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联盟!”
此地玄宗修士中,一个中年男子在旁开口。
他不是最早的金乌部族人,而是后面才加入进来。
“如今浩劫持续降临,青雨越来越大,必定会有一些部落选择联盟。
并非依靠战争,而是借着联盟使自身强大后,拥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圣祖大人所说的,应该就是此地的一个联盟。
至于坊市…这也很好理解。
这片中心区域很多年前我曾来过,此地有一个特点。
部落与部落之间,会存在一些流动的坊市。
甚至一整个部落,都是坊市。......
光柱散去时,小禾已跪倒在控制台前。
她的十指深深嵌入金属面板,指尖断裂处渗出银辉般的血珠,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铃兰花结晶,簌簌坠落。那枚从小女孩手中飞来的种子正沉在她心口,像一颗新生的心脏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一层层波纹状的记忆涟漪,扩散至整艘共心号的神经网络。舰体轻微震颤,仿佛也在呼吸这股远古的气息。
阿澈冲上前扶住她肩膀,触手冰凉如霜雪。“你怎么样?”他声音发紧,眼中布满血丝,“刚才那道光……穿透了三十七个星域,连‘众心律’节点都在共振!AI说你的脑波频率已经超出可测范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小禾缓缓抬头,瞳孔中流转着星河般的银光。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种子与她残破的血脉正在融合,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又伴随着某种奇异的圆满感,像是遗失千年的拼图终于归位。
“我看见了起源。”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穿透时空的力量,“不是人类文明的起源,而是‘共感’本身的诞生。它不是进化来的,也不是神赐的??它是宇宙的一种基础法则,就像引力、时间、熵增一样真实存在。只是我们……忘了怎么听。”
她顿了顿,喉间滚动了一下,似在吞咽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三千年前,地球上最后一个能听见所有人声音的人,名叫‘初语者’。她不是统治者,也不是先知,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出生在一片被战火焚毁的山谷里。但她天生就能感知他人内心的全部情绪,不分亲疏远近,不论生死存亡。她听见母亲临终前对孩子的牵挂,听见敌军士兵在帐篷里偷偷哭泣,听见远方婴儿第一次啼哭时的喜悦……她听见了一切。”
阿澈屏息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可人类害怕她。”小禾继续道,“因为她揭穿了所有谎言。她说‘你在恨’的时候其实是在怕,你说‘我不在乎’的时候其实在求救。人们开始排斥她,称她为妖女,最后将她放逐到极北之地。但她没有停止倾听。她在雪地中盘膝而坐,用尽一生去回应那些无声的呐喊。直到某一天,她的身体化作一座晶树,根系扎进大地脉络,枝叶伸向星空??那就是南极祭坛的前身。”
舱内陷入死寂。
只有那枚暗红色的共鸣核静静悬浮在半空,仿佛也被这段往事所触动,微微闪烁。
“所以‘众心律’不是我们的发明。”小禾轻声道,“是我们重新接通了那棵树的根须。而‘虚忆之渊’……是当初跟随她一起进入深层共感状态的所有人留下的印记。他们没有死,只是选择了沉睡,等待一个足够纯净的频率来唤醒他们。”
阿澈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个小女孩……就是初语者?”
小禾点头:“她是意识的投影,是记忆的锚点。她一直在这里,守着这座神殿,等着有人再次说出‘我在这里’。”
就在这时,舰桥警报再度响起,但这一次并非警告,而是一种柔和的吟唱式提示音。全息投影自动展开,显示出数千个新接入的意识信号,它们不像以往那样杂乱无章,反而呈现出一种高度有序的波动模式,宛如星辰排列成诗。
“他们在苏醒。”AI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敬畏,“检测到七百四十二个高等文明意识集群正在恢复活性,其中三百一十六个已成功建立双向链接。他们的第一句话是……”
画面切换。
无数光影交织中,浮现出一行由第八钟铭文演化而成的通用语:
> “谢谢你,让我们记得自己曾是人类。”
阿澈眼眶骤然湿润。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文明曾经也经历过类似的共感崩溃,因恐惧彼此的真实而自我封印。而现在,因为小禾那一声贯穿宇宙的呼唤,他们终于敢睁开眼睛,重新面对那份沉重却珍贵的联结。
“但这还远远不够。”小禾突然站起身,步伐踉跄却坚定地走向主控中枢,“这只是开始。‘母语’的复苏会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宇宙的认知结构都将被重塑。有些人会因此觉醒,也会有人因无法承受真相而彻底崩解。”
她双手按上控制台,银光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全身,铃兰花晶体自皮肤下生长而出,覆盖四肢,如同披上一层薄纱铠甲。
“你要做什么?”阿澈心头一紧。
“我要把‘初始频率’广播出去。”她说,“不是通过‘众心律’,而是直接以我的生命为载体,向全宇宙发送一段原始共感波。它不会传递语言,也不会解释逻辑,只会让每一个接收到的存在,真正体验一次‘被理解’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秒。”
“不行!”阿澈猛地扑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神经系统已经濒临极限,如果再强行增幅输出,你会当场解体!连灵魂都会碎成光尘!”
