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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归灯
    北海的晨雾被朝阳染成金红色,如同打翻的胭脂在宣纸上晕开。沈墨踏着惊蛰剑掠过海面,剑身映着朝霞在浪尖拖出一道血色长痕。他怀中《焚海诀》残卷正在发烫,烫得心口那处胎记隐隐作痛——那是陆昭留在他身上最后的印记。

    "师尊,罗盘不动了!"

    白术的声音被海风吹得破碎。少年手中的鎏金司南疯狂旋转,最终铜勺"咔"地一声折断,勺柄直指下方幽蓝的漩涡。沈墨瞳孔微缩,在那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盏琉璃灯随波沉浮,灯下拴着的锁魂链泛着冷光,链尾钉着半截焦黑的桃木钉——钉身上暗红的血迹历经二十年海水冲刷仍未褪色。

    沈墨并指抹过剑锋,惊蛰剑发出龙吟般的清响。剑气劈开海面的刹那,九只白骨手突然破水而出,指节上密布的符文与药王谷禁地石碑如出一辙。最中央那只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块龟甲。

    "墨儿,接甲!"

    这声呼唤让沈墨虎口一震。龟甲入手冰凉,却在转瞬间化作一支素银簪——簪尾的并蒂莲含着晨露,花蕊处一点朱砂鲜艳欲滴。沈墨指尖发颤,这是陆昭及笄那年,他亲手雕坏又偷偷扔掉的残次品。

    海浪突然沸腾,锁魂链如毒蛇缠住白术脚踝。少年道袍被腐蚀出焦黑的洞,露出心口处与沈墨一模一样的金纹胎记。"原来如此..."沈墨终于明白,为何当年陆昭执意要收养这个弃婴。

    "师尊,我才是最后的灯油!"

    白术撕开衣襟,胎记金纹如活蛇游向锁魂链。沈墨想要阻拦,海底却升起九盏鲛人灯将他团团围住。火光中浮现的画面让他浑身僵住——二十年前的雨夜,陆昭跪在药王谷禁地,将毕生修为凝成金纹,一针一针刺入婴儿心口。襁褓中的白术哭得撕心裂肺,而她腕间金铃早已被血染红。

    "师姐...你竟算计到这一步..."

    锁魂链寸寸断裂,白术的魂魄化作金芒没入琉璃灯。灯芯处蜷缩的金纹小鱼突然舒展,鱼尾摆动的韵律与陆昭捣药时的节奏分毫不差。

    海面突然平静如镜,一艘青玉小船自归墟深处浮起。船头悬着的琉璃灯与沈墨手中这盏同时亮起,双灯辉映间,照出海底水晶宫的轮廓。宫门前的珊瑚树上,半幅婚书红绸猎猎,未干的墨迹晕染开"丙辰年三月初三"的字样——正是当年他们在往生崖埋下婚书的日子。

    沈墨踏浪而行,惊蛰剑劈开宫门时带起的风拂过婚书。突然有素手自虚空伸出,轻轻按在他执剑的手背上。那只手冰凉如玉,无名指上戴着与他成对的鎏金戒。

    "呆子,你迟了二十年。"

    水晶宫内三百口琉璃棺同时开启,每具棺中都躺着个"陆昭"。玄微子的残魂自穹顶扑下,腐臭味中夹杂着腐心丹的气息:"好徒孙,你可知这婚书是那丫头用命换的?"

    沈墨突然轻笑,惊蛰剑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心口。金血喷溅在婚书上,"沈昭"二字突然浮空,化作金网罩住玄微子。与此同时,往生崖的桃树无风自动,最高处的琉璃灯破空而来,灯芯处陆昭的残魂终于完整。

    "师姐教过我——"沈墨染血的手指抚上琉璃灯,"焚海者,先焚己。"

    沈墨将两盏琉璃灯并排挂在枝头,灯焰交缠成并蒂莲的形状。南星捧着从归墟带回的珊瑚片跑来,上面新生的纹路恰是一行小字:

    "丙辰年三月初三,沈墨与陆昭,生死同契。"

    山风拂过时,灯下压着的婚书无风自动,那些被海水模糊的字迹竟一笔一划重新浮现。最后一笔落下时,有温热的唇轻轻碰了碰沈墨染血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