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将昏迷的沈明彩拽起来,几个跟着她们从范家出来的丫鬟婆子连忙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地将沈明彩背起。
一个婆子劝说:“夫人,咱们还是回侯府求求情吧?”
“老爷或许只是一时气头上,毕竟一个是结发夫妻,一个是亲生骨肉,老爷未必真能狠下心看你们流落街头啊!”
范氏却一声冷笑,眼神怨毒。
“回侯府?让我回去求他?做梦!我与他沈孟重,早已不共戴天,绝不会回去向他低头!”
她要进宫,故而让几个婆子背着沈明彩跟着她。
几个丫鬟婆子面面相觑,不敢再劝。
就在范氏朝皇宫方向去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她们面前。
车帘掀开,景王身边的心腹侍卫侠踪跳下车,对着范氏抱拳一礼。
“范夫人,我们王爷有请,请您上车。”
范氏一怔,拧眉审视他几眼:“你很眼熟,你是景王府的人?”
“是。”
闻言,范氏更加疑惑。
她跟景王没有任何来往,却算得上是有私怨。
之前景王曾当众掌掴沈明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实在蹊跷。
侠踪仿佛看出她的怀疑,道:“夫人去了便知,王爷说,只要夫人去了,他会安排人为沈姑娘诊治伤处。”
这句话戳中了范氏的软肋。
她看着一旁嬷嬷背上满脸血污的女儿,咬了咬牙:“好,我去。”
马车不算宽敞,但足够容纳她们母女和一名丫鬟。
车轮辘辘,在京城积雪未化的街道上行驶。
直至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院前。
院内早已候着一名提着药箱的郎中,以及两名低眉顺目的丫鬟。
侠踪将她们引到此处,对范氏道:“夫人请在此稍候,王爷稍后便到。”
说罢,转身离开了小院。
范氏心中疑虑更重,却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让郎中为沈明彩查看伤势。
郎中手法熟练,上药包扎,又开了内服的方子,让丫鬟去煎药。
一番忙碌下来,沈明彩虽未清醒,但气息平稳了许多,脸上的痛苦之色也稍缓。
范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抓住一名丫鬟追问:“景王殿下到底何时来?”
丫鬟垂首:“奴婢不知,夫人稍安勿躁。”
范氏又等了近半个时辰,丫鬟上茶倒是热心,她喝了几轮,魂不守舍。
可等到茶水都凉透了,却仍不见景王踪影。
她心中渐渐生出不安与焦躁。
这时,侠踪才从外面回来。
还是那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微微拱手:“范夫人,对不住,王爷临时有要事,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您的伤药都已备好,可以带着沈姑娘离开了。”
范氏一愣,随即一股被戏耍的怒火涌上心头。
“景王殿下这是何意?将我们母女叫来此处,却又避而不见,是在耍我们吗!”
侠踪面色不变:“夫人言重了,王爷确是一片好意,安排郎中为沈姑娘诊治,至于其他,王爷并未交代,夫人请吧。”
范氏看着侠踪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更为警惕。
景王到底想干什么?
若真是戏耍,何必大费周章安排郎中?
若不是戏耍,又为何匆匆将她们接来,又匆匆打发走?
她脑中一片混乱,却也别无选择,只能带着仍旧昏迷的沈明彩,离开了这处偏僻小院。
一出院门,范氏将沈明彩暂时托付给丫鬟婆子照看。
她独自来到皇城外的登闻鼓前,砰砰敲响。
上一次她敲响此鼓是为了女儿,这一次,是为了她们母女俩。
皇宫寝殿内。
皇帝正靠在榻上,听暗卫低声禀报。
“范氏与沈明彩离开范府后,曾上了景王的马车,在一处偏僻小院停留约一个时辰,不知相谈了什么,之后范氏独自离开,此刻正在宫门外,敲响登闻鼓。”
皇帝闻言,脸色铁青。
“没想到,朕小看景王了,这个时候将范氏叫过去,莫非是趁人之危,问出了什么?”
暗卫表示不知,他没敢摸入偏院,只怕被发现。
但皇帝却生起了疑心。
沈明彩首先就不是个聪明人,范氏在他眼里更是愚蠢至极。
要是沈明彩将自个儿想要让她嫁到宁王府的事,透露出去,岂不是坏事?
在皇帝眼里,蠢人是极有可能自作聪明,然后办错事的,尤其是沈明彩这种,性急之下连自己父亲也能出卖的人。
正好,沈明彩和范氏对他而言,也毫无用处了。
皇帝再开口,带着些许戾气。
“这对母女,还真是纠缠不休,没完没了,怎么,想把朕当傻子戏耍?也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命!”
“来人!”皇帝吩咐大太监,“范氏在宫门外喧哗吵闹,惊扰圣驾,藐视宫规,杖罚一百,以儆效尤。”
这是照死里打。
顺带,他让人盯紧了,看勇信侯会不会来因此求情。
“是。”大太监领命退下。
宫门外,范氏刚刚敲完登闻鼓,正满怀希望地等着。
她破釜沉舟,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机会了。
然而,等来的却是御林军队尉赵元昊带着一队御林军,面色冰冷地朝她走来。
“范氏,你在宫门外喧哗吵闹,惊扰圣驾,藐视宫规,本将传皇上口谕,将你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范氏一惊:“赵队尉,我敲响登闻鼓,是为了陈情的,请你替我向皇上禀报,我有要事求见!”
赵元昊丝毫不理会,只抬了抬手,示意御林军:“拿下,行刑!”
御林军一拥而上,将范氏拖到一旁空地,按倒在地。
“打!”
棍棒落下,毫不留情。
范氏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宫门内外??
“啊!皇上饶命!”
百杖,棍棍到肉。
范氏起初还能哭喊求饶,到后来,声音渐弱,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远处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停着。
车帘掀开一道缝隙,勇信侯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妻子身影。
他目眦欲裂,浑身颤抖,几次都要冲下车去,却被身旁的寒露牢牢按住。
寒露提醒道:“侯爷,务必冷静,您现在若是冲出去,之前所有的狠心断亲,就全都白费了,皇上正等着您自投罗网!”
“可那是我的妻子!”勇信侯双眼赤红,“她会被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