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时钻进狗洞的瞬间,砖窑门被撞得"哐当"作响,刘胖子的怒吼混着刀刃碰撞的脆响从身后炸开。他拽着张老二在荒草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鞋跟陷进泥里,好几次差点绊倒——张老二还在发懵,嘴里反复念叨着"阿冰...王勇...",拽得他胳膊生疼。
"清醒点!"艾时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声音压得极低,"现在不是犯浑的时候!刘胖子替咱们挡着,要是跑不出去,都得死在这儿!"
张老二被打懵了,愣了两秒突然嚎啕大哭,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只是脚步跟上了节奏。月光被云层遮了大半,只能借着远处砖窑的火光辨认方向,脚下的路越来越陡,隐约能听见水流声——是上游的支流。
"往水声那边走。"艾时喘着气说,"老孙的船应该在下游码头,顺着河沿跑能绕过去。"
刚拐过一道土坡,张老二突然"哎哟"一声栽倒,艾时回头拽他,手却摸到一片黏腻的温热——是血。借着微光一看,张老二的小腿被划出道深口子,血正顺着裤管往泥里渗,想必是钻狗洞时被碎砖划破的。
"能走吗?"
张老二咬着牙点头,刚站起来又踉跄了一下,艾时干脆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那你..."
"别废话!"艾时一把将他拽到背上,只觉得后颈被他的眼泪打湿一片。这小子平时咋咋呼呼,真遇着事倒成了软脚虾。他腾出一只手摸出折叠铲握在手里,脚步声在寂静的河岸格外刺耳,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刚才砖窑方向的打斗声弱了,怕是刘胖子撑不住了。
前面突然闪过一道手电光,艾时立刻矮身躲到一棵老柳树后,把张老二按在地上。光柱在周围扫了几圈,传来个粗哑的声音:"老大说了,往河边追,别让跑了漏网之鱼!"
"那姓刘的咋办?"另一个声音问。
"废了他一条胳膊,跑不了。先追这两个,回头再收拾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艾时心跳得像擂鼓,后背的张老二抖得像筛糠。他摸到块拳头大的石头,正想伺机砸过去,却见张老二突然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柳树后面——那里竟有个半掩的洞口,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黑黢黢的轮廓。
"那儿..."张老二的声音发颤。
艾时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心里猛地一跳——是个盗洞!看边缘的土色,挖了没多久,像是刚开的新洞。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拽起张老二扑过去,用折叠铲砍断藤蔓,一股土腥气扑面而来。
"进去!"
两人刚钻进洞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惊呼声:"在这儿!快追!"
盗洞很窄,只能匍匐着往前爬,泥土不时从头顶掉下来,迷得人睁不开眼。艾时在前头用铲尖开路,忽然"当"的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是块木板,钉死了的。
"该死!"他用铲柄猛砸木板,震得手腕发麻,"张老二,搭把手!"
身后的张老二不知哪来的劲,抱着他的腰往前顶,木板"咔嚓"一声裂开道缝,透进点微光。艾时顺着裂缝撬开木板,爬出去一看,顿时愣住——
竟是间废弃的砖窑作坊,地上堆着半人高的青砖,墙角摆着锈迹斑斑的铁砧和凿子,墙上挂着件破烂的蓝布褂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更奇的是,地上有串新鲜的脚印,一直通向作坊深处的一道铁门。
"有人从这儿走的。"艾时指着脚印,突然反应过来,"是王勇!他肯定带着阿冰往这边跑了!"
张老二的眼睛亮了亮,刚想说话,就听见铁门后传来隐约的敲击声,三长两短,很有节奏。艾时心里一动,也用铲柄敲了敲铁门,同样三长两短。
里面的敲击声停了,过了几秒,传来王勇压低的声音:"是艾时?"
"是我!你怎么样?阿冰呢?"
"阿冰没事,我们被堵在这儿了。这门是从外面锁的,你那边能打开不?"
艾时检查了下门锁,是把老式挂锁,锈得不成样子。他从兜里摸出根发夹——还是阿冰给的,说出门在外备着有用——捣鼓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铁门吱呀作响地打开,王勇扶着阿冰站在门后,阿冰的胳膊上缠着布条,渗着血,脸色发白,看见张老二却立刻瞪起眼:"你个蠢货!不是让你待在原地吗?怎么把人引过来了!"
"我..."张老二想辩解,却被王勇打断:"别吵了,外面的人快追来了。这作坊通往后山,快跟我走。"
艾时注意到王勇手里握着把工兵铲,刃口沾着血,裤脚还在滴水,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被那伙人追得没办法,阿冰认出这是以前烧砖的老作坊,说她爷爷讲过这儿有暗道。"王勇语速飞快,"别废话了,快走,那伙人是'黑帽帮'的,专干倒斗掘冢的勾当,心狠手辣得很!"
刚穿过作坊后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木板碎裂的声音,粗哑的吼声追了过来:"跑不了了!"
艾时回头一看,月光下,为首的黑帽人手里举着把猎枪,正对准他们——
"趴下!"他猛地将阿冰和张老二推倒,自己也顺势滚到土坡后,枪声"砰"地炸响,子弹擦着王勇的耳朵飞过,打在树干上溅起一串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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