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尔街日报总部
    “七千名?”杜鲁门在查看随军记者从古巴发回华尔街日报总部的电报时,震惊不已。
    本以为美军陆军在遭遇机关枪的猛烈扫射后,会吓得赶紧撤退,可古巴远征军仍在不断地把士兵往战场上送。
    不过,由于战争部的新闻管制,并没有全面、真实的报道传出来。
    古巴远征军司令部在前线部队全军覆没或有士兵生还时,会立刻进行整编,让他们加入后续部队。
    据估计,非正式统计伤亡人数已达七千名。
    ——古巴远征军特别报道小组
    詹姆斯同样感到震惊。
    “这到底是……”
    “他们的司令部在后方,而且前线作战的主流是骑兵时代的人。说白了,他们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哪怕挨了枪子儿也要往前冲。”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军陆军也是在兴登堡防线前,不断地把士兵投入战场。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胜利,士兵们牺牲多少都无所谓。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突破防线的办法。
    “因为正好赶上雨季,植被茂盛,根本看不到防线。炮兵部队开了炮,但误伤自己人的情况太多,就停了。”这就是彻底的失败。
    派出了七万人,非正式统计死亡人数就已经达到七千,这可不就是彻底的失败嘛。
    “虽不是意料之外,这些固执的混蛋……终究还是这样做了。”
    “詹姆斯,联系北美红十字会。”
    “红十字会?”
    “得想办法减少伤亡人数。召集医疗志愿者,把医疗援助行动报道出来,还能缓和舆论。”
    这个时候,北美红十字会正因缺乏捐款和医疗志愿者而艰难维持。
    虽然北美红十字会的创始人克拉拉·巴顿把红十字会的模式引入美国是好事,但她经营能力不足,导致北美红十字会正走向衰落。
    所以,要是我们提供巨额捐款,在全国范围内召集医疗志愿者,不仅能让我和对冲基金在北美红十字会有话语权,还能有所盈余。
    “可是,突然打电话过去,事先也不打个招呼,这样好吗?”
    “没关系。北美红十字会在华盛顿特区设立总部的时候,我父亲洛克菲勒会长资助过资金。”
    “……!!!”
    “看来得先给便宜老爹洛克菲勒会长写封信。”
    为了多救一个古巴远征军士兵的性命,通过医疗援助缓和反战舆论,必须投入尽可能多的医疗支持。
    “但是,少爷,如果需要医疗支持,我们收购一家医院,自己提供医疗援助不行吗?我们资金和报社都不缺啊。”
    “加入国际红十字委员会的国家,根据瑞士日内瓦公约,有义务承认并保护伤病员和医疗志愿者的中立地位。可要是西班牙帝国攻击他们呢?这是想遭到国际社会的谴责啊。”国际红十字会的名分很好用。
    普通军队的医疗船经常遭到敌国攻击而沉没,但如果他们把枪口对准带有红十字标志,风险可太大了,会被全世界孤立的。
    “要救人的话,借助红十字会这块盾牌,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致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会长
    杜鲁门立刻给纽约的洛克菲勒会长写了封信,请求他促成与红十字会的合作,很顺利地就推动了与位于华盛顿特区的红十字会的合作谈判。
    已经从一线经营中退休,正投身慈善捐赠活动的洛克菲勒会长爽快地答应了。
    “对北美红十字会的捐赠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可以以我的名义。不过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好。”
    >>> 华盛顿特区
    和大多数宣扬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一样,北美红十字会的总部就像纽约证券交易所或联邦大厅,看起来仿若帕特农神庙的新殿。
    不过,今天杜鲁门要见的不是创始人克拉拉·巴顿,而是在反对她的阵营中积极活动的一位高层人物。
    “我是梅布尔·博德曼。已经听说洛克菲勒会长的意思了。您是想为古巴远征军的医疗援助提供捐赠?”
