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仿佛是世界的焦点,被无数艳羡的目光包裹着。
    唯独底下坐着的老爷子满脸复杂地望着他们。
    四处都是恭维祝贺的声音。
    司仪一句句说着赞美洋溢的誓词,最终在万众瞩目中,他们在聚光灯下交换了戒指。
    婚礼仪式走的差不多。
    各位贵宾纷纷端着酒杯前来攀谈。
    纪阮忽然抬手扶了扶额头。
    任由顾远洲顺势揽住自己的腰,忍着恶心没拒绝。
    “怎么了?”
    “你的药你不知道?我有点头晕,先去休息了。”
    即使是伪装,纪阮也没放低姿态。
    他恰到好处的埋怨声很自然,几乎没引起顾远洲半分疑虑。
    “好吧,都是我的错,我先送你上去休息。”
    说着,顾远洲就要扶着他往回走。
    却被纪阮制止了。
    他皱眉缓缓出声,“这么多贵宾,你先招待吧,我自己上去休息,等结束我们在谈谈。”
    顾远洲看着他好不容易软化的态度。
    什么都没想。
    这种还有以后的感觉,让他没由来的感到甜蜜。
    “好,都听你的。”
    大厅里推杯换盏,缓缓流淌的大提琴曲遮挡着混杂的气息。
    纪阮在侍应生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三楼没什么人。
    而尽头就是顾远洲的书房。
    纪阮问过喳喳了,已经得知了顾衍的位置,还有解药的位置。
    他随便换了身衣服。
    小心翼翼地潜入到顾远洲的书房中。
    抽屉上着锁,还是靠喳喳打开的。
    纪阮握着那瓶浅绿色的药剂,摸着黑悄悄走到了后门。
    没想到后门昏暗中有人在等他。
    “纪少,是我。”
    老管家的声音。
    是顾爷爷的人!
    纪阮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纪少爷,我们也是昨天被通知,今天是你们的婚礼。关于顾大少的事情,老先生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不过你不必担心,老先生说了,他是站在你这边的。”
    “想着你或许有需要,就命我帮你准备了一辆车,老先生还说或许会在这儿等到你,果不其然。”
    “纪小少爷,快去忙你的事情吧。”
    听着老管家的话。
    纪阮冰冷的心脏回暖了些。
    他点了点头,接过悬浮摩托的钥匙,二话不说就发动引擎,在黑夜中扬长而去。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个废弃工厂前。
    周围时不时传来虫族士兵的嗡鸣声,低沉粗鲁,有些吓人。
    纪阮取下随身携带专门对付虫族的迷药。
    趴在草丛后,扔到了工厂侧边。
    烟雾渐渐弥漫。
    而他们半打着瞌睡。
    没一会儿就彻底晕了过去。
    纪阮摸着黑推门走了进去,腐烂的恶臭味掺杂着浓浓的血腥气,瞬间让纪阮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忍着那股干呕的感觉。
    打亮了手电筒。
    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有多恶劣,到处都是绿色的粘液。
    纪阮的手停在空气中。
    微弱的光线照在中间那摊血迹上。
    而顾衍就倒在血泊中。
    脸上、制服上都是泥泞与血迹。
    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副模样瞬间勾起了纪阮心底的阵阵酸涩与难受。
    脑海中恍惚一阵。
    他好像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也倒在血泊中。
    模模糊糊的。
    纪阮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听到他说,“阿阮,别怕。”
    这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纪阮脑海中出现他完全没印象的记忆碎片。
    每每想到。
    心中总是笼罩着一股巨大的悲怆。
    那些感觉仿佛是刻在骨骼里,每到此时,就隐隐作痛。
    纪阮来不及思索。
    就几步上前扶起了顾衍。
    “阿阮......”
