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六年冬,汴京开封府的大牢里,冻得能哈出白气。
张霭裹着件单薄的囚衣,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下巴上的胡茬结了层白霜。他原本是御史台的御史,前几日在朝堂上,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弹劾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说赵光义私下纵容手下,强占了汴京城南的十亩良田,还把反抗的农户打进了医院。
可弹劾的奏折刚递上去,还没等赵匡胤发话,赵光义就站出来喊冤,说张霭是故意栽赃,还拿出了几份“农户签字”的文书,说那十亩田是农户自愿卖给自己的。赵匡胤看了文书,又问了几个大臣,竟没一个人敢帮张霭说话,最后只说张霭“诬告亲王,扰乱朝纲”,直接把他贬到了开封府大牢,听候发落。
“张御史,该上路了。”牢门被推开,两个穿黑衣的狱卒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碗沿还沾着药渣。
张霭猛地坐起来,声音沙哑:“上路?陛下不是说听候发落吗?怎么就要上路了?我要见陛下!我要跟陛下辩解!那文书是假的,是赵光义伪造的!”
“见陛下?”狱卒冷笑一声,把药碗递到他面前,“张御史,别做梦了。这药是晋王殿下(赵光义)让人送来的,陛下已经点了头,你就乖乖喝了吧,省得受皮肉之苦。”
“我不喝!”张霭挥手打翻药碗,黑色的药汁洒在地上,冒着热气,“我是士大夫,是朝廷命官!陛下当初说过,不杀士大夫,不杀言官!他不能杀我!”
“不杀士大夫?”另一个狱卒上前,一把揪住张霭的衣领,把他按在石壁上,“张御史,你怕不是冻糊涂了吧?去年的李昉,前年的卢多逊,哪个不是士大夫?哪个不是朝廷命官?最后不都死了?你以为你能例外?”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张霭浑身发冷。他想起去年,宰相李昉因为反对赵匡胤攻打南唐,被赵匡胤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打入大牢,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李昉在牢里“病逝”的消息;前年,翰林学士卢多逊因为跟赵光义政见不合,被赵光义诬陷“私通北汉”,最后被拉到刑场,砍了头。
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赵匡胤刚登基的时候,曾在太庙立过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满朝大臣都知道这件事,百姓们也都传,说大宋的士大夫,是最安全的。
“我要见陛下!我要去太庙,看看那块石碑!”张霭挣扎着,想要推开狱卒,可他在牢里待了几天,又冻又饿,根本没力气,只能被狱卒死死按住。
“别费劲了。”第一个狱卒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碗片,“石碑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说不杀,是说不杀听话的;要是不听话,别说士大夫,就是亲王,该杀也得杀。你得罪了晋王殿下,还敢弹劾他,陛下就算想保你,也保不住啊。”
话音刚落,狱卒就拿着碎碗片,猛地往张霭的脖子上划去。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溅在冰冷的石壁上,像一朵暗红色的花。张霭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牢门外的方向,像是还在等赵匡胤来救他,最后,头一歪,没了气息。
第二天一早,开封府就贴出了告示,说御史张霭在牢里“畏罪自裁”,原因是“诬告亲王,证据确凿,无颜面对陛下和百姓”。百姓们围在告示前,窃窃私语——有人说张霭是真的诬告了晋王,罪有应得;有人说张霭是被冤枉的,是晋王和陛下联手杀了他,可没人敢大声说,只能在心里嘀咕。
此时,赵匡胤正在紫宸殿里,跟赵光义、赵普商议攻打南唐的事。案上放着南唐的地图,赵匡胤用手指着地图上的金陵城,说道:“南唐国力不弱,可李煜昏庸无能,沉迷酒色,现在正是攻打南唐的好时机。赵普,你负责粮草调度;光义,你负责领兵,下个月就出发。”
“臣遵旨!”赵普和赵光义齐声应道。
赵光义刚坐下,就想起了张霭的事,连忙说道:“陛下,昨日张霭在牢里自裁了,开封府已经贴了告示,百姓们都知道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赵匡胤点了点头,手里拿着一支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知道了。一个小小的御史,死了就死了,别影响了攻打南唐的大事。”
赵普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张霭是士大夫,还是言官,就这么死了,会不会让朝中的其他士大夫心寒?毕竟,太庙的石碑上,还写着不杀士大夫……”
“石碑?”赵匡胤放下笔,冷笑一声,“那石碑是给百姓看的,是给那些听话的大臣看的。要是有人敢拿着石碑跟朕叫板,敢诬告亲王,敢阻碍朕的大事,就算是士大夫,也得死!朕是大宋的皇帝,不是石碑的奴隶,朕的话,才是祖制!”
