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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盟聚谋策围歼黑衣
    他们不知道,那些被当作“游侠”的身影里,有云盟副盟主扮的货郎,正蹲在菜市场给萝卜去皮,指尖却在算珠上敲出摩斯密码;有刀盟堂主乔装的修鞋匠,锥子穿透鞋底的力道,都藏着传递消息的暗号。

    而在青石巷深处,十几个自发聚起的武者正围着盏油灯喘气。为首的汉子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是昨夜截杀黑衣人时被砍的。“妈的,这群狗东西越来越狠了。”他咬着牙啐出带血的唾沫,“要不是云盟的人在常平国拖着他们主力,咱们连喘口气的空儿都没有。”

    墙角的少年正用布擦着锈剑,剑刃映出他眼里的光:“张大哥,刚收到消息,西头粮铺的王掌柜说,明晚有批‘货’要过码头——是黑衣人运药的船。”

    “干了!”张大哥一拳砸在桌上,油灯晃得厉害,“就算咱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得让他们知道,这地界不是他们能横着走的!”

    此时的副盟主正在驿站换马,他撕开饼子夹了块咸菜,听着邻桌两个“游侠”用暗语汇报:“南边来的弟兄都到齐了,藏在破庙的地窖里。”他点点头,将饼渣掸在地上,混进尘土里——就像他们的人,混在无数寻常身影里,连风都吹不散这隐秘的踪迹。

    夜渐深,黑衣人营地的梆子敲了三下。疤脸靠着门柱打盹,梦里全是大统领凯旋的场景,压根没瞧见,月光下,十几个身影猫着腰从墙根溜过,靴底沾着的草屑,与远处破庙方向飘来的炊烟,悄悄连成了条线。

    红岩国的山坳里,新搭的帐篷像雨后冒出的蘑菇,一片挨着一片,却都藏在松树林的阴影里。篝火被压得只剩半星红焰,映着副盟主指间转动的云纹玉佩,玉上的寒气透过指尖,漫进他眼底的沉静。他看着账册上每日新增的名字——今日添了七个木原国的猎户,昨日加了五个常平国的镖师,这些名字像散落在纸上的星子,正慢慢连成一片光。

    “急什么?”他用玉佩敲了敲刀盟堂主递来的酒坛,“网得慢慢收,收快了,鱼就惊了。”堂主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茬往下淌,滴在腰间的刀鞘上:“可我总觉得,那些黑衣人鼻子比狗还灵,再等下去……”话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夜鸟惊飞声打断,两人同时噤声,侧耳听着风里的动静——只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像谁在暗处翻着书页。

    黑衣人营地的沙盘前,疤脸正用骨针在木原国的位置戳出个小洞。沙盘里的细沙被他拨得乱糟糟,像片被踩过的荒坟。“这几个郡城的游侠突然多了三成,”他捏着骨针的手在发抖,“而且都往红岩国的方向靠,你不觉得邪门?”旁边的瘦高个正往油灯里添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头儿,会不会是云盟的诡计?故意弄些人晃悠,想把咱们引过去?”疤脸把骨针狠狠扎进沙盘中央:“管他娘的!大统领说了,盯住常平国的主战场就行,其他地方的小蚂蚱,翻不了天!”

    常平国的官道上,云盟和刀盟的人马正故意闹出些动静。一队骑士纵马掠过驿站,马蹄踏碎了门前的青石板,锦袍上的云纹在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那是故意露给暗哨看的;街角的茶摊前,几个刀盟弟子把佩刀往桌上一拍,大声嚷嚷着“要去支援红岩国”,声音大得能惊动街对面的布庄。这些明晃晃的动作,像块抛进水里的石头,成功让黑衣人派往其他王国的探子,目光都黏在了常平国的烟尘里。

    而在无人注意的岔路上,真正的武者正借着暮色赶路。有个挑着货担的汉子,扁担两头的空筐里藏着朴刀,脚下的草鞋沾着红岩国特有的红泥;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背着的药篓里塞着叠好的劲装,发间别着的银簪,其实是支淬了麻药的短针。他们白日里是货郎、是农妇、是赶路的书生,只有在月亮爬上山头时,才会对着星空里某颗特定的亮星,调整方向,像归巢的蚁群,朝着山坳里的灯火汇聚。

    副盟主站在坡上,望着远处常平国方向升起的狼烟——那是同伴们故意点燃的信号,好让黑衣人以为主力全在那边。他摸出怀里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黑衣人的分布,密密麻麻的红点像群毒蚁,而他们召集的武者,正像圈慢慢收紧的墨线,一点点将这些红点围住。“还差得远呢。”他对着风轻声说,声音被吹散在松涛里,“得再等些日子,等这网够结实了……”