    梅布尔·博德曼,她出身于俄亥俄州的政治世家,与塔夫脱家族关系紧密。
    要是对塔夫脱家族有所了解,就知道答案了。
    《桂太郎 - 塔夫脱密约》,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这位未来的美国第27任总统,就是塔夫脱家族的支柱之一。
    当然,杜鲁门这次只是来谈医疗援助合作的。
    “没错。不过,我可不想仅仅停留在‘捐赠’上。”
    杜鲁门把几张支票放在桌上,一千万美元,一开始杜鲁门就打算出高价。
    “我想派遣医疗志愿者和医疗船前往古巴远征军。”
    “古巴远征军那边已经投入了医疗船和医疗志愿者……”
    “情况很严峻。”
    杜鲁门拿出报道小组发来的电报和照片给她看,这些都是未经战争部“过滤”的原始照片。
    战争部审查了随军记者的所有电报和邮件,导致这些消息无法传回本土,但华尔街日报和海军部有联系,所以能通过海军部收到这些消息。
    梅布尔·博德曼疑惑地拿起我拿出的照片,可瞬间,她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oh,my God……”
    “就现在这些医疗船和医疗志愿者,您觉得够吗?”
    照片里,尸体残缺不全,没有正规的医疗设施,在热带气候下被搁置的伤员伤口里蛆虫涌动,腐烂的部位甚至要用锯子锯掉。
    梅布尔·博德曼用颤抖的目光死死盯着照片,然后看向杜鲁门。
    “非正式统计伤亡就将近一万人,现在派遣的医疗志愿者远远不够。”
    “是的,所以我带来了一千万美元。有很多武装商船可以改装成医疗船,只要送去医疗设施和医疗志愿者就行。”
    “……!!!”
    她似乎明白了这一千万美元的分量,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神情坚决地收起照片和电报。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情况紧急,时间不多了。”
    “您得带足食物中毒治疗药。”
    “食……中毒?”她疑惑地歪着头。
    “等您到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 圣地亚哥 - 德古巴
    西班牙军队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美军司令部还没回过神来,仍在不断整编后续部队并派往前线,就这样,一场堪称第一次世界大战级别的大屠杀拉开了帷幕。
    偶尔,美军会突破一两次西班牙军队的包围圈,司令部便对自己的战略更加深信不疑,更加积极地把士兵往前线送。
    但很快,被这疯狂的“绞肉机”折磨得受不了的军官们也接连出现。
    “七万人里伤亡就有一万人。而且,刚突破西班牙军队包围圈的缺口,马上就被补上了,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这简直是疯了!!!必须马上撤退!!!”
    “珀欣,够了。”
    第十骑兵团的帐篷里,团长和乔治·珀欣待在里面。
    珀欣是参谋军官,原本在后方负责物资分配和调配,但也参与了第五军的参谋部工作。
    “没办法。我也在想办法不让我的团里的兄弟们上前线,但再这样下去,就完了。”
    “可是!!!”
    “够了,别说了!!!先出去清醒清醒头脑。”
    “…!!!”在团长的严厉命令下,珀欣被赶出了帐篷。
    很快,一阵刺鼻的血腥气随风钻进他的鼻子。
    擦了擦发痒的皮肤,发现微微染上了红色。珀欣紧紧握住拳头。
    “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医,医生!!!我的胳膊都烂掉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惨不忍睹。
    军队的医疗帐篷里,被打成重伤的伤员不断从前线被送到后方。
    但这里离司令部很远,司令部几乎对这场惨状一无所知,毕竟沙夫特军长根本出不了帐篷。
    不,就算知道了,他们也退无可退。
    在已经付出巨大牺牲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战功就回去,这种选择根本不存在。
    代价就是,医疗帐篷里鲜血像溪流一样流淌,这里就是地狱。
    珀欣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样牺牲换来的胜利,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在这之前,他们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要是义务兵和医疗设施充足就好了……”
    “呜——”一声汽笛声传来。
    珀欣精神一振。
    虽然在圣地亚哥湾每天都能听到汽笛声,但今天听起来格外清晰。
    嗯?珀欣抬起头。
    “嗖——”在那远处,三艘巨大的运输船正向圣地亚哥的军港驶来。
    但不一样,和其他黑色运输船不同,这几艘船的船身被漆成了白色,巨大的红色十字画在船身上。
    白色的底色上,红色十字飘扬。
    ——红十字会,红十字会的标志。
    珀欣瞪大了眼睛。“……是医疗船!!!”