赵普没再说话,他知道,赵匡胤已经下定决心,谁也劝不动。这些年,赵匡胤杀的士大夫,不止张霭、李昉、卢多逊,还有很多——有因为反对他杯酒释兵权的,有因为不肯依附他的,有因为跟赵光义不合的,只是每次都找了各种理由,要么是“病逝”,要么是“畏罪自裁”,要么是“通敌叛国”,从没明着说是“杀士大夫”。
赵光义却笑着说:“陛下说得对!祖制是陛下定的,陛下想改就改,想守就守。那些士大夫,要是听话,就给他们官做,给他们俸禄;要是不听话,杀了也无妨,省得他们在朝堂上叽叽喳喳,阻碍陛下的大事。”
赵匡胤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跟他们商议了一会儿攻打南唐的细节,才让他们退下。
当天晚上,赵匡胤回到后宫,皇后贺氏正在殿里等着他。贺氏穿着一身红色宫装,手里拿着一件刚做好的棉袍,看见赵匡胤进来,连忙迎上去:“陛下,回来了?外面天寒,快穿上这件棉袍,别冻着了。”
赵匡胤接过棉袍穿上,棉袍很暖和,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他坐在榻上,贺氏给他倒了杯热茶,又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陛下今日在朝堂上,是不是又跟大臣们生气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赵匡胤喝了口茶,“就是跟赵普、光义商议攻打南唐的事,又提了张霭的事。赵普还劝朕,说杀了张霭,会让士大夫心寒,还提了太庙的石碑。”
贺氏愣了一下,说道:“陛下,太庙的石碑,毕竟是您刚登基时立的,满朝大臣和百姓都知道。要是您总杀士大夫,传出去,怕是会影响陛下的名声,也会让百姓们不安。”
“名声?”赵匡胤放下茶杯,伸手握住贺氏的手,“朕要的是大宋的江山,是天下的统一,不是什么名声。只要能守住江山,能统一天下,杀几个士大夫,算得了什么?那些士大夫,要是能帮朕做事,朕自然会善待他们;要是不能,还敢阻碍朕,杀了他们,反而能震慑其他人,让他们不敢再跟朕作对。”
贺氏没再说话,她知道,赵匡胤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这些年,她看着赵匡胤杀了一个又一个士大夫,心里也有些不忍,可她是皇后,不能干涉朝政,只能在生活上,多照顾赵匡胤一些。
赵匡胤看着贺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语气缓和了些:“好了,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明日朕带你去御花园逛逛,看看那里的梅花,应该开了。”
贺氏点了点头,靠在赵匡胤怀里。赵匡胤俯身,吻上她的唇,贺氏没有抗拒,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殿外的风还在吹,带着冬天的寒意,殿内却温暖如春。赵匡胤解开贺氏的衣襟,动作轻柔,贺氏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两人的身影交缠在一起,所有的疲惫和烦躁,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第二天,赵匡胤果然带着贺氏去了御花园。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正艳,红的、白的,一簇簇的,像一团团火焰。贺氏走到梅花树下,伸手摘下一朵白色的梅花,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匡胤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暖暖的。就在这时,太监总管康履匆匆跑过来,脸色慌张:“陛下,不好了!朝中的十几个士大夫,都跪在太庙前,说要见陛下,还说要看看太庙的石碑,问陛下为什么要杀张霭御史!”
赵匡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去太庙闹事,还敢质问朕!康履,传朕的旨意,让禁军去太庙,把那些士大夫都抓起来,打入天牢!”
