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6月7日,上海外滩华懋饭店
沈知白指尖的钢笔在《申报》边角处轻轻敲击,节奏看似随意却暗含摩尔斯密码。报纸上刊登着日本正金银行的最新汇率表——日元对美元已跌至4.3:1,创三年来新低。
"周小姐对金融也感兴趣?"
对面的德国记者施密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他手中的咖啡杯在桌面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圆环,正好覆盖报纸上日军华中司令部的照片。
沈知白合上报纸,唇角勾起"周雅雯"标志性的浅笑:"家父在香港做点小生意,总要关心汇率波动。"她刻意让语调显得轻快,"倒是施密特先生,怎么突然约我喝咖啡?"
侍者送上精致的提拉米苏,施密特将甜品推到沈知白面前:"听说百乐门下周要排新舞剧,想请周小姐透露些内幕。"他的手指在碟子边缘轻点三下,然后划出一个"7"字——地下党的接头暗号。
沈知白瞳孔微缩。这个德国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上次在日本领事馆他就表现得像个知情人,现在又用地下党的暗号联系她。
"新舞剧叫《黄金梦》,讲一个女孩寻找失落的宝藏。"她舀了一勺甜品,银匙在杯沿轻碰两下,回应暗号,"不过最近金价不稳,恐怕观众未必买账。"
施密特突然压低声音:"明天凌晨三点,十六铺码头三号仓库。日本陆军从东北运来的'富士山'要转船。"他顿了顿,"二十吨,纯度99.9%。"
沈知白的银匙停在半空。二十吨黄金!这几乎是东北三省半年的产量,日军竟如此明目张胆地掠夺。她立刻明白了暗号中"富士山"的含义——黄金在日语中发音类似"山金"。
"这么贵重的'货物',想必安保森严吧?"她假装漫不经心地搅动咖啡。
"一个中队的宪兵,两艘驱逐舰护航,还有..."施密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76号的特务全程监控。"
沈知白抬眼看向窗外。黄浦江上船只往来如梭,远处泊着几艘悬挂太阳旗的军舰。二十吨黄金若能截获,将极大削弱日军在华购买战略物资的能力。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施密特先生为何告诉我这些?"
德国记者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沈知白差点抽出腿上的匕首,却见他用钢笔在她掌心迅速写下一串数字:。
——斐波那契数列。这是未来时空局的紧急联络代码!
"你..."沈知白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伦敦,2034年7月,泰晤士河畔的咖啡馆。"施密特松开她的手,声音恢复正常,"周小姐还记得那家店的提拉米苏吗?"
沈知白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描述的场景正是她与裴砚之在伦敦执行任务时的碰头地点。这个德国人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除非...
"你也是穿越者?"
施密特摇摇头,露出神秘的微笑:"只是个观察者。"他留下几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提拉米苏的钱我付了。祝周小姐新剧成功。"
他起身离开,黑色风衣在门口一闪而逝。沈知白呆坐片刻,突然发现咖啡杯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画着码头仓库的平面图和一个奇怪的符号——数字"7"与字母"Q"的组合,裴砚之的个人标记。
黄昏时分,沈知白按约定来到静安寺路72号。这是她与林砚的秘密联络点,一栋不起眼的老式公寓。敲门三长两短,门开了一条缝,她迅速闪身进入。
屋内烟雾缭绕,林砚正站在满墙的图纸前,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桌上散落着码头照片、潮汐表和几把拆解的手枪。见到沈知白,他掐灭香烟,嘴角勾起一抹她熟悉的弧度。
"施密特找过你了?"
沈知白点点头,将纸条递给他:"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未来..."
"时空守望者。"林砚接过纸条,手指在她掌心有意无意地轻抚过,"中立观察员,负责记录时空异常但不干预历史。不过看来这次他破戒了。"
他转身指向墙上的码头地图:"黄金明晚到港,停泊六小时后转运东京。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沈知白凑近地图,闻到林砚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龙舌兰古龙水的气息。这味道如此熟悉,让她恍惚间回到2035年的战术会议室。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一个中队宪兵加上76号特务,硬闯等于自杀。"
"所以我们要智取。"林砚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装置,形似怀表但表面布满复杂纹路,"还记得南京古董店老板给的铜锁吗?我拆解后发现这是个微型电磁脉冲发生器。"
沈知白接过装置,指尖触碰的瞬间,表面泛起幽蓝光芒。她突然看到一段记忆碎片:未来的裴砚之在实验室调试同样的设备,机械臂与电路板交相辉映...
