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最前排那只三尾玄豹的眼睛。
它皮毛泛着病态的紫,瞳孔里没有兽类的浑浊,反而像被墨汁浸过的玻璃珠——七年前在乱葬岗见过类似的,当时血煞用邪术封了野狗的灵智,逼它们撞我的结界。
"是被操控的。"我对着传讯符低喊,掌心的星纹烫得发麻,"灵智被封,当活靶子使。"
紫菱的火符"啪"地拍在阵旗上,火星窜起时,她睫毛上的晨露被烤成细雾:"那咱们就烧穿这破操控!"她另一只手攥着我的袖口,指尖在发抖,"可这数量......"
灵脉的震动突然加剧,像有人在地下敲闷鼓。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晨雾散了,阳光把漫山遍野的黑点照得清清楚楚。
不是百头,不是千头,是连山坳都填不满的潮水,最前排的妖兽撞在护山大阵上,蓝光被撞出蛛网似的裂纹。
"青风长老!"我弯腰抓住石台上的灵脉图,"雷网往东南压!
它们要冲阵眼!"
下方传来长老压抑的咳嗽,混着法器碰撞声:"已让明心带弟子去左路!
小友且看——"
一道雷光突然从左侧山梁炸起,像条金蛇窜进兽群。
被劈中的妖兽浑身冒黑烟,竟比普通雷法烧得更狠。
我瞳孔微缩——这是青风长老改良的"破邪雷",专克阴毒术法。
"好!"紫菱眼睛亮起来,又连拍三张火符,火舌裹着火星扑向雷网缺口,"师姐你看!
温大哥那边——"
冰魄剑的冷光突然刺破烟尘。
温尘的身影如惊鸿,剑指之处,三尾玄豹的脖颈迸出冰晶,连血都冻成了红珊瑚。
他每斩一头妖兽,冰墙便往阵眼方向推进半尺,袖口沾着细碎的兽毛,发梢结着霜花,倒比平时更像座冰山。
"尘哥这剑势......"紫菱的声音突然哽住。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被冰魄剑斩碎的妖兽尸体里,渗出一缕极淡的黑雾。
那黑雾刚触到空气,就像活物似的扭曲着往西北方飘。
我猛地攥紧灵脉图。
七年前血煞的邪术,黑雾是从他袖中飘出的;三个月前封印他的地宫里,石壁上的咒文也是这种乌糟糟的颜色。"是血煞!"我对着传讯符吼,"这些妖兽是他养的傀儡兵!"
温尘的剑势顿了顿,冰墙突然凝出冰晶棱刺,扎进兽群的速度更快了:"我这就去西北方找源头。"
"别!"我几乎是喊出来的,"他要的就是分散咱们!"
话音未落,山巅突然传来冷笑。
那声音像碎玻璃刮过耳膜,我抬头——血煞正站在最高处的岩石上,玄色大氅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左眼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青。
他手里转着枚黑色符咒,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的血,不知是妖兽的还是谁的。
"萧仙子好眼力。"他歪头笑,"不过你猜,我养这些傀儡兵是为了什么?"
符咒被他抛向空中。
我看清那上面的纹路了——是扭曲的锁链,链尾还缀着个极小的"封"字。
三个月前封印他时,我们在结界里刻的就是这种"封"字咒文。
"小心!"我扑过去拽紫菱,可已经晚了。
符咒"砰"地砸进阵眼台旁的泥土里,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灵脉,护山大阵的蓝光"滋啦"一声暗了半分。
紫菱的火符突然熄灭,火星子"噼啪"掉在她脚边;青风长老的咳嗽声断了,我听见他急促的喘息:"灵脉......灵脉被搅乱了!"