“陛下,不可啊!”贺氏连忙拉住他,“要是把他们都抓起来,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大,百姓们会更不安的。不如陛下去太庙,跟他们好好说说,或许他们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明白?”赵匡胤甩开贺氏的手,“他们要是能明白,就不会去太庙闹事了!这些士大夫,就是给脸不要脸!康履,快去!要是敢耽误,朕诛你九族!”
康履不敢多问,连忙转身跑了。贺氏看着赵匡胤的背影,眼里满是担忧,却也不敢再劝。
太庙前,十几个士大夫跪在地上,为首的是翰林学士徐铉。徐铉穿着一身紫色官服,手里拿着一份奏折,对着太庙的大门,大声说道:“陛下!太庙石碑上写着,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张霭御史只是弹劾晋王,就算有错,也不该杀!陛下,您不能违背祖制,不能寒了士大夫的心啊!”
其他的士大夫也跟着喊:“陛下!请您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陛下!请您遵守祖制,放了张霭御史的家人!”
就在这时,一队禁军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刀枪,把士大夫们围了起来。禁军统领石守信翻身下马,对着士大夫们大声说:“陛下有旨,尔等在太庙前闹事,扰乱太庙秩序,现将尔等全部抓起来,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石统领,我们不是闹事!我们是要见陛下,要陛下遵守祖制!”徐铉站起身,想要跟石守信辩解,却被禁军士兵一把按住。
“少废话!”士兵们上前,把士大夫们一个个绑了起来,不管他们怎么挣扎、怎么喊,都没用,只能被禁军拖走。
周围的百姓都围了过来,看着被绑走的士大夫,有人忍不住喊:“陛下怎么能这样?那些都是士大夫啊!陛下不是说不杀士大夫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是!张御史是被冤枉的,这些大人也是为了公道,陛下怎么能把他们都抓起来?”
石守信听见百姓们的喊声,皱了皱眉,对着百姓们大声说:“陛下做的事,都是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百姓的安稳!尔等要是再敢妄议朝政,就别怪禁军不客气!”
百姓们被石守信的话吓住,往后退了几步,可还是没人走,看着士大夫们被拖走的方向,眼里满是不满。
消息传到紫宸殿,赵匡胤正在跟赵光义商议军情。听了康履的汇报,赵匡胤冷笑一声:“抓得好!让他们知道,朕的祖制,不是他们能随便质疑的!赵光义,你去处理一下,那些士大夫要是肯认错,就贬到地方上去;要是不肯认错,就都杀了,省得他们在牢里闹事。”
“臣遵旨!”赵光义应了一声,心里暗暗高兴——这些士大夫,平时都跟自己不合,多次在朝堂上弹劾自己,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他们都除掉,以后就没人敢跟自己作对了。
赵光义离开皇宫后,直接去了开封府大牢。牢里的士大夫们都被绑在柱子上,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不肯认错,嘴里还在喊着“陛下违背祖制”“杀了我们,也改变不了陛下的过错”。
赵光义走到徐铉面前,笑着说:“徐学士,你说你们这是何苦呢?只要你们认个错,说自己不该去太庙闹事,不该质疑陛下,朕就跟陛下求情,放你们出去,还让你们官复原职,怎么样?”
“不可能!”徐铉瞪着赵光义,“我们没错!错的是陛下,是你!陛下违背祖制,杀了张御史,你纵容手下,强占良田,还诬陷大臣!我们就算死,也不会认错!”
“死?”赵光义的脸色沉了下来,“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朕就成全你们!来人啊,把这些士大夫,都拉到刑场,午时问斩!”
“赵光义!你这个奸贼!你会遭天谴的!”徐铉怒吼着,其他的士大夫也跟着骂,可还是被士兵们拖了出去。
午时一到,刑场上,十几个士大夫被绑在柱子上,周围围满了百姓。刽子手举起大刀,赵光义站在监斩台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午时到!行刑!”监斩官高声喊。
刀光一闪,十几个士大夫的头,纷纷掉在了地上,鲜血溅了一地,染红了刑场的泥土。百姓们都哭了,有人扔出手里的东西,砸向监斩台,嘴里骂着“赵光义奸贼”“陛下昏庸”。
赵光义却毫不在意,让人把士大夫们的尸体拖走,又对着百姓们大声说:“这些士大夫,妄图扰乱朝纲,质疑陛下,死有余辜!以后谁再敢妄议朝政,质疑陛下,就是这个下场!”
