还不够。”李唐的手指在光幕上划过,“我们得给他们找点事做。”
他的目光落在了中原佛门和吐蕃佛教的教义对比分析上。
“中原佛门,尤其是禅宗,讲究‘明心见性,顿悟成佛’,追求的是个人的解脱和精神的超越。
而吐蕃密宗,程序繁琐,等级森严,讲究‘身、口、意’三密相应,即身成佛,还掺杂了大量苯教的原始巫术和多神崇拜。”
李唐的嘴角,泛起一丝腹黑的笑容。
“这两者之间的教义冲突,简直比我们和吐蕃的军事冲突还要大。一个讲‘空’,一个玩‘有’;一个求‘悟’,一个求‘法’。这要是辩起经来,能打出狗脑子。”
“王爷的意思是……”李虎若有所思。
“在江湖上,在文人圈里,在那些信徒之中,把这些教义之争给我散布出去。找些笔杆子硬的‘大德高僧’,写文章,开讲坛,就辩论一下,到底哪家的佛法才是正宗?”
“是禅宗的‘不立文字’更高明,还是密宗的‘真言仪轨’更殊胜?”
“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慈悲,还是‘欢喜佛’双修法门更直接?”
李唐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我们不站队,不评论,我们只是提供一个平台,一个话题,让两边的信徒们,自己去争,自己去辩。”
“让他们在经文的海洋里,在教义的争辩中,消耗掉多余的精力。至于谁是真佛,谁是伪佛,让信徒们自己选。我倒要看看,是中原的和尚嘴皮子厉害,还是吐蕃的喇嘛咒语念得快。”
这,就是李唐的算计。
他要做的,不是消灭宗教,而是利用宗教内部的矛盾,制造对立,让他们自己内耗。
只要他们忙着争夺“最终解释权”,就没空来找自己的麻烦,更没空去蛊惑百姓,挑战世俗政权。
“明白。”
李虎领命。
李唐轻轻点头为意,关闭了光幕。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祈连山脉连绵起伏的雪线。
长安城里的风云变幻,佛道之争的暗流涌动,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宏大棋局上的一角。
林昭君的成功,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他要通过“养生之道”,彻底掌控李纯的健康,进而影响大唐的国策。他要利用佛道之争,牵制中原的内部精力,为自己的发展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的目光越过雪山,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南方大陆,看到了富庶的江南,看到了波涛汹涌的海洋。
“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轻声低语,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扭转一个王朝的命运。
他要在这个古老的星球上,以一个现代人的灵魂,用超越时代的技术和思想,去探索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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