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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流里,云雾路前行22
    下凡里,

    灵柩前祭奠烧香的阴阳盆,已然承载了无数香火,随着老道声声祷唱下,那位披麻戴孝的年少女郎,开始将阴阳盆抱起、再放于头顶之上,从跪拜到稳步地站了起来。

    已至金钗之年,她仍是很瘦削单薄,也初见其承之先母、真正的倾国容颜,却面上悲色无几,好似在漠然置之;

    随即,左手轻轻放下、右手猛地投掷下。

    啪啦—!

    刹那间阴阳盆四分五裂,碎得彻底。

    那么,这一摔盆,十分的“碎碎”顺利,老道又告,“…即刻起灵——!”

    便换力士们上来了,人人高大魁梧、体硕金刚,按着僧道命定的方位从一至八,即为八仙抬棺。

    九璃淓捧着灵位,已由着知宾带出至门外、走在出殡的最前头;随之,咚—!

    哀鼓骤然铿锵起,点镲也紧跟嗡然鸣。

    子送别、莫回头,香纸宣天一路前…

    行避让、休莽言,灵幡道道是仙人…

    殡仪长队的哀乐紧凑又肃响着,传达天地言;府中空荡荡的灵棚内唯余贺诚淓一人,眼下,他再不见着那殡仪队了。

    灵棚门外有声笃笃,是余下的几位知客僧人们在念珠打坐,敲着木鱼,如是在对那头的灵柩入土、封土、祭奠又一诵经送亡。

    …到此,逝者为仙人,同尘世的羁绊,了了了。

    也总算,

    “—咳…”

    虚空这儿的一枚火珠子,得以重新化人出现。

    他往下望了半晌,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转头问起,“玄韫尚,这位故友,曾是你的什么人啊?”

    仿佛时空雕塑般的玄韫尚终于动了,掀起眼皮来侧睨了他一眼,凤眸半是笑、半是寥,“我同她啊、曾是…”

    她忽而拂袖转身去、尾声拉得长些,菩提子一愣,随即连忙快步跟上,“欸所以、那是什么啊?”

    两人一道离去的身影顿消于空,原处唯风留了一句余声,“欲揽佳人观雪月,可卿不许、缘由无意。”

    再闻有声,已是千里之外、云山之巅。

    “噗哈——”

    菩提子一听她那话忍不住就是喷笑,又下一瞬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只得急忙给自己捂上,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得了,缓了缓,足尖轻点、飞身凑过来忍笑道,“啊哈、这我懂我懂,爱而不得嘛~”

    玄韫尚负手立于顶峰岩上,一派云海翻腾间,已恢复成一贯的仙渺态,对此只是稍稍侧首看着他,语气微妙,“你信?”

    “呃那、这不你说的?”

    “这那、不你想听的?”

    这下,菩提子的翘嘴猛地一个拉直,就抿上了、不说了。

    玄韫尚就更不会说了,凤眸重新观望着足下、远方的云浮山峦,玉冠玄缨、鹤氅银衫,仙姿实在超绝。

    最终,委实做不到她这般混沌无极之境的心浮气躁者,菩提子,再次环胸啧了声,就悻悻然离去了。

    她也无动于衷的,淡然一人、静览乾坤,无感时岁之悠长不复、无同四季之春生秋杀。

    斗转星移、星移斗转,云卷云舒、风里雨里,犹见,是她亘古之姿。

    只道是良久、良久,她才回眸。

    忽而俯仰一瞬,倏忽之间便是唤过青玉法杖,飞身袖起、横杖挽花。

    渐次不由顿首、轻闭上眼,独独一人单手转杖花,又作侧耳倾听,俯冲而下双抡舞花,后续旋子转体、凌空撩云,落地回身三指转向,陡接杖转乾坤…

    …她啊,终是感同这万丈云浮千里峦,踏风武时光、道尽万川又一澜。

    …然百代过客、岁月不居,此间仍是唯她一人罢了,何道时不我与。

    山河诚广阔,昔她亦广缘,今忆…

    不过戚戚然——

    嗡!

    青玉法杖一扫千峦、破空入岩,方圆数十里的凛风勃然大起、云海轰然沸腾!

    此声此势轰鸣震彻云霄,山河风云久久方得息宁;无极一招过、大势始散去,才得望见那女君,仍垂首闭眸,单手剑诀指、一足半跪横扫然。

    许久,“…都走,都走好啊、”

    玄韫尚缓缓起身,袍衫拂地,语间同风低喃,这其中,又是几分离殇、几分悲怆。

    可低垂着的、闭上了的,叫光阴也觉惝恍不明。

    待到,那对凤眸再度睁开来,一派指顾从容,先前种种再无,全然的四大皆空,只得又道是,宗师嵚。

    遽然收杖,长身如云化去,依稀可见其弛往有一方。

    ……

    —啪嗒、

    阁中里间忽传异响,不过豆蔻出头的垂髻侍女不由微惊,“女郎?”

    “无事、尤湘。”

    正值大夜弥天,三两玉铜台,芯火长流尤其见泪,尚且稚嫩的女声自双面画屏、重重幔帐后而出,“且下去罢。”

    “…诺。”门外守夜的侍女迟疑一瞬,还是听从着完全退下了。

    而里头,倏尔寂寥之至,烛火定格在此一瞬的摇曳间,夜色无边也都慢了下来,却渐渐光团乍起,皆源自画屏幔帐后的榻上女郎。

    她正双足交叉如意坐,掌心向上着右叠左、结定印于脐下,万千灵泽起,秀发长尽散,缓缓浮旋出背后的一轮四时序。

    ——泠泠、

    灵泽之轮大成、却是所有的刹那虚无。

    她甫一睁眸,随之而来的淡漠之意、无穷无尽,连寝衫都跟着朦胧高远起来。

    下一瞬,人就原地消失了。

    然又是,此次的弛往,亦有一方。

    直可待,其往之越见月夜上下云漫漫的通天碑,以及乌压压的帝王家。

    便是,会圣神碑、九洲星闱。

    她淡漠着,一袭大袖寝披发赤足,穿行数道关卡数重门、过了肃守的楼阙台,无人挡,只因无人知。

    连那轮孤高的亘古明月,都不曾捕出她的影。

    最后,她脚步微顿,不由捂上心口、有些莫名地望着其中的一座大殿,后放下手、便沿着慢道又走过龙尾道,再上连三踏跺,无一停顿地、径直穿透进此大殿之内。

    她又是脚步顿住了。

    绝色玉容之上,无尽淡漠的神情,仅是于此环视一二、便愣怔渐来。

    “…女郎、”

    “…王妃、王妃若是再如此,那这又一世后,可否先寻来…”

    耳畔是悄悄、眼帘有生死,那短暂而断续的零碎画面,就这般突兀地浮现在脑海里。

    原地不动之人,淡漠又愣怔着…

    她是想起来了,那是…

    上一世,会圣神碑全然崩塌之际,他们两人临终前弥留的记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