百姓们不敢再骂,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光义离开,心里却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他们终于明白,赵匡胤立下的“不杀士大夫”的祖制,根本就是一个谎言,只要触犯了皇帝和亲王的利益,就算是士大夫,也一样会死。
开宝九年,赵匡胤在烛影斧声中去世,赵光义继位,也就是宋太宗。赵光义继位后,比赵匡胤更狠,杀的士大夫也更多。
太平兴国四年,赵光义攻打北汉,宰相薛居正因为反对他贸然出兵,被赵光义以“延误军情”的罪名,贬到了地方,没过多久,就被赵光义派人毒死了;太平兴国六年,翰林学士王着因为在宴会上,提到了赵匡胤的儿子赵德芳,被赵光义以“大不敬”的罪名,拉到刑场,砍了头;雍熙三年,枢密使曹彬因为攻打辽国失败,被赵光义以“指挥不当,损兵折将”的罪名,打入大牢,最后死在了牢里。
每次杀了士大夫,赵光义都会找各种理由,要么是“病逝”,要么是“畏罪自裁”,要么是“失职被杀”,从没明着说是“杀士大夫”。他还多次强调,自己遵守赵匡胤立下的祖制,“不杀士大夫”,可百姓们都知道,这只是他的谎言,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残暴。
这天,赵光义在皇宫里设宴,邀请朝中大臣。酒过三巡,赵光义举起酒杯,对着大臣们说:“朕继位以来,一直遵守先帝立下的祖制,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你们看,这些年,朕是不是善待你们?只要你们好好为朕做事,朕就不会亏待你们。”
大臣们都纷纷起身,举起酒杯,说:“陛下圣明!陛下遵守祖制,善待大臣,是大宋的福气!”
可没人敢说,那些被赵光义杀死的士大夫,那些被他贬到地方、最后不明不白死去的大臣,都是怎么回事。他们心里都清楚,赵光义说的“不杀士大夫”,只是一句谎言,要是自己敢不听话,敢反对他,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宴席结束后,大臣们陆续离开皇宫。走到宫门口时,翰林学士李昉(与之前被杀的李昉同名,为其堂弟)跟宰相吕蒙正走在一起。李昉看着皇宫的方向,轻声说道:“吕相,陛下今日说,他遵守祖制,不杀士大夫,你信吗?”
吕蒙正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轻声说:“信不信,又能怎么样?先帝和陛下立下的‘不杀士大夫’,从来都是给听话的人看的。要是不听话,就算是士大夫,也一样会死。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做事,少说话,别惹陛下生气,别惹晋王(赵光义的儿子赵恒)生气,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家人。”
李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两人顺着御街往家走,夜色里的汴京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巡夜的士兵拿着灯笼走过,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敲得“噔噔”响。路过开封府大牢的方向时,李昉忍不住往那边瞥了一眼,黑沉沉的牢狱像头巨兽,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咳嗽声——前几日,又有个地方知府因为不肯多收百姓赋税,被赵光义安了个“贪赃枉法”的罪名,关在了里面,至今没消息。
“别乱看。”吕蒙正拉了他一把,脚步加快了些,“那地方不是我们该惦记的,免得惹祸上身。”
李昉收回目光,攥紧了手里的官帽,指尖泛白。他想起堂兄李昉,当年堂兄只是劝赵匡胤缓些攻打南唐,就被冠上“通敌”的罪名,死在牢里时,连尸体都没人敢认领,最后还是他偷偷去城外乱葬岗找了半天,才把人埋了。那时候他就明白,所谓“不杀士大夫”,从来都是句空话。
没过多久,这话就又被印证了。
雍熙四年春,辽国派使者来汴京,想要跟大宋议和,条件是大宋归还之前收复的瀛州、莫州两地。朝堂上,大臣们吵成了一团——有人说该议和,连年征战,百姓早就苦了,能缓几年是几年;有人说不能议和,那两地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拱手让人,就是丢大宋的脸。
翰林学士苏易简站出来,对着赵光义躬身道:“陛下,臣以为,议和可行,但不能轻易还地。可派使者去辽国,商议互通贸易,用岁币换两地安稳,既不用打仗,也能保住疆土,还能让百姓休养生息。”
这话刚说完,赵光义的儿子赵恒就站了出来,反驳道:“苏学士这话不对!辽国就是欺软怕硬,我们要是同意议和,他们以后肯定会得寸进尺,再要其他地方!臣以为,该派大军去攻打辽国,把他们打服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提条件!”