    “我在,先把解药喝了。”
    纪阮声音有些沙哑,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瓶绿色药剂,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
    手电筒在血泊中滚了几圈。
    而他洁白的西装也晕染了大片红。
    “咳咳......宝宝,你抱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怀中的顾衍边咳嗽着,边虚弱地笑着。
    他本来想,或许就要死在这个仓库里了吧。
    毕竟他的阿阮,一次次狠心地逃离了那么多次。
    就连那点爱都是他腆着脸求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
    这次纪阮应该不会来找他了吧。
    ……
    可昏暗中忽然出现那缕光芒时,他死去的心脏又被曙光照到。
    甚至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次他的阿阮选了他。
    并没有放弃他。
    黑暗中顾衍的眼角微微湿润,他边笑着,边打趣着。
    而纪阮的声音就在耳边。
    句句有回应。
    “顾衍,下次别再这样冒险了,我不喜欢。”
    不喜欢碎片里的。
    也不喜欢他这样的样子。
    “好,都听宝宝的。”
    这里离他们的别墅很近。
    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纪阮将他带回去之后,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了身干净衣服。
    不知不觉天光渐渐乍现划破了夜色。
    他始终坐在床前。
    他们的手彼此紧握着。
    “顾衍,你先松开。”
    纪阮摸了摸他的额头,竟然发现滚烫到不行,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像是发烧了似的。
    顾衍的掌心也很热。
    却紧握着不撒手。
    轻眯的眸子甚至已经无法聚焦,虚弱的语气却显得格外坚定。
    “不放。”
    纪阮见他格外执拗。
    便只能拿起旁边的通讯器,拨通了老管家的号码。
    片刻后。
    星际最好的私人医生被老管家一路给带了过来。
    而此刻他的手依旧被紧握着。
    顾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早就感受到了那解药根本没什么用。
    反而加剧了他体内痛苦的灼烧感,五脏六腑都仿佛在被侵蚀般,痛的无以复加。
    “先放开我,让医生给你看看,阿衍乖。”
    “不,不许去求他。”
    顾衍知道这一切都是顾远洲的手笔。
    他宁愿死。
    也不想看着他的阿阮被别人威胁。
    因为妥协就像是无间地狱的入口。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他喜欢纪阮会对他心软妥协。
    但除了他。
    顾衍不接受他在任何人面前低头妥协。
    除了他,谁也不行。
    想着。
    顾衍便提前开了口。
    漆黑涣散的眸光仅剩下坚定的爱意。
    可他的话说的太明白。
    纪阮不傻,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他侧过有些酸的眼眶,躲避过了他的视线,有些闷闷地“嗯”了声。
    半个小时后。
    私人医生才才走出房间,声音中满是叹息。
    “顾少将他中了虫族最新研究的毒剂,本来就性命垂危,但又有腐蚀剂吊着他的命。”
    “说是吊命,只是延缓他的时间,他的五脏六腑乃至浑身都会如同万蚁噬心般痛苦难耐。”
    “等到身体都被腐蚀完,才会彻底解脱。”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歹毒,非要用这种折磨的法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边叹着气,边摇着头。
    闻言。
    纪阮的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
    “有什么法子能救他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颤抖。
    紧接着就看到医生摇了摇头,语气惋惜,“腐蚀剂我可以解,但一旦用了药,他就会彻底丢了命,除非......”
    “除非什么?”
    前半句落下,听的纪阮身子一僵。
    “除非能先找到虫族毒剂的解药,再解腐蚀剂,说不定还能有救,但这是虫族最新研制的毒剂,还没投入到战争中,所以我们星际医院中没有对应的解药,唉......”
    说完。
    老管家就将医生给送了出去。
    纪阮看着卧室里昏睡的男人。
    站在门口没进去。
    现在他彻底明白顾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顾衍爱他。
    所以不希望自己为了他向别人退让。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顾衍心中阴私黑暗的角落。
    可他很好地压抑平衡着,他顾衍需要的也只是他多一些的偏爱。
    面对这样的人。
    纪阮没法不动容。
    虽然他知道顾衍那些小把戏。
    但他就是被硬控住了。
    从灵魂到心灵,都在忍不住想靠近他。
    可现在他怎么可能看着顾衍死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