"它能干扰电子设备三十秒,"林砚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足够我们突破外围警戒。但仓库内部有机械锁,需要手动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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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负责开锁。"沈知白想起医疗包里的手术工具,"但即使拿到黄金,二十吨怎么运出去?"
林砚嘴角微扬,露出裴砚之式的狡黠笑容:"我们不运黄金,运恐慌。"
他展开一份《申报》,指着金融版:"过去两周,日元已经跌了8%。如果明天市场上突然出现大量黄金抛售的谣言..."
"黑市汇率会崩盘!"沈知白眼前一亮,"日军在华的采购系统将瘫痪至少两周。"她立刻明白了林砚的计划,"但需要有人同时攻击正金银行的通讯系统,让日军无法及时澄清。"
"施密特会帮忙。"林砚指向地图上一个红圈,"我们的目标是这个仓库,估计存放着三到五吨黄金。劫走部分,剩下的撒上化学标记,让日军不敢轻易动用。"
沈知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美智子呢?她不会怀疑你吗?"
林砚的右耳银钉闪过一丝微光:"她今晚'故障'了,正在领事馆地下室'检修'。"他做了个引号手势,"我黑入了她的主程序,植入了一个无限循环指令。"
沈知白不禁莞尔。看到林砚眼中闪烁的狡黠,她几乎确信这就是裴砚之——只有他才会用这种技术宅的方式解决问题。
"行动计划?"
"兵分两路。"林砚递给她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枪,"你去黑市散布谣言,我负责码头侦查。明晚一点在四号码头废仓库碰头。"
沈知白检查枪械,熟练地上膛:"子弹呢?"
林砚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红楼梦》,书页中间挖空,藏着两排子弹:"特制的,弹头涂了镇静剂,一发就能放倒一头牛。"
"未来科技?"
"1937年版本。"林砚眨眨眼,"用蛇毒和吗啡调的,效果差不多。"
夜深了,沈知白起身告辞。林砚突然拉住她的手:"小心。76号最近盯上了百乐门的歌女,怀疑有地下党混入。"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茧。沈知白感到一阵电流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这感觉如此熟悉,让她想起未来实验室里那个总是"不小心"碰到她手的裴砚之。
"你也是。"她轻声说,强迫自己抽回手,"如果遇到美智子..."
"我会唱《月光》给她听。"林砚的笑容带着苦涩,"那是她的关机指令。"
次日傍晚,上海黑市暗流涌动。沈知白戴着宽檐帽和墨镜,在几家地下钱庄间辗转。她用"周雅雯"的名头,故意在最有名的银楼"老凤祥"前与几个商人高声谈论"日本正金银行抛售黄金稳定汇率"的"内幕消息"。
"听说了吗?日本人在东北挖到座金山,正往上海运呢!"她故意让声音传到银楼掌柜耳中。
"怪不得日元跌成这样!"同行的地下党同志假装附和,"听说今晚就到货,明天市场上黄金要跌三成!"
不到两小时,谣言如野火般蔓延。沈知白站在外滩海关大楼钟楼下,看着黑市经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奔走相告。日元对美元的汇率开始剧烈波动,4.3...4.5...4.8...
"开始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施密特叼着雪茄,递给她一张纸条:"正金银行的通讯线路图。地下室第三根红色电缆。"
沈知白接过纸条:"为什么帮我们?"
"中立不代表瞎。"施密特吐出一个烟圈,"有些历史,即使观察者也无法袖手旁观。"他指了指远处江面上突然骚动起来的船只,"好戏开场了。"
午夜一点,沈知白如约来到四号码头废仓库。这里远离主航道,堆满锈蚀的集装箱和破烂渔网。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漏下,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光影。
林砚已经等在那里,身旁放着几个木箱。他换了一身码头工人的装束,脸上抹着煤灰,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明亮如星。
"黑市情况如何?"
