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86章 AI大模型的芯片困局
    星晚的笑声在清晨六点响起,清脆如露珠滚落叶片。陈秀早已守在摇篮边,手里攥着那台老式dV机的遥控器??它现在被改装成了婴儿玩具,按键松动,外壳磨得发亮。他按下录制键,镜头缓缓对准女儿的脸。她正试图抓住空中飘浮的光斑,小手一张一合,像在捕捉某种看不见的命运。

    “拍好了。”他对镜头外的自己说,“今天的第一帧。”

    这已成了他的习惯。每天清晨第一件事,不是看数据、回消息、开晨会,而是为星晚录一段视频。不剪辑,不配乐,也不上传,只是存进电脑里一个名为“**起点?每日纪实**”的文件夹。他已经录了三十七天,每一段都标着日期与简短备注:

    > **day 1:哭声像警报,但眼睛很亮。**

    > **day 12:第一次笑了,不知道为什么。**

    > **day 24:抓到了我的手指,力气比昨天大。**

    > **day 37:她开始追光了。**

    他知道这些画面永远不会出现在热搜榜上,也不会被算法推荐给千万用户。可正是这种“无用”,让它变得无比珍贵。

    手机震动,是李薇发来的会议提醒:上午九点,“萤火计划”第三期首次创作研讨会,地点青年创作者大厦B1报告厅。参会者包括周文英老师、小杨、张晓雨,以及来自全国的二十位首批入选创作者。

    他回了个“到”,又补了一句:【把会议室投影换成4:3画幅,让他们看得舒服点。】

    刚放下手机,孟字义从卧室走出来,穿着宽松的棉麻睡裙,头发随意挽起,怀里抱着一份打印稿。“你猜怎么着?”她笑着,“《新生》被哈佛医学院选作妇产科教学案例了。”

    “真的?”

    “千真万确。”她把纸递过来,是一封英文函件的翻译件,“他们说,这部片子让西方医学生第一次意识到,生育不仅是生理过程,更是社会结构下的权力博弈。还邀请我去波士顿做一次讲座。”

    陈秀接过信,指尖轻轻抚过“Harvard medical School”那一行字,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做出一个日活破亿的平台,可如今才明白,真正改变世界的,从来不是流量本身,而是那些曾被视作“边缘”的声音,终于被主流听见。

    “去。”他说,“一定要去。顺便替我看看那边的学生,有没有人也在写没人敢写的剧本。”

    孟字义笑了:“你还惦记这个?”

    “我一直记得。”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那个在出租屋里改第三十七稿的女孩,如果当时没人给她一次机会,今天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存在。”

    早餐是简单的粥和蒸蛋。星晚坐在婴儿椅上,盯着父亲手中的dV机,忽然伸手一抓,竟把遥控器扯了下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她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出声,仿佛完成了一项壮举。

    “这孩子……”孟字义摇头,“以后肯定是导演。”

    “也可能是剪辑师。”陈秀捡起遥控器,发现播放键卡住了,“专治各种不服。”

    两人相视一笑。

    出门前,陈秀把昨晚梦中那段画面补进了日记文档。他删掉了原来的开头,换上了新的句子:

    >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拉住我的衣角,仰头问:‘叔叔,你能拍一下我吗?’

    > 我说:能。从此我知道,摄影机不该只对准英雄,更要对准那些快要消失的人。”

    写完,他点了保存,顺手将文档拖入了一个新建的子文件夹,命名为:**《回声》**。

    ---

    九点整,青年创作者大厦B1报告厅座无虚席。

    没有主持人,没有嘉宾席,所有人围成一圈坐着,像一场家庭聚会。墙上挂着一条横幅,是孩子们手写的毛笔字:**“你说的故事,我们都记得。”**

    张晓雨坐在角落,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手里捏着一支笔,在本子上涂涂改改。她已经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只为赶在今天提交《桥》的完整分镜脚本。而周文英老师就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翻看着一本泛黄的教案本,纸页边缘卷曲,密密麻麻记满了学生名字与家访记录。

    小杨来得最晚。他穿着一件旧夹克,背着双肩包,进门时低着头,动作有些迟疑。可当他抬头看见张晓雨冲他微笑时,脚步突然稳了下来。

    “来了?”张晓雨轻声问。

    “嗯。”他坐下,从包里掏出一台二手录音笔,“我把上次访谈整理好了,你要听听吗?”

