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询问交底 当然值得
李青溪完全傻眼。
这一刻，她脑海里涌过许多想法。
比如说这到底是真的假的，又比如说林兄竟然真的出现了，再比如说她刚许完愿竟然就实现了……
思绪纷乱复杂，导致她理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不是离开青州了吗？！”
“只不过有事去州城罢了。”
岑浮舟眉头微挑：“你要在地上蹲多久，还不起来？”
修长的手递到她面前，李青溪眨了眨眼，将其握住，被他牵起。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回来了，一直打量。
他今日穿了件玄色锦衣，墨发用锦冠束起，本就不凡的容颜在衣装的衬托下，更加惹人注目，担得起郎艳独绝四个字。
李青溪都看呆了，压根没怎么思考就说道：“林兄，你真的好俊俏啊，你换了衣服后，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就像一幅画一样，她真的没见过这样的美人。
岑浮舟忍俊不禁：“哪有夸人这么肤浅的？”
看着他唇角泛起的轻笑，与那深邃的眼眸，李青溪竟难得有些红了脸，垂下头去，却在看到自己的衣着时怔住。
等等！
现在好像不是害羞的时候！
“你，我、我……这……不是……”
李青溪急得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岑浮舟看出了她的心思，拉下她遮脸的手：“好了，现在挡也没用了，我都看清楚了。”
他淡声道：“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了你是女子。”
李青溪唇齿微张，呆愣看着他。
他又说道：“只是我没想到，混迹江湖的白玉少侠，竟是县官家的千金大小姐。”
岑浮舟这么一说之后，李青溪便很快反应过来了。
应当是那日在烟雨楼里，他就看出她的身份了。
“放心。”
他看出她的忧虑，补了句话：“我不会将这事说出去，也权当不知道，你仍旧是济民堂里的白玉少侠。”
李青溪看着他，抿了抿唇。
片刻后，远离人群的河岸桥石凳上，多了两个私语的身影。
“林兄，其实我不叫白玉，我叫李青溪，我爹是松阳县令。”
月光下，李青溪看着身边人，选择将一切实情告知。
她晃荡着双腿：“小时候，我就有一个行侠仗义的梦，可我连武都不能学，没有师父愿意教我，只因为我是女孩子。”
“后来我从话本里，想到了办法，那就是扮成男儿郎出门，果不其然，行事都方便了许多，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愿意脱掉那身男装，还给自己起了个假名。”
“邱大夫清楚我是女子，但我怕我爹娘知道，不敢告诉他还有小二他们，我的真实身份。”
李青溪看向身侧的少年郎，诚恳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人在世上，总有些难言之隐，不得不用谎言掩饰，这并不是什么大错，你不必同我道歉。”
岑浮舟顿了顿，才接着说：“况且我也并非完全对你坦诚相待，你有谎言，我也未尝没有。”
李青溪顿时诧异地看着他，但不曾从那双眼睛里，捕捉到分毫反应。
他仍旧淡然处之，好像方才坦白自己骗人的，不是他一般。
“当然，我亦该同你道歉，对不住，但除了我并非江湖中人，乃是落难流落至此之外，其余的事，恕我仍旧无法告知。”
“或许有一天我能归家了，会同你说真相。”
李青溪觉得自己是该生气的。
她都已经告知所有真相了，却连一句坦诚也得不到。
可看着他那澄澈的目光，她又生不起气来了，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问他。
“你为何落难到青州？”
“仇人谋害。”
“啊？那你之前肩膀上的伤也是那些人弄出来的？”
“是。”
“你不跟我说实话，是怕行踪泄露，被他们发现？”
“不错，那些人并非善类，其中牵扯甚广，你不知道最好。”
她哦了一声：“那你家远不远？”
“千里之外。”
“这么远？你回去岂不是需要很多盘缠？”
“当然。”
“可你没钱啊，你怎么回去？”
“现在有了，我去了趟钱庄。”
李青溪当然想不到，那是岑氏开的私户，任由他取，还以为是同她家一样，往定期往银号存钱。
她侧身打量着他：“你这衣服，也是用那些钱买的？”
“是。”
岑浮舟忽地想起什么：“这个给你。”
他打开腰间配挂着的锦囊，从其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她面前。
李青溪接过，一打开便愣住了。
那里面放着一个剑穗。
不同于普通剑穗由麻线制成，红缨材料采用了真丝，摸上去一点也不粗糙，尾部点缀了一颗极其漂亮的珠子，剑扣是玉质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李青溪刚出来行走江湖时，被人忽悠，花了大价钱买下来一把神兵利器，为此不惜找方小武同李芷兰借钱。
但事实证明，那把剑就是普通铁剑。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喜欢，在外时几乎是不离手。
半个月前，她同岑浮舟出去游逛，进了多宝阁。
彼时，李青溪一眼相中了里面的某个剑穗，然而它价格实在昂贵，她不得不放弃。
临行前，她万分不舍：“英雄执神剑，佳穗配其身，等着我，迟早有一天，我会来把你买下的！”
而现在，岑浮舟给她的剑穗，同多宝阁里那个几乎无二，甚至于用材上还要好几分。
“你这个从哪里来的？！”
“自然是买的，总不会是抢的。”
“多少钱？”
岑浮舟报了个比多宝阁还要贵不少的数字。
她顿时瞠目结舌：“你钱很多吗？！”
岑浮舟还真就想了想：“不算多，但回家的盘缠够用，除此之外，还够大院里的孩子们营生一段时日。”
实际上，岑浮舟身为侯府世子，说的不算多，乃是几千两银。
而他说的营生一段时间，以青州的普通物价仔细算起来，能把邱小二从现在的年纪，养到百岁。
所以他真觉得这个剑穗不贵，放到上京都算不了什么。
而且李青溪很喜欢，物有所值，不是吗？
但岑浮舟忽略了一点，李青溪的出身对比上京侯府，差的可不是一点点。
所以她压根想不到这些，还以为是真的不多：“那你还给我买这个？！你不想回家了？”
岑浮舟刚要解释，李青溪就把盒子塞到他手里。
“不行不行，这个我不能要，你在哪买的，赶紧退回去，还能换点盘缠回来。”
看着她嘴上如此说，表情却又十分肉疼，岑浮舟实在是忍不住笑。