"乱成一锅粥。"沈知白忍不住微笑,"日元已经跌到5.2:1,正金银行门口挤满了兑换的人。"她看向那些木箱,"这些是?"
"烟花。"林砚掀开箱盖,露出里面捆扎整齐的爆竹,"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稍加改良就是很好的烟雾弹。"
他拿出一张手绘地图铺在地上:"三号仓库在这里,离我们两百米。日军守卫每半小时巡逻一次,换岗时有90秒空隙。"他指向一条虚线,"这是下水道,直通仓库地下室。"
沈知白皱眉:"太明显了,肯定有埋伏。"
"所以我们要走上面。"林砚的指尖移到仓库屋顶,"从隔壁二号仓库的起重机过去,避开地面警戒。"
"然后呢?"
"然后..."林砚突然掏出一个怀表大小的装置,按下按钮。远处三号仓库的灯光闪烁几下,随即恢复正常,"电磁脉冲已经就位。它能干扰电子设备三十秒,包括电话和警报系统。"
沈知白检查装备:手枪、匕首、开锁工具、还有林砚给她的几个"改良烟花"。她突然想起什么:"施密特说76号的人也会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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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默邨亲自带队。"林砚的声音冷了下来,"正好,我有些账要跟他算。"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两人借着月色摸到二号仓库。这里堆满棉花包,形成天然的掩体。林砚如猫般敏捷地攀上钢架,向沈知白伸出手。他的手掌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沈知白注意到那些机械纹路比之前更加明显了。
起重机横跨两个仓库,锈蚀的铁链在风中发出不祥的吱呀声。沈知白小心地走在钢梁上,下方是二十米高的虚空。一阵江风吹来,她身体晃了晃,林砚立刻抓住她的手腕。
"别看下面。"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跟着我的脚步。"
三号仓库的屋顶有个维修用的天窗,锁已经锈死。沈知白用匕首撬开铰链,两人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
仓库内闷热潮湿,堆满标有"三井物产"的木箱。最中央是十几个格外厚重的铁皮箱,周围站着六名持枪宪兵,还有三个穿西装的76号特务正在抽烟。
林砚做了个手势,示意按计划行动。沈知白点点头,沿着货架阴影向配电箱移动。她的心跳如鼓,但双手稳如磐石——这是未来特工训练的结果。
"もうすぐ交代时间だ。"(马上到换岗时间了)一个宪兵看了看表。
沈知白到达配电箱,向对面的林砚竖起拇指。林砚点点头,按下电磁脉冲按钮。
刹那间,所有灯光熄灭,警铃刚响了一声就戛然而止。黑暗中传来日本兵的惊呼和76号特务的咒骂。
"今だ!"(就是现在!)
林砚点燃"烟花"扔向仓库另一头。剧烈的爆炸声中,彩色烟雾迅速填满整个空间。沈知白趁机撬开最近的铁皮箱,金光顿时溢满她的视野——整整齐齐的金条,每块都刻着"满洲中央银行"字样。
"快!"林砚出现在她身旁,已经往帆布袋里装了十几根金条,"再拿五块就撤!"
沈知白迅速装金条,却听到烟雾中传来拉枪栓的声音。她本能地扑倒林砚,一排子弹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
"八点钟方向!"林砚翻滚到货架后,抬手两枪,烟雾中传来一声惨叫。
沈知白从另一侧包抄,看到一名76号特务正举枪瞄准林砚后背。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特务应声倒地。
"后面!"林砚突然大喊。
沈知白转身,看到一个黑影挥刀向她刺来。她勉强侧身避开要害,刀锋还是划破了手臂。剧痛中她抬腿踢向对方膝盖,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走!"林砚抓住她的手向天窗方向撤退。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
"林翻译,这么晚了在码头做什么?"
丁默邨!76号的头号魔头,亲自出马了。他身后站着五六个持枪特务,封死了所有退路。
"丁主任好雅兴。"林砚挡在沈知白前面,声音出奇地平静,"半夜来码头赏月?"