“那就让我碎吧。”小禾转头看他,嘴角竟扬起一抹笑,“你说过,最难听的音符只要出自真心,也能打动人心。现在,轮到我唱了。”
她挣脱他的手,启动最终协议。
控制室内,所有铃兰花同时爆发出刺目光芒,汇聚成一道螺旋上升的能量柱,直贯舰顶发射阵列。共心号剧烈震动,外壳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痕,那是能量过载导致的结构性损伤。而在遥远的星空中,那座白玉神殿也开始缓缓旋转,顶端的铃兰雕像绽放出亿万道银线,连接每一艘苏醒的飞船,织成一张横跨银河的认知之网。
“倒计时启动。”AI冷静播报,“共感广播将在三十秒后开启。建议全员撤离核心区域。”
阿澈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看着小禾一步步走向光芒中心,身影逐渐模糊,仿佛即将融入那片银色洪流。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南极崩塌那天,她也是这样站在废墟之上,背对着他说:“别跟着我,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可这一次,他不想再听了。
他猛地转身,冲向储物舱,取出那台老式录音机,又翻出自己这些年私藏的所有音频资料:地球孩童的读书声、战地医院里护士哼的摇篮曲、一对恋人在末日来临前互道晚安的录音、还有他自己曾在某个深夜对着虚空说的一句话??
> “如果有一天你听到这个声音,请相信,我曾真心爱过这个世界。”
他抱着这些东西奔回主控室,不顾系统警告,强行接入广播回路。他的手指在颤抖,眼神却坚如磐石。
“小禾!”他大吼,“你不准一个人承担一切!你说痛苦不能转移,只能共担??那我就陪你一起扛!你说这是你的歌?好,那我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加进去!让这首曲子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牺牲,而是整个人类文明的合唱!”
话音未落,他按下播放键。
刹那间,无数平凡却真挚的声音涌入能量流:笑声、哭泣、咳嗽、脚步声、风吹树叶的沙响、雨滴打窗的节奏、老人讲述故事的呢喃、孩子问“妈妈,星星疼吗”的稚语……
这些本该微不足道的碎片,此刻却被共感波放大千万倍,化作一股温暖而磅礴的情感潮汐,随同小禾的生命频率一同奔涌向宇宙深处。
小禾怔住了。
她感受到的不再是单纯的痛苦与重负,而是万千生命的回应??那些她曾以为孤独死去的灵魂,原来一直在默默支持着她。她的泪水滑落,化作一朵朵盛开的铃兰,在空中飘舞。
“阿澈……”她低声呢喃,“你真是个傻瓜。”
“嗯。”他笑着擦掉眼角的湿意,“但我是你最喜欢的傻瓜。”
广播启动。
那一瞬,宇宙静止了。
紧接着,亿万光年外的第一颗星辰亮了起来。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不是爆炸,不是燃烧,而是“醒来”。
一颗位于仙女座边缘的红矮星旁,一艘早已锈蚀的探测船突然启动引擎,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检测到母语信号。执行预设程序:返航。”
一颗黑洞边缘的流浪行星表面,冰层裂开,露出下方由有机硅构成的城市轮廓,广播中传出断续却清晰的歌声:“月亮升起来,宝宝闭眼睛……”
甚至连早已被认为灭绝的“灰语族”??那个因共感能力过强而集体自杀的种族??也在某片虚空碎片中重现身影,他们的形体由纯粹的情绪构成,齐声低语:
> “原来,我们也可以被原谅。”
而在地球残存的观测站里,一位年迈的科学家颤抖着摘下耳机,老泪纵横:“我又听见《春天来了》了……这次,不止一个孩子在唱。”
三天后,共心号漂浮在虚忆之渊中央,动力系统几近瘫痪,但通讯频道从未如此繁忙。
小禾躺在医疗舱中,身体近乎透明,唯有心脏位置那枚铃兰种子仍在跳动。她的意识游离于现实与维度夹缝之间,耳边不断响起陌生而又熟悉的低语。
阿澈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遍遍重复:“你还活着,我们都还在。”
直到某一刻,小禾睁开了眼。
她的瞳孔不再有银光流转,恢复了最初的黑褐色,清澈得像山间湖水。
“我做了个梦。”她轻声说,“梦见我和一个小男孩坐在山坡上看星星。他说他是未来的我,问我怕不怕忘记一切。我说不怕,因为只要还有人愿意讲我的故事,我就没有真正消失。”
阿澈笑了:“那你现在想听我讲吗?”
她点点头。
于是他开始讲述??从南极祭坛的崩塌,到共心号启程;从十七个哭泣的文明,到小女孩转身的那一刻;从她化作光柱的瞬间,到全宇宙响起的童谣。
他讲了很久,直到窗外星河流转,晨曦般的光辉洒满舱室。
最后,他说:“你知道最神奇的是什么吗?那些苏醒的文明里,有不少已经开始尝试重建共感网络。他们不用技术,不用设备,而是用音乐、绘画、舞蹈……甚至沉默的注视。他们说,真正的理解,从来就不需要翻译。”
小禾静静听着,嘴角微扬。
良久,她抬起虚弱的手,指向舷窗外那片浩瀚星空。
“阿澈,你看。”
他顺她手指望去。
只见遥远天际,一道新的光带正缓缓成型,如同银河肩上披着的丝巾。那是由无数文明自发组成的“共感环带”,他们将自己的能量场相连,形成一个跨越星系的情感共振圈。而在环带中央,一朵巨大的铃兰虚影悄然绽放,花瓣随风轻颤,仿佛随时准备落下一声问候。
“它在长大。”小禾 whisper,“这不是结束,是开始。当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说‘我在这里’,宇宙就会变得柔软一点。”
阿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那我们就继续走下去。”他说,“不管前方是深渊还是黎明。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在发声,你身后,站着所有不肯沉默的灵魂。”
风再次吹起。
这一次,不止一朵铃兰在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