知道同她推脱没有用，他说道：“我这是在州城买的，而且当初买的时候，店家就说了，出门概不负责，这个是没法退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所以说你当时就不该买啊！”
做生意这么不给回头路的店家，说不定就是坑人的。
他也不反驳：“你喜欢吗？”
李青溪也不矫情，利落点头。
她能不喜欢吗？
这简直是她梦中情穗。
他将那盒子又放回她手心：“那就值得。”
这话一出，李青溪感动的不得了：“林兄，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了！”
“你不必回报，我并非只给你买了东西，济民堂的人都有，算是多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只不过给旁人的东西，应当是没有给她的用心罢了，毕竟他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李青溪。
从前在侯府要给别人送礼，只需他要说一声，管家就会备好。
第一次亲自给旁人挑礼物，对岑浮舟而言，感觉还是很新奇的。
而李青溪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这也让他心情愉悦。
李青溪则是有些不好意思。
论起来，当初是林兄救了她跟小二。
她不过请了他一顿饭，也不曾报恩过，还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千言万语汇聚心中，反倒让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绪，最后只能说一句：“林兄，漂亮话我也不会讲，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了，跟方小武一样好那种，你有难我必同当，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听了这话，岑浮舟先是应了一声，说不必如此，而后才问她：“方小武是谁？”
“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住我家对街，我跟他关系特别好，他也是个很好的人，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他了然。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
“是同你打闹的那个少年么？”
“对啊，林兄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
“唉？”她瞪大眼睛，刚想问什么时候，忽地想起来了，“方才我感觉有人一直在看我，难道是林兄你么？”
他倒是承认了：“嗯，我黄昏时分回来的，想着来看看你的情况。”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潜入庭院，就看到李家的夫人小姐们出门，以及李青溪同人打闹那一幕。
岑浮舟来到松阳认识李青溪后，虽然觉得她行为出格，可他也没有说过什么，毕竟那是人家自己的事。
但看到她与方小武打闹时，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想要上前制止，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只能归结于，这回李青溪穿的是裙装，作的女儿家打扮，所以才让在上京深学礼教的他，下意识觉得不妥。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原因可以解释得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过了多久，香桥边似乎传来了几声呼唤，透着焦急与担忧。
李青溪听着像是她娘同方小武的声音，也顾不上再同岑浮舟叙话了。
“林兄，天色已晚，我该回家去了，等明天我去济民堂找你们。”
“好。”
临行前，李青溪忽而又道：“林兄。”
“嗯？”
她正色道：“要是你的仇家又来害你了，你可以告诉我。”
“到时候我就在家里哭天喊地，让我爹用官威把你保下来，他在松阳县里，绝对说得上话的。”
稚嫩如她，尚且不知道岑浮舟当初面对的困境，乃是夹杂了家国冲突的，便是皇帝也轻易解决不了，还以为是普通百姓的纠纷，因此说起话来，也格外天真。
但这其中，带了十成的真心与关切。
所以岑浮舟也一本正经说道：“好，若是有难，必将求援。”
虽然他不会这么做，但总不能让她这话白说了。
得到这句话，李青溪便奔向了那座挂满花包的桥，高声回应着自家娘亲。
岑浮舟慢步跟上，随着她一道过桥。
只见她回到陶氏身边，似乎是挨了骂，顶了句嘴，结果又被揪着耳朵训，但仍旧没有认乖的意思，不由得勾唇。
直至李家人至闹市归去，再看不见踪影，岑浮舟才不紧不慢地调转方向，回了济民堂。
大院里，邱小二领着孩子们买了许多花灯，正在往各处挂。
他们对岑浮舟已经十分熟悉，知道他是同白玉哥哥一样的好心侠客，因此态度也很热情。
见了他回来，孩子们也是像先前迎接李青溪一般迎上来，七嘴八舌说着话。
因为太过吵闹，根本听不清各自说的什么，让他不禁有些头晕。
好在邱小二看出他的烦恼，只略微说了几句，又招呼着孩子们去布置大院去了。
然而即便孩子们都散开来，那种眩晕感依旧萦绕不去。
岑浮舟忍不住皱眉，刚想着回房休息，胸口处便传来猛烈的窒息感，随后又是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急剧想要喷涌出来。
他迅速点了几个穴道，却挡不住额头冷汗涔涔，眼前发黑，连抬脚的力气也没有。
终于迈出一步后，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只能半蹲着，最后失重般的往地上一栽。
邱小二原本还在领着孩子们往那墙上挂花灯呢，忽地听到动静，再回首时吓了一跳。
方才还好好的人儿，此时竟躺在地上，紧闭双眼，动弹不得，旁边还有一滩血，吓得他直接从矮梯上跳了下来：“林大哥！”
孩子们也乱作一团，邱小二先探了探他的鼻息，高声喊道：“爷爷，快来救命啊，林大哥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