丁默邨冷笑一声:"把黄金放下,留你们全尸。"
沈知白的手悄悄摸向最后一个"烟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一队日本宪兵冲了进来。
"谁だ!"(什么人!)
混乱中,丁默邨拔枪射击。林砚猛地推开沈知白,自己却被子弹擦过肩膀。更糟的是,一名特务从侧面突袭,匕首直刺沈知白后心!
"小心!"
林砚闪电般挡在她身后,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左臂。令人惊讶的是,伤口没有立刻流血,反而泛出蓝色的微光——机械纹路在皮下清晰可见。
"裴砚之!"沈知白脱口而出。
丁默邨一愣:"你说什么?"
林砚趁机掷出最后一个"烟花",正中丁默邨面门。爆炸声中,彩色烟雾再次充满仓库。他抓住沈知白的手:"走!"
两人攀上天窗时,沈知白回头看了一眼。烟雾中,丁默邨正疯狂地挥舞着手枪,而他的手下则被日本宪兵拦住——林砚显然早有安排,让两方狗咬狗。
回到废仓库,林砚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他的左臂伤口处,蓝色纹路如活物般蔓延,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光泽。
"这是..."沈知白撕开他的衣袖,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深处不是血肉,而是精密机械结构!纳米级的金属纤维正在自我修复,重新编织成肌肉和皮肤的样子。这景象沈知白只在未来实验室见过——裴砚之的机械臂再生过程。
"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林砚的声音充满痛苦,冷汗顺着下巴滴落。
沈知白迅速包扎伤口,掩盖那些异常现象:"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丁默邨不会善罢甘休。"
"黄金..."
"已经够了。"沈知白拍了拍帆布袋,"这些足够让黑市乱上一周。"
他们沿着预定路线撤离,将金条交给地下党联络人老吴。老吴看到林砚的伤势,立刻带他们去法租界的一个安全屋。
"医生马上到。"老吴担忧地看着林砚苍白的脸色,"你们今晚就住这里,明天我想办法送你们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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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狭小但整洁,一张铁架床,一个煤油炉,还有个小药箱。沈知白谢过老吴,立刻开始为林砚清理伤口。
"忍着点。"她用酒精消毒匕首,小心地挑出嵌在肌肉里的刀尖。
林砚咬着一块皮革,额头青筋暴起,但一声不吭。当刀尖被取出时,伤口深处闪过一丝电光,机械纹路更加明显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吗?"林砚盯着她的眼睛,"告诉我真相。"
沈知白的手微微发抖。她该告诉他未来的一切吗?关于时空局,关于机械改造,关于他们的过去?
"这是...纳米机械。"她最终决定说部分真相,"它们能修复组织损伤,增强身体机能。在未来...很常见。"
"未来..."林砚的眼神开始涣散,高烧让他神志不清,"伦敦...任务...量子锁定..."他突然抓住沈知白的手,"知白,回家...实验室的白板上...有答案..."
沈知白浑身一震。他叫她"知白",不是"周小姐"或"沈小姐",而是未来裴砚之对她的昵称!更惊人的是,他提到了实验室白板——那里确实写着时空跳跃的关键公式。
"裴砚之,你想起来了?"她急切地问。
但林砚已经陷入谵妄,开始用各种语言说话:"Der Schlüssel ist in Jing Shan...龙脉在景山...La clé est notre fille...钥匙是女儿..."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无意识的呢喃。
沈知白用湿毛巾为他擦拭额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扭曲了,她再次看到记忆碎片——
白色实验室,裴砚之被固定在手术台上。施罗德博士将一管蓝色液体注入他的左臂:"纳米机械注入完成,开始神经接驳..."美智子站在一旁记录数据,她的蝴蝶发饰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不!"沈知白猛地摇头,摆脱幻象。林砚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蓝色纹路也渐渐隐去,但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窗外,海关大楼的钟声敲响四下。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沈知白握着林砚滚烫的手,守在这个既是陌生人又是最亲密爱人的人身边。
"无论你是谁,"她轻声说,"无论哪个时空,我都会带你回家。"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房间,照在林砚平静的睡脸上。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说什么。沈知白俯身倾听,只听到两个重复的字:
"知白...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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