    黑暗的战场上,一道曙光洒下。
    >>> 总部消息传来
    “海军部传来消息,三艘医疗船已安全抵达圣地亚哥湾。”
    “太好了。”与北美红十字会合作,又额外派遣了三艘医疗船。
    通过报纸发布医疗志愿者招募公告后,全国医疗机构和医学教育机构中充满爱国精神和医疗热忱的志愿者纷纷响应。
    [瑞士日内瓦的国际红十字委员会(IcRc),对如潮水般涌来的红色十字志愿者表示赞叹,称‘将成为国际红十字会的光辉典范’。]
    [一周内志愿者突破一千人。]
    [美国海军部表示,他们的奉献我们将铭记,致以崇高敬意。]
    把医疗志愿者和医疗船的照片,以及北美红十字会、国际红十字委员会的积极采访刊登在新闻报道上后,全美国都因爱国热情而沸腾起来。
    “但这只是暂时的。”
    “……是的。现在战争部还在审查,但用不了多久,战败的消息就会传开。”
    几天前,通过华尔街日报的随军记者,杜鲁门收到了古巴远征军正在进行大规模撤退准备的电报。
    这是陆军总司令部的决定,撤退行动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美军陆军大败。
    “古巴远征军司令部还在坚持抵抗,但总司令部已经推进撤退行动了。”
    “……这群疯子。”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情况也差不多。
    因为阵地战,几十万人牺牲,双方司令部都越来越无法后退。
    毕竟,要是就这么付出巨大牺牲还战败或者宣称抵抗到底,肯定会被民众唾弃。
    而且,就算想撤退,撤退过程中后方也很危险。
    但现在时机还算好。
    “听说西班牙军队的包围圈暂时停了下来。”
    “哦,那个啊。”向西班牙运送德国造机关枪的时候,我在纽约工厂做了点小手脚。
    毕竟一开始给韦勒将军看的机关枪就是次品,现在机关枪应该开始出故障了。
    纳尔逊司令理性地判断了这次机会,决定把美军陆军从这疯狂的屠杀场中解救出来,这可是拿自己的前程在赌。
    “是军舰!!!运输船来了!!!”
    “回,回家了!!!终于能逃离这个地狱了!!!啊啊啊啊!!!”陆军士兵们涌向军港。
    停泊在关塔那摩军港的大规模运输船队进入了圣地亚哥湾,大规模撤退行动开始了。
    被敌人防线打得粉碎的尸体无法收回,只能拿走身份识别牌,肢体残缺的重伤员被送上一艘军医疗船和三艘红十字会医疗船。
    而“其他”伤员则和其他士兵一起登上了普通运输船。
    从决定撤退的那一刻起,一直控制着古巴邮政和电信的战争部,再也无法从物理上进行新闻管制了,战争的惨状开始原原本本地刊登在报纸上。
    [关塔那摩撤退行动,美军战败。]——《华盛顿邮报》
    [战争的惨状,司令部在前线部队全军覆没或有士兵生还时,立刻催促后续部队继续送死,陷入机关枪扫射的地狱深渊。]
    [陆军的溃败,原因究竟为何。海军荣耀的胜利报道不过是一场夏日美梦。]——《纽约时报》
    [没有胜利,也没有幸存者的美西战争,非正式统计伤亡估计超过一万人。]
    [可耻的战败,战争部沉默不语,真相究竟如何?]——《纽约世界报》
    [我们身处地狱,仿佛看到了《约翰启示录》中的场景。]——《华尔街日报》
    美国舆论瞬间被点燃。
    >>> 汉普顿军港(hamptom Road)
    大西洋舰队的海军基地。
    汉普顿海军基地从凌晨开始就挤满了陆军士兵的家属和亲友。
    他们望着空旷的港口对面,大西洋的水平线,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儿子归来。
    “一定要活着……求求你,只要活着就好……”
    “上帝啊……求求您保佑我的儿子……”
    人们把报纸夹在腋下,捶打着胸口,向上帝祈祷着进入军港的儿子平安无事。
    虽说非正式统计伤亡是一万人,但这只是非正式的数字,实际上也有可能是五千人或者一千人,大家都只盼着是后者。
    “呜——”这时,一声微弱的汽笛声传入他们耳中。
    人们停止祈祷,抬起头。在水平线的另一边,在大西洋舰队护卫下的运输船队正返回军港。
    人群涌动起来,海军的宪兵队开始设置警戒线。
    “哔——!!!请听从海军的指示!!!不要越过这条线!!!首先会搬运伤员和尸体!!!之后可以在军队医院相见,请大家暂时忍耐!!!”