大臣们立马分成两派,一派附和苏易简,一派支持赵恒。赵光义坐在龙椅上,没说话,眼神却一直盯着苏易简——他早就想让赵恒多掌些权,苏易简现在当众反驳赵恒,就是不给赵恒面子,也不给自己面子。
“苏易简,”赵光义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可知,你这话说出来,会动摇军心?将士们在前线拼命,你却在这里劝朕议和,还说用岁币换安稳,你是不是跟辽国暗中有往来,收了他们的好处?”
苏易简心里一沉,连忙跪下:“陛下!臣没有!臣只是为了大宋的百姓,为了大宋的安稳,才这么说的!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没有通敌!”
“忠心耿耿?”赵光义冷笑一声,指了指殿外,“朕刚收到消息,你弟弟在瀛州做生意,跟辽国的商人走得很近,还经常给辽国使者送东西。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事?你敢说,你跟你弟弟没有串通,想帮辽国劝朕还地?”
苏易简愣住了——他弟弟确实在瀛州做生意,但只是卖些丝绸茶叶,跟辽国使者根本没往来,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诬陷!他刚要辩解,就见赵光义摆了摆手,对侍卫道:“来人啊,把苏易简拿下,打入天牢,派人去瀛州查他弟弟的事,要是查出来他通敌,就满门抄斩!”
侍卫们立马上前,架起苏易简就往外拖。苏易简挣扎着,对着赵光义大喊:“陛下!臣是被冤枉的!臣是士大夫,陛下不能杀臣!太庙的石碑上写着,不杀士大夫啊!”
可赵光义根本没理他,只是对着大臣们说:“以后谁再敢妄议议和,谁再敢跟辽国暗中往来,不管是谁,不管是不是士大夫,一律严惩不贷!”
大臣们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苏易简被拖出大殿时,还在喊冤,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宫门外。
当天下午,赵光义就派了人去瀛州,名义上是查苏易简弟弟的事,实际上,那些人刚到瀛州,就把苏易简的弟弟抓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了一顿,逼着他承认跟辽国使者往来,还逼着他说,是苏易简让他这么做的。
苏易简的弟弟不肯认,那些人就往死里打,最后,人没熬过三天,就死在了牢里。消息传到汴京,赵光义直接下旨,说苏易简“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判了斩立决,还下令抄了苏易简的家,把他的家人都贬到岭南流放。
行刑那天,汴京的百姓又围在了刑场周围。苏易简穿着囚衣,头发散乱,脸上带着伤痕,却依旧挺直了脊梁,对着皇宫的方向,大声说道:“朕为士大夫,上书言事,何罪之有?所谓‘不杀士大夫’,不过是宋祖宋宗的谎言!我苏易简今日死了,总有一天,后人会知道真相!”
刽子手举起大刀,刀光落下,苏易简的头掉在了地上。百姓们没人欢呼,只有一片沉默,有人悄悄抹了眼泪——这些年,死在“谎言”下的士大夫太多了,他们早就看明白了,却没人敢说,只能看着一个个忠臣良将,死在刑场上。
苏易简死后没几天,吕蒙正就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身体不好,想辞官回家。赵光义没为难他,准了他的奏请。吕蒙正离开汴京那天,只有李昉去送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两人在城外的十里亭坐着,李昉给吕蒙正倒了杯酒:“吕相,你就这么走了?”