    那是他过去十年偷偷录下的行业黑幕:选角潜规则、合同陷阱、资本操控评审……每一分钟都是风险,每一句话都可能招来报复。可现在,它们不再是证据,而是剧本素材。

    陈秀走进会场时,没人鼓掌,也没人起身。大家只是抬起头,看他一眼,点点头,就像看一个老朋友。

    他在圆圈尽头坐下,打开笔记本,没说话,先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一座废弃的摄影棚,墙皮剥落,灯光锈蚀,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道具。镜头缓缓推进,最后停在一堵墙上??那里被人用红漆写着一行大字:

    > **“这里曾经有人想说真话。”**

    “这是《龙王归来》原拍摄地。”陈秀低声说,“三个月前被拆了。工人们清理废墟时发现了这句话。没人知道是谁写的,什么时候写的。但我相信,写它的人,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继续写着什么。”

    会议室一片寂静。

    然后,周文英老师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我教书那年,也有学生在课本上写过类似的话。后来她退学嫁人了,再没见过。但我一直留着那本书。”

    张晓雨低头记下这句话。

    小杨按下了录音笔的录制键。

    陈秀继续说:“‘萤火计划’第三期的目的,不是制造爆款,也不是打造明星。我们只想做一件事:让那些曾被击倒的人,重新拿起表达的工具。你们不是受害者,你们是见证者。而见证本身,就是反抗。”

    他顿了顿,看向每一个人的眼睛:“所以今天,我不需要你们汇报进度,不需要你们承诺收视率。我只想听一件事??你们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第一个举手的是个十九岁的聋哑女孩,名叫林阿月。她用手语表达,由志愿者翻译:

    > “因为我妈妈死了。她生我那天大出血,村医说‘保小不保大’。没人问她想不想活。我想拍一部电影,叫《她也有名字》,让人知道,她不只是‘某某的母亲’。”

    第二个是一位四十五岁的单亲爸爸,曾是钢厂下岗工人:“我女儿去年高考全县第三,报志愿时老师劝她别学机械工程,‘女孩子不适合’。她哭了三天。我现在在学拍纪录片,名字就叫《她适合不适合》。”

    第三个是位 transgender 舞者,声音微颤:“有人说我扭曲性别。可当我跳起舞,我觉得自己终于完整了。我要拍《穿裙子的男人》,不是为了挑衅,是为了告诉世界:爱自己,不是罪。”

    一圈下来,二十一人,二十一部未完成的作品,二十一种伤痕,二十一束微光。

    陈秀全程没打断,只是默默记录。等到最后一个发言结束,他合上本子,说:“从今天起,你们每一个项目,都将获得独立制片支持、法律顾问团队、心理疏导通道,以及最重要的??安全保护机制。我们会为每位创作者建立匿名备案系统,一旦遭遇威胁,立即启动应急响应。”

    他看向小杨:“你的《替身》,我们将联合公安部打拐办提供背景核查协助。涉及真实人物的部分,由专业律师团队评估风险后决定呈现方式。”

    小杨点头,眼中有泪光闪动。

    会议结束前,张晓雨站起来,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是云南怒江峡谷深处的小学操场。清晨阳光洒在泥土地上,孩子们排成两列,正在练习一句台词:

    > “我不是差生,我只是还没被看见。”

    他们一遍遍重复,声音稚嫩却坚定。有个小女孩跑调了,全班哄笑,但她没停下,反而更大声喊了出来。

    “这是《桥》的即兴排练。”张晓雨说,“我没教他们演戏,我只是问他们:‘如果你能对全世界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这就是他们的答案。”

    全场沉默良久。

    最后,陈秀站起来,走到投影仪前,打开一份新文档。标题只有两个字:

    **《命名》**。

    “我们总说要改变世界。”他轻声说,“可很多时候,改变始于一个最简单的行为??给人一个名字。”

    他敲下第一行字:

    > “很久以前,有个女孩被叫做‘别人家的孩子’‘该让弟弟的姐姐’‘读太多书会坏心性的丫头’。

    > 她没有名字,直到有人写下:林小满。”

    台下有人抽泣。

    他知道,这些人等这一天,太久了。

    ---

    当天下午,斗音上线“萤火档案馆”测试版。

    这是一个完全去中心化的创作数据库,任何注册用户均可上传自己的故事原型,经审核后生成唯一编号与时间戳,永久存档。即使作品最终未能面世,这段“意图”也将被保留,成为未来研究者追溯时代精神的原始材料。

    首页首条档案,编号00001,标题:《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内容是一封1999年的举报信复印件,附带林小满本人授权口述录音。播放量已达八百万,评论区清一色写着:

    > “谢谢你替我说了那句话。”

    > “我也曾是那个不敢发声的人。”

    > “现在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叫勇敢。”

    与此同时,《桥》正式开机。

    拍摄地定在云南泸水市一所真实存在的乡村小学。剧组坚持零搭景,全部使用现有校舍与生活场景。演员除主角周文英由本人出演外,其余均为当地村民与学生。

    第一天拍摄的是家访戏。

    周老师背着干粮步行五小时进山,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家长冷冷地说:“女娃读再多书也是别人家的,不如早点回来干活。”她没争辩,只是蹲下身,把带来的练习册轻轻放在门槛上,转身离开。

    镜头外,张晓雨握着监视器的手一直在抖。

    这不是表演,是重现。就在前一天,她亲眼目睹一位母亲当着孩子的面烧掉了录取通知书,理由竟是“怕她飞走了,家里没人照顾弟弟”。

    晚上收工,摄制组围坐在火塘边吃饭。一个十岁男孩忽然举起碗,说:“姐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你们拍完会不会走?走了以后,还有人记得我们吗?”