    因为海军宪兵队警告伤员和尸体可能会受到损坏,人群的骚动更大了,但没人越过警戒线。
    “嗵——哔——”四艘医疗船率先靠岸。
    船上的医疗志愿者和义务兵拿着担架,迅速从船上跑下来。
    担架上,肢体残缺的士兵呻吟着,被送往军队医院。
    “……”人们看着四艘医疗船上大约两千名伤员和尸体被运下,都沉默不语。
    看到那些宛如被野兽撕咬过的肉体,一些人当场就昏了过去,伤员们甚至连面容都难以辨认。
    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持续着。
    “呜——”但在运完伤员的四艘医疗船迅速离开,其余运输船抵达军港后,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毕竟刚看到了伤员的惨状,他们都只祈祷自己的儿子平安,开始慢慢向前挤。
    “嗵——哔——”运输船靠岸了。
    咦?最先感到不对劲的是设置警戒线的海军宪兵。
    一股腐臭的气味开始钻进他们的鼻子。
    “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宪兵们的目光投向靠岸的运输船,这时,人们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味道……这是什么味道?”
    “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运输船上。
    但现实辜负了人们的期待,运输船上开始源源不断地运出放在担架上的尸体。
    “啊,刚才医疗船上运下来的不是全部吗?”人们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运出来的会不会是伤员。
    但担架上的肉体早已死去,一动不动,担架也不是洁白的,而是被染成了污浊的颜色。
    和医疗船上的尸体不同,这些尸体肢体还算完整。
    看到这一幕,人们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啊,啊!!!请不要越过警戒线!!!”
    “儿子!!!儿子!!!”
    “还有伤员在!!!请守住警戒线!!!”
    “你这混蛋!!!儿子!!!我们儿子在那儿!!!让开!!!”
    警戒线被冲垮,人们朝着运输船跑去。
    但抬着担架的义务兵们急忙阻拦。
    “是伤员!!!还没死,请冷静!!!尸体稍后会从运输船上运下来!!!这是在运送伤员,请让开!!!”
    “那我们儿子怎么会是这样!!!又不是从医疗船下来,为什么我们儿子作为伤员从普通运输船下来!!!”
    “说是食物中毒!!!让开!!!是急症患者!!!”
    “什么?”食物中毒?
    听到义务兵的话,人们浑身泛起寒意。
    沾满秽物的担架,散发着恶臭的运输船,源源不断运出的担架,没有一样是干净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散发着腐臭气味的运输船。
    由于一下子涌出数千人,现在担架和义务兵都不够了,陆军士兵们正背着或抬着伤员转移,秽物不断流淌。
    “那这些都是……”
    “是的!!!”
    “都是食物中毒的患者!!!”
    >>> 华尔街日报总部
    所有人都注视着杜鲁门,杜鲁门拿起电话。
    “那边情况怎么样?派去的记者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目前都平安。”呼,杜鲁门手指绕了个圈,办公室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平安无事就好。
    “好。你们那边还能再发一篇报道。”
    “什么报道?”
    “找机会弄到提供给陆军士兵的牛肉罐头照片。”
    “牛肉罐头?”
    “对,牛肉罐头。标题就叫……”
    [战争部令人震惊的牛肉罐头丑闻,腐败藏于其中]
    给杰克·摩根的致命一击,已经完全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