吕蒙正喝了口酒,看着远处的农田,轻声说:“不走不行啊。留在朝堂上,说不定哪天,就跟张霭、苏易简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我年纪大了,想留条命,陪家人过几天安稳日子。”
他顿了顿,又说:“你也多保重。在朝堂上,少说话,少提建议,尤其是涉及到陛下和晋王的事,别掺和。记住,所谓祖制,所谓不杀士大夫,都当不得真。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李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看着吕蒙正坐上马车,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满是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朝堂上待多久,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后来,赵光义又多次攻打辽国,可每次都大败而归,损兵折将,百姓们的日子越来越苦,赋税越来越重,很多人都逃到了外地,躲避战乱和赋税。朝中的大臣们没人敢劝,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宋的国力,一天天衰退。
至道三年,赵光义病重,躺在病床上,连说话都没力气。赵恒守在床边,一边给赵光义喂药,一边说:“父皇,您放心,等您百年之后,儿臣一定好好治理大宋,让大宋变得更强。”
赵光义看着赵恒,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头一歪,死了。
赵恒继位,也就是宋真宗。他刚登基,就下了一道圣旨,说要“遵守祖制,善待士大夫”,还下令,把之前被赵光义贬到岭南的苏易简家人,接回汴京,恢复了苏易简的名誉,说苏易简是被冤枉的。
大臣们都以为,这下好了,新皇帝继位,“不杀士大夫”的祖制,终于能真正实现了。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有个叫王钦若的大臣,因为跟赵恒的意见不合,在朝堂上反驳了赵恒几句,赵恒就找了个借口,说王钦若“目无君主,扰乱朝纲”,把他贬到了地方。王钦若不服,上书辩解,赵恒直接下旨,说王钦若“抗旨不遵”,派人去地方,把王钦若杀了,还说王钦若是“病逝”的。
李昉得知消息后,心里彻底凉了。他终于明白,所谓“不杀士大夫”,从来都不是祖制,而是皇帝的“心情”——皇帝高兴了,就善待士大夫;皇帝不高兴了,就算是士大夫,也一样会死。
这年冬天,李昉也找了个借口,辞官回家了。他回到家乡后,把这些年,赵匡胤、赵光义、赵恒杀士大夫的事,都写在了一本书里,藏在了家里的地窖里,没告诉任何人。他知道,这些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被皇帝知道,自己和家人都会遭殃。
多年后,李昉去世了。他的孙子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地窖里的书。孙子看着书里的内容,又想起爷爷生前,经常坐在院子里,对着汴京的方向叹气,终于明白了爷爷的苦心。
那时候,已经是宋仁宗时期了。宋仁宗确实善待士大夫,很少杀士大夫,朝中的大臣们也敢直言进谏,大宋的国力,也渐渐恢复了些。李昉的孙子觉得,爷爷写的这些事,应该让后人知道,让后人明白,所谓“不杀士大夫”的祖制,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很多士大夫,用命换来的。
于是,他把书拿了出来,交给了当时的翰林学士欧阳修。欧阳修看着书里的内容,又去查了很多史料,确认了书里的事都是真的。他很感慨,把书里的内容,整理后,写进了自己编的史料里,还在后面加了一句:“宋祖立碑,言不杀士大夫,然观太祖、太宗之事,非不杀也,唯杀不听话者耳。后世子孙当鉴之,善待士大夫,方得天下安稳。”
这本书后来流传了下来,百姓们也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赵匡胤和赵光义,根本不是没杀过士大夫,而是杀了很多;原来,“不杀士大夫”的祖制,一开始只是个谎言,只是后来的皇帝,渐渐明白,善待士大夫,才能让天下安稳,才慢慢把这个“谎言”,变成了真正的祖制。
再后来,有人在汴京的太庙附近,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张霭、李昉、苏易简等被杀士大夫的名字,还有一句话:“所谓祖制,非天生,乃人定;所谓公道,非天降,乃人争。”
每天,都有百姓来石碑前祭拜,有人给石碑献花,有人给石碑擦灰。
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些士大夫具体做了什么,却知道,这些人,是为了公道,为了百姓,死在了“谎言”下;他们也知道,现在能过上安稳日子,能有公道可讲,都是这些人,用命换来的。
而赵匡胤和赵光义“不杀士大夫”的谎言,也成了大宋历史上,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
每当后人提起这段历史,都会想起那些死在刑场上的士大夫,想起那句“所谓祖制,非天生,乃人定”,也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公道和安稳。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