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海的星墟广场上,晨雾刚被朝阳撕开道口子,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威压碾得粉碎。
人群中爆发出倒吸冷气的声响,数百道目光齐刷刷投向广场中央——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祭台上,此刻竟缓缓站起道身影。银白长袍流淌着星辉,裸露的手臂上盘踞着淡金色的纹路,随着呼吸起伏,纹路中仿佛有星河在流转。最惊人的是他的脸,俊美得不像凡人,眉心一点朱砂痣亮如晨星,睁眼的刹那,周遭的星石竟齐齐嗡鸣起来。
“是……是掌星殿的少殿主,星澈!”有年迈的弟子颤声惊呼,“他不是三年前冲击神化境失败,已经陨落了吗?”
“神化境……”更年轻的弟子们眼里闪烁着狂热,“传说中能与星辰共鸣,不死不灭的神化之躯!他竟然成功了?”
叶辰混在人群后排,指尖捻着颗刚从地上捡起的星子草,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朝阳,映出祭台上那道身影的轮廓。他昨晚从观星台下来时,就听见巡逻弟子说掌星殿在星墟广场设了“启星坛”,说是有大事宣布,没想到竟是这出。
“少殿主三年前闭关冲击神化境,其实是为了淬炼星核!”秦苍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站在祭台边缘,黑袍已换成银灰色的长老服,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如今神化之躯大成,星宿海从此再无外患!”
星澈微微抬手,广场上的议论声立刻消失,连风都仿佛停了。他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百年前,摘星剑圣未能走完的路,由本座来完成。从今日起,星宿海的星轨,由本座执掌。”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星辉突然暴涨,祭台周围的七根星柱同时亮起,柱顶的星灯射出光柱,在半空凝成巨大的星图。星图缓缓转动,广场上每个人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不受控制地共鸣,修为低些的弟子甚至直接跪倒在地,满脸敬畏。
“神化之躯果然能引动星海本源!”人群中有人顶礼膜拜,“少殿主是天选之人啊!”
“有少殿主在,什么镇魔关的外人,什么域外邪祟,都不足为惧!”
赞叹声浪越来越高,秦苍站在一旁,看着星澈接受众人朝拜,嘴角勾起抹隐秘的笑意。叶辰注意到,他的指尖在袖袍下悄悄捏了个印诀,而星澈眉心的朱砂痣,在没人注意的瞬间,闪过一丝极淡的黑气。
“有点意思。”叶辰嚼碎了嘴里的星子草,草汁带着清苦的味道,却让他的思路更清晰。昨晚启明长老交给的星图拓片里,明确记载着“神化境需以自身精血养星核,忌外物催化”,而星澈身上的金色纹路,流动得太过刻意,反而像……被强行灌注的力量。
祭台上,星澈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抬手示意安静:“本座知道,近日有外人擅闯星海,持有伪信物,意图染指星印。”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最终停在后排的叶辰身上,带着冰冷的审视,“今日,本座便以神化之躯立下规矩——非星宿海核心弟子,敢踏足星墟广场者,斩!”
威压骤然锁定叶辰,像座无形的山压下来。周围的弟子纷纷后退,惊恐地看着被盯上的“外人”,有人甚至已经拔出了兵器,只等星澈一声令下。
“少殿主是说他?”
“就是他!昨天还在洗星池捣乱,听说还伤了秦长老!”
“神化之躯面前,他死定了!”
叶辰却像没感觉到那股威压,反而慢悠悠地拨开身前的人,往前走了两步,刚好站在人群与祭台之间的空地上。他抬头看着星澈,突然笑了:“少殿主闭关三年,刚出来就忙着立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星宿海是你家开的。”
“放肆!”秦苍厉声呵斥,“竟敢对神化之躯不敬!拿下!”
数名掌星脉弟子立刻扑上来,手中的星链带着蓝光,显然是用上了锁星术。叶辰侧身避开最前面的星链,反手抓住链条末端,灵力微微一震,那弟子顿时惨叫一声,星链脱手飞出,砸在旁边的星柱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就这点本事,也敢叫核心弟子?”叶辰甩了甩手腕,星链的寒气还残留在指尖,“看来星宿海这三年,是越来越退步了。”
星澈的脸色沉了沉,眉心的朱砂痣又暗了暗:“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凝聚起颗微型星核,金色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本座便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神化之威!”