温尘的冰墙出现裂痕,冰晶簌簌坠落。
最前排的妖兽撞开缺口,三尾玄豹的利爪擦着我的衣角划过,在石台上留下五道深痕。
紫菱尖叫着甩出最后一张火符,火舌卷住豹子的尾巴,焦糊味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
我跪在地上,指尖触到符咒插入的泥土。
那里的温度低得反常,像是连地脉里的热气都被抽干了。
更诡异的是,我能感觉到符咒在震动,不是灵力波动,倒像是......空间被撕开的嗡鸣。
三个月前在古籍里读到的只言片语突然涌上来——"封灵咒可锁魂,若以空间之力引动,可破千年封印"。
我猛地摸向胸口,铜片还在,贴着心口发烫。
那是从血煞地宫的石壁上抠下来的,背面刻着和符咒上一样的锁链纹。
"师姐!"紫菱的喊声把我拽回现实。
她正用剑挑开扑过来的青鳞狼,发簪歪了,珊瑚珠掉在地上滚了两滚。
温尘的冰魄剑从斜刺里扫来,青鳞狼被冻成冰雕,"咔嚓"碎成渣。
我盯着血煞手里第二枚符咒。
他还在笑,可那笑里多了丝急切,像是怕什么似的频繁看天。
我突然明白过来——他要引动的不是护山大阵,是地底下的封印。
三个月前我们联手封了他的主魂,可现在这些黑雾......是他用分魂养的"钥匙"。
符咒的震动更剧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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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面有股力量在撕扯空间,像婴儿要挣破胎膜。
怀里的铜片突然烫得灼人,我摸到腰间的古书玉简——那是从地宫里带出来的,记载着上古封印之术。
"紫菱!"我扯下传讯符扔给她,"去帮青风长老稳住阵眼!"又对着远处的温尘喊:"尘哥,剑势往符咒方向压!"
温尘抬头看我,冰魄剑的冷光映着他泛红的眼尾。
他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剑风卷起的冰晶裹着黑雾,往符咒的方向涌去。
血煞的脸色变了。
他终于不再笑,第三枚符咒刚要抛出,温尘的冰墙已经到了他脚边。
他骂了句什么,转身就跑,玄色大氅扫过岩石,带起一片碎石。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珊瑚珠,塞进紫菱手里。
她的手还是烫的,火符的余温透过珊瑚珠烙着我掌心。
山风卷着烟尘扑过来,我眯起眼,望着符咒插入的地方——那里的泥土正在龟裂,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石砖。
那是地宫的顶。
三个月前,我们用封印术把血煞的主魂压在下面。
现在,他用这些傀儡兵当锤子,用符咒当凿子,要把那层石砖凿穿。
我摸出怀里的古书玉简。
封皮上的纹路突然亮了,和符咒上的锁链纹重叠在一起。
原来如此。
我指尖的星纹烫得几乎要渗出血来,掌心的古书玉简在灵力催动下自动翻页,泛黄的绢帛上"破界符箓"四个篆字泛着幽蓝微光——三个月前在血煞地宫抄录的残卷,此刻终于在记忆里连成完整的线。
"是空间咒!"我咬着牙将玉简按在符咒插入的泥土上,灵力顺着纹路如活物般钻进地缝。
紫菱刚扑灭最后一只扑向阵眼的火蜥,转身时发间的珊瑚珠撞在剑柄上,脆响混着我急促的喘息:"这符不是破阵,是要凿穿地宫封印!"
"那便以灵破灵!"紫菱抹了把脸上的血沫,反手将储物袋甩给我,"我前日新炼的朱砂在最里层!"
我接住储物袋的瞬间,符咒突然爆出刺目的黑光。
地脉的震动变成了轰鸣,像是有巨锤在地下敲打,石台上的灵脉图"哗啦"一声裂开。
我猛地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口腔时,指尖的星纹终于与玉简上的咒文共鸣——逆灵咒的轮廓在符咒上方浮现,红砂混着我的血滴,顺着咒文轨迹凝成细链。
"给我镇!"我将整只手掌拍在逆灵咒中心。
灵力如决堤的河,顺着经脉往指尖灌,腕骨发出"咔咔"的轻响。
符咒的黑光与逆灵咒的红光纠缠撕扯,地面的石砖开始簌簌往下掉粉,露出地宫顶部斑驳的青纹——那是我们三个月前刻下的封魂印。
"好手段!"