    张晓雨怔住。

    片刻后,她放下碗,认真回答:“我会把这部电影送去戛纳,送去奥斯卡,送去每一个能听到的地方。只要还有一个屏幕亮着,你们的声音就不会消失。”

    男孩点点头,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

    一周后,北京某高档会所包厢内,几位影视公司高管正在密谈。

    “你们真打算跟着他们玩这套?”一人冷笑,“搞什么素人创作、社会议题?观众要看的是帅哥美女谈恋爱,是逆袭打脸爽剧!什么《姐姐》《桥》,听着就像扶贫宣传片!”

    另一人摇头:“你不懂。资本已经开始转向了。高盛上周刚投了一家专注底层叙事的独立制片公司,估值十个亿。摩根那边也在建‘影响力评估模型’,把‘社会情绪共振指数’纳入投资标准。”

    “荒唐!”第三人拍桌,“艺术是审美,不是施舍!”

    “可市场认这个。”最先开口的人点燃一支烟,“你知道现在年轻人最讨厌什么吗?假。他们宁愿看一个画质模糊但真实的外卖员日记,也不愿看十部精修滤镜下的豪门恩怨。咱们要么跟,要么被淘汰。”

    房间陷入沉默。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广告牌上滚动播放着《姐姐》的经典台词:

    > “你可以不帮我,但请别说我撒谎。”

    ---

    而在千里之外的新疆喀什,一位维吾尔族少女正用母亲的老年机录制视频。

    她站在田埂上,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声音轻却清晰:

    > “我叫阿依古丽,今年十六岁。村里人都说女孩十八岁必须结婚,可我想考大学。

    > 昨天我偷偷报名了‘校园共创计划’,写了人生第一个剧本,叫《我想看见雪莲花开》。

    > 如果你们看到这条视频,请告诉我??我还能追梦吗?”

    她按下发送键。

    十二小时后,这条视频被转发至“萤火档案馆”,编号00842。

    当晚,张晓雨在审阅资料时看到它,立刻联系当地团队前往对接。

    三天后,一支由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青年组成的跨民族摄制组成立,正式启动《雪莲花开》前期调研。

    他们不知道这部剧能否成功,但他们知道,有个女孩正在等一个答案。

    ---

    回到北京,星晚迎来了她出生后的第一场发烧。

    三十九度二,小脸通红,哭闹不止。陈秀抱着她在客厅来回踱步,孟字义则一边哺乳一边查阅医学资料。李薇紧急联系了协和医院的儿科专家远程会诊,确认是幼儿急疹,无需住院,但需密切观察。

    那一夜,他们都没睡。

    凌晨两点,星晚终于退烧,沉沉睡去。陈秀把她放进摇篮,轻手轻脚取出dV机,对着熟睡的小脸录了一段。

    “今天你发了烧。”他低声说,“爸爸很害怕,怕你疼,怕你不舒服。可你一直没哭太久,像是在忍着,不想让我们担心。”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有时候很冷,很多人会告诉你‘你不重要’‘你该闭嘴’‘你改变不了什么’。但爸爸希望你长大后,依然敢哭,敢笑,敢大声说出你想说的话。”

    他关掉录像,存入文件夹,命名为:

    > **day 38:她战胜了第一个黑夜。**

    第二天清晨,他打开斗音,发布了一条动态。

    没有文字,只有一段十秒视频:星晚的小手紧紧攥着体温计,眉头微皱,眼神倔强,像在对抗整个世界的不适。

    弹幕缓缓飘过:

    > “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狠人。”

    > “她继承了爸妈的骨头。”

    > “未来的导演,正在练习忍耐。”

    > “她不是战胜发烧,是在预演人生。”

    陈秀看着这些留言,忽然笑了。

    他知道,这场“整顿”从未靠口号完成。

    它是被一个个婴儿的啼哭、一次次深夜的坚持、一场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选择,一点点推着向前的。

    就像春天不会因为冬天漫长就放弃到来。

    就像大海不会因为礁石阻挡就停止奔涌。

    就像此刻,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仍有千万双手正举起手机、摄像机、录音笔,准备讲述那些曾被认为“不该说”的故事。

    他们不说谎。

    他们只是,终于开始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