星核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道金色流星,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广场上的弟子们吓得尖叫,却又忍不住睁大眼睛,想看看神化之躯的一击有多可怕。
叶辰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流星快到眼前时,才突然祭出裂穹剑。剑身上没有多余的光芒,只有层淡淡的星纹——那是洗星池淬炼过的印记。他剑尖斜挑,看似随意的一下,却精准地刺在流星的正中心。
“叮——”
清脆的响声里,金色流星突然崩碎,化作漫天光点,像场绚烂的烟花。而星澈闷哼一声,身形竟微微晃动了下,眉心的朱砂痣瞬间变得黯淡。
“这……怎么可能?”秦苍的笑容僵在脸上,满眼的难以置信。
人群也炸开了锅——
“神化之躯的攻击,被挡下来了?”
“那把剑是什么来头?竟能击碎星核?”
“你们看少殿主,他好像……受伤了?”
叶辰收剑回鞘,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化之躯?我看是‘画皮之躯’吧。强行用外物催化的力量,也就骗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
星澈的脸色彻底黑了,周身的星辉变得不稳定,金色纹路里甚至渗出淡淡的黑气:“你找死!”他不再保留,银白长袍无风自动,背后竟展开对由星力构成的翅膀,翅膀扇动间,无数星刃如暴雨般射向叶辰。
这一次,叶辰没有硬接。他脚下踩着诡异的步法,身形在星刃的缝隙中穿梭,像条滑不溜丢的鱼。同时,他指尖弹出数道灵力,精准地打在周围的星柱上——那是启明长老昨晚偷偷告诉他的,星墟广场的阵眼薄弱点。
星柱被击中的瞬间,祭台上的星图突然剧烈晃动,星澈背后的翅膀也跟着闪烁起来,仿佛随时会溃散。他惊恐地看向星柱,又看向叶辰,眼里终于露出了慌乱:“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这神化之躯是假的?”叶辰的声音透过漫天星刃传过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用‘噬星蛊’寄生星核,强行汲取星柱灵力伪装神化境,秦苍,这就是你们掌星脉的底牌?”
秦苍脸色剧变,厉声喊道:“胡说八道!他是嫉妒少殿主的天赋,故意污蔑!”
“是不是污蔑,让大家看看就知道了。”叶辰突然加速,避开最后一波星刃,纵身跃上祭台,裂穹剑直指星澈眉心的朱砂痣,“这颗‘定魂珠’里,藏着的就是噬星蛊的母虫吧?”
星澈吓得连连后退,却被叶辰一脚踹在膝盖后弯,“噗通”跪倒在地。叶辰伸手扣住他的眉心,灵力顺着指尖涌入,那颗朱砂痣顿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里面隐约可见条细小的黑色虫影在挣扎。
“啊——”星澈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银白长袍下的金色纹路迅速褪去,露出底下布满虫洞的皮肤,哪里还有半分神化之躯的模样。
广场上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祭台上的一幕,刚才的敬畏和狂热,全变成了惊恐和恶心。
“真……真的是蛊虫!”
“三年前少殿主根本不是闭关,是被下了蛊?”
“秦长老……他竟然用这种邪术!”
秦苍见事已败露,转身就想跑,却被及时赶到的启明长老拦住。老长老手里的星杖重重顿地,金色的星纹从地面升起,将秦苍牢牢困住:“秦苍,你可知罪?”
秦苍看着祭台上露出真容的星澈,又看着广场上鄙夷的目光,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罪?我何罪之有!我只是想让星宿海变强!剑圣闭关,观星脉无能,难道要靠那个镇魔关的外人来主持大局吗?”
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无尽的不甘和疯狂,最终被赶来的执法弟子堵住嘴,押了下去。
叶辰松开手,星澈已经昏迷过去,眉心的朱砂痣彻底黯淡,露出个细小的血洞。他看着地上这条被蛊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年轻生命,轻轻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被执念毁掉的可怜人。
广场上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刚才还顶礼膜拜的神化之躯,转眼间成了邪术的牺牲品,这反转太过震撼,让他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启明长老走到叶辰身边,苍老的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释然:“叶小友,这次……多谢你了。”
叶辰摇摇头,跳下祭台,混回渐渐散去的人群中。没人再注意这个“外人”,所有人都在议论刚才的惊变,讨论着掌星脉的阴谋,猜测着少殿主的结局。
他走出星墟广场时,朝阳已经升得很高,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裂穹剑穗上的牵星坠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叶辰抬头望向观星台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摘星剑圣的闭关之地,似乎就在那片云雾深处。
他知道,这场“神化之躯”的闹剧,不过是星宿海迷雾中的一小段插曲。真正的大戏,还在后面。而他,乐得在人群中多看几场戏,直到看清这迷雾背后,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至于那些惊世骇俗的力量,那些被神化的传说,在叶辰看来,终究抵不过一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像此刻的阳光,驱散了雾,照亮了尘,也让所有伪装,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