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
    帮忙收拾又清洗了碗筷之后,刘青山等人便起身告辞。
    这顿饭他们吃的开开心心、其乐融融,院子里始终充满了欢声笑语。
    王卫国还把家里所有的酒都拿了出来,和一帮小舅子们喝了个畅快。等走的时候,他已经倒在炕上人事不省。
    回去的路不累,如今他们都是赶着三辆骡车进城,这回来车上都是空的,可以坐人。
    可就是有点晒,不过这就没办法了。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弯河村,可他们刚到马棚,正卸车呢。
    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锣声!
    duang——duangduang——
    “咋了这?”
    “谁在敲锣?这是要干啥?”
    “走,去外头看看去!”
    众人走到外面一看,就见刘银贵领着一群人,站在路口树下敲锣。
    “开会!开会!”
    “弯河所有社员,现在立刻到打谷场,现在就去!所有人都去!”
    “开会咧!!!”
    听到动静的刘茂财、王凤仪也从家里出来了,一看这阵仗都有些奇怪。
    “好好的,开啥会哩?”
    “那谁知道,去看看吧……”
    刘青山其实不太想去,刘劲草他们也不想去。
    这会儿半下午正是热的时候,去打谷场开个球会,哪有躺自家窑里吃西瓜爽?
    可刘银贵他们看到刘青山他们后,非但没走,反而还走了过来。
    “刘青山,你们家所有人都得去!一个都不能少!”
    “凭啥?额不去能咋?”刘浩川就怼了过去。
    刘银贵眼睛一瞪,“踏马的,你是不是弯河村的社员?这是支书下的令,支书有大事要通知,谁敢不去,就逐出弯河村!不信你娃试试!”
    刘浩川不服,就要骂一句狗仗人势,可却被刘青山拉住。
    他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蹊跷,十有八九,刘金贵又是想对付自家。
    那这样的话,
    就必须得去。
    你不去,就不知道对方要使什么阴招。
    “知道了,我们这就去。”刘青山说。
    刘银贵哼了声,挥了挥手,“那就赶紧走。”
    他摆明了是要看着刘青山他们全都过去,这才罢休。
    于是,
    刘青山就和刘茂财、王凤仪他们一起朝打谷场走去。
    等到了打谷场,
    发现刘树德、刘福来、刘兆丰等人也都来了,众人便坐在了一起。
    村里的打谷场很大,将近有几千个平方。
    打谷场旁边就是大队部,也就是村委,不过这时候还没有村委这一说,就是叫大队。
    一个村就是一个大队,村支书就是大队长。
    大队下面有几个生产小队,对应一个个生产队长。
    靠近大队那一边,已经搭好一个台子,台上还摆了几张桌子,桌上还有一个大喇叭。
    “喂!喂喂!噗——”
    “噗!噗——”
    台上的刘金贵坐在正中间,他拍了拍喇叭,“肃静!全体肃静!额要开会咧!!都不要说话!”
    他吆喝了好一会儿,四周的人群才逐渐安静下来。
    “所有生产队队长,全都到上面来。”
    刘福来便站了起来朝台上走,他是黑龙潭生产队的队长,可当他走到台上时,刘金贵却是喊道:“刘福来,你站住!你就不要坐了,省得等会儿还得起来!”
    诶?
    这弄的……
    刘福来当即就很尴尬,站在台上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台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轰——
    台下众人就哄然大笑,一个个哈哈哈哈哈,笑的乐不可支。
    乡下人就是这样,他们不会想太多,也不会顾忌太多。
    他们觉得可笑就会肆无忌惮的笑,才不会管当事人心里咋想。甚至很多时候,他们是为了起哄这才发笑,并不是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可笑。
    这一笑,
    刘福来就更加尴尬了,他本就黝黑的脸顿时变得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黑红黑红。
    “草!!”刘浩川就站了起来。
    刘劲草也站了起来,“这王八羔子绝对是故意的!”
    “老七,去把你爸拉下来。”刘青山说。
    刘白杨麻溜的跑了过去,他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冲到台上,“爸,走!”
    刘福来便跟着他下来了。
    刘金贵的脸色就很难看!
    他感觉自己的权威,被严重冒犯了!
    啪——
    他猛的一拍桌子,“放肆!还有没有一点纪律了?这是在开会,不是过家家!谁再敢随意走动破坏会场纪律,给额滚上来站着听!”
    “刘银贵,你带着民兵维持秩序,谁再破坏会场纪律,给额抓上来!”
    刘银贵立刻就站了起来,手一挥,带着一群村里的民兵开始在外围走动巡逻。
    这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说话。
    看到这一幕,刘金贵心情好了不少。
    “咳嗯——”
    “下面额要讲话咧,都支起耳朵给额认真听,认真记!额说的都是大事,都是重要的事情,马虎不得!”
    他拍了拍桌子,然后继续说道:“秋收在即,该打粮食咧!”
    “虽然前些日子水库发大水,冲毁了不少庄稼地,可咱们大队大部分都是山地、岭地,被冲毁的地少。嗯,也就是影响较小。所以,额们应该更加重视,也应该庆幸!!”
    “你们去别的大队看看,去东河、三河、金谷堆、余家湾,看看他们大队的地都成啥球样了……”
    “那地里现在都还是半截腿深的水,庄稼早都泡烂完了!”
    “你们可以想想,他们这些大队的人今年秋收能打几斤粮食?他们明年吃啥?”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人人脸色戚戚。
    刘金贵说的这些,他们都知道。
    前些日子发大水,那水是真大,他们弯河的水都涨了一米多,河沟里的地全都泡了。
    就这他们弯河还只是一条小小的支流。
    那些靠近干流的大队,遭殃更严重。
    别说地了,就是房子都被淹了不少。
    都是地里刨食的,这地淹了,那吃啥?
    没吃的了啊!!
    “幸好额们这里地势高啊,要是也在三河、东河他们那里,今年还得闹饥荒哩!”
    “可不是嘛,听说余家湾现在还有人没地方住哩,家都冲没了……”
    “那太倒霉了,啧啧!”
    台下众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刘青山也在听,他暗自琢磨:刘金贵说这些是啥意思?他到底想表达啥?
    莫非,这次开会不是要针对自家?
    不可能,肯定是!
    就在这时,大喇叭里突然传到一声巨响,“啪——”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
    刘金贵怒容满面,瞪大眼睛,“可却有人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粮食!故意破坏秋收!准备让来年全大队的社员都饿肚子、吃不饱饭、闹饥荒!”
    “这种行为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