一道清越的声音突然从山风里渗出来。
我抬头,空灵仙人不知何时立在左侧山岩上,月白道袍无风自动,手里的拂尘轻轻一扬,数十道虚影从他袖中涌出,将血煞团团围住。
血煞的玄色大氅被虚影带起的气流掀得猎猎作响,他猛回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老东西!
你不是说只作壁上观?"
"观够了。"空灵仙人的虚影同时开口,每一道都与本体一般无二,"你搅乱灵脉,伤我门下弟子,这观字该换成管了。"
温尘的冰魄剑就是这时刺进来的。
他本在三十丈外的兽群里斩妖,此刻却像踩着冰棱瞬移而来,剑尖凝着尺许长的冰晶,直取血煞咽喉。
血煞慌忙旋身,玄色大氅扫出一片黑雾,却被冰魄剑的冷意冻成碎渣。
温尘的袖口沾着新溅的兽血,发梢的霜花却比方才更密,眼尾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我知道他定是强行催了剑心,以灵力灼脉换速度。
"尘哥!"我喊他的声音被地脉轰鸣盖了大半,却见他侧头看我,冰魄剑的寒光里,他的眼神比剑刃更利。
血煞被逼到悬崖边时,终于慌了。
他从怀里掏出七枚黑钉,反手钉进脚下岩石,黑钉入石的瞬间,空间泛起水波似的涟漪。
我心头一紧——这是要强行撕裂空间逃!
"锁链!"我对着地面甩出腰间的青铜铃。
那是用地宫石壁上的锁链纹拓印的,此刻被灵力催动,七根泛着铜锈的锁链从地缝里窜出,"咔"地缠住血煞的脚踝。
他踉跄着栽倒,玄色大氅被岩石划破道口子,露出底下狰狞的伤疤。
"萧瑶!你敢——"
他的骂声突然卡在喉咙里。
山风里突然滚来一声尖啸,像无数指甲在刮擦琉璃。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西边的云层被撕开道口子,阴影如潮水般漫下来。
那是......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妖兽足有十丈高,通体黑得像浸过深渊的水,每一片鳞甲都泛着冷光。
它的双目是两团跳动的赤焰,最骇人的是胸口嵌着块半透明的石头——与我们在灵脉眼见过的灵晶石极像,却泛着死灰的底色,表面爬满蛛网似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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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每踏一步,地面便裂开道深缝。
我脚下的石砖"咔嚓"碎成两截,紫菱慌忙拽住我的胳膊,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却比山风更冷。
血煞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疯癫的雀跃:"看到了吗?
这是我养在冥渊的食灵兽!
你们封了我的主魂又如何?
等它吞了这山的灵脉,便是十个地宫封印,也困不住我——"
"住口!"温尘的冰魄剑刺穿他的左肩。
血煞的笑声戛然而止,却仍盯着那妖兽,嘴角咧得更开。
食灵兽又踏近一步。
地脉的轰鸣变成了呜咽,像是有活物在地下哭嚎。
我闻到了腐朽的气息,像是千年枯木混着腐血,熏得人发晕。
紫菱的手指掐进我手背:"师姐,那石头......"
"我知道。"我望着食灵兽胸口的石头,喉咙发紧。
三个月前在血煞地宫的最深处,石壁上也刻着这种石头的图案,旁边的小字写着"引灵锁魂,以煞养煞"。
温尘的冰魄剑突然剧烈震颤。
我抬头看他,他正盯着食灵兽,眼尾的红蔓延到眼下,像是被什么力量灼伤了经脉。
"退。"他突然说,声音比冰魄剑更冷,"先护阵眼。"
我握紧腰间的青铜铃。
锁链还缠着血煞的脚踝,但他的眼神已经飘向食灵兽,像是在等什么。
食灵兽又踏近了。
大地的震动震得我膝盖发软。
紫菱扶住我,她的发簪不知何时掉了,长发被山风吹得遮住半张脸。
远处传来青风长老的咳嗽声,比先前更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我望着食灵兽胸口的石头,突然想起怀里发烫的铜片——那是从地宫石壁抠下来的,背面的锁链纹,此刻正隔着衣襟烙着我的心口。
山风卷着腐朽的气息扑过来,我眯起眼。
食灵兽的影子已经罩住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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