    山坳里的篝火又暗了些,却有更多双眼睛在黑暗里亮起来。远处的帐篷里,传来磨刀石摩擦的“沙沙”声,混着压低的交谈,像首正在酝酿的战歌,只待某个时刻,便要冲破夜幕,震得大地都跟着发烫。

    黑衣人心里疑窦丛生,却像闯入迷阵的困兽,左冲右突都找不到出口,只能缩起利爪,被动地守着地盘。自云盟副盟主带着一众高手如鬼魅般消失在视野里,他们便像被抽去了主心骨的毒蛇,獠牙虽利,却没了扑击的底气,主动权一点点从指缝溜走,只剩下退守的份。

    刀盟与云盟的人马抵达常平国那处山涧时,暮色正漫过崖顶的松树。临时辟出的议事厅里,火把噼啪燃着,将岩壁照得忽明忽暗。刀盟盟主坐于左首,玄色披风垂落地面,边缘绣的银线在火光里泛着冷光;云盟盟主居右,素色长袍袖口微敞,露出腕上一串紫檀佛珠,随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

    两位盟主中间的石桌上,摊着张泛黄的地图,边角被火烤得微微卷曲。刀盟的两位副盟主分坐左右,左首那位手指关节突出,指节上布满老茧,分明是常年握刀的痕迹;右首那位则手指修长,正用支狼毫笔在地图上圈点,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轻响。云盟副盟主坐在云盟盟主身侧,一身青衫,手里把玩着枚玉佩,目光却没离开地图,偶尔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各分堂堂主按序坐在后排的石凳上,石板地面被他们的靴底磨得发亮。有人手按刀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鞘上的纹路;有人端着碗凉茶,却忘了喝,茶渍在碗沿积出圈浅黄。整个厅内,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以及偶尔佛珠碰撞的脆声,空气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厅外,两百名高手如青松般立在崖边,黑袍在山风里猎猎作响,却没一人动分毫。他们腰间的兵刃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刀刃偶尔反射出的火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点,像群蛰伏的兽。

    约摸一个时辰后,最后一位堂主踏着暮色进来,靴底沾着的泥在石板上印出个浅痕。他刚在末位坐下,刀盟盟主便抬手敲了敲石桌,火把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沟壑:“人齐了,说正事。”

    话音落下,厅内最后一点细碎的响动也停了。火把的影子在众人脸上明明灭灭,连空气都仿佛凝成了冰,只等着某个决定将它敲碎。

    议事厅内的火把噼啪作响,火光在云盟盟主素色的长袍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他抬手时,腕间紫檀佛珠轻轻相撞,一声清响划破沉寂。他的声音像淬了铁的钟锤,砸在每个人耳中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如今的局势,在座各位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拖不起了。”

    目光扫过众人时,他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火把的光映得他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清晰。“云逸那边刚传来信,敌我僵持的局面,短则半载,长则三年五载,怕是松不了劲。”他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叩了叩,桌面的裂纹被震得仿佛都在颤,“所以今日,就得把各堂的担子分实了,谁守东麓防线,谁盯紧黑衣人粮草线,谁带着暗卫渗透,都得一一落定。”

    说到痛心处,他猛地攥紧佛珠,指节泛白,紫檀珠子被捏得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往昔咱们太信‘各扫门前雪’,才让那帮杂碎钻了空子!青城派满门的血、武当山祖师堂的火,哪个不是因为咱们散得像堆沙子,连个呼应都来不及?”话音里裹着咬牙的劲,火把的光突然窜高,照亮他眼角的湿润,“江湖人讲究快意恩仇,可快意不是逞匹夫之勇!”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着,声音却稳了下来:“往后,谁再凭着性子来,坏了大局,休怪我按盟规处置。”目光扫过后排攥紧刀柄的堂主们,他放缓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仇要报,命也要留着报。咱们得像拧麻绳似的拧成一股,才配提‘江湖人’这三个字。”

    厅内静得能听见火把烧尽的灰烬落地声,每个人脸上的肌肉都绷着,有人下意识摩挲着刀鞘上的旧伤,有人低头盯着石桌的裂纹出神,可那股子被点燃的血性,正顺着火光一点点往上涌。

    议事厅的梁柱上,火把烧得正旺,火星子簌簌落在青砖地面,烫出一个个细碎的黑痕。云盟盟主站在长案前,玄色披风随着他扬声的动作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嵌着银丝的剑穗。他的声音撞在石墙上,反弹回来时带着嗡嗡的回响,像远处战场上传来的号角:“分到各区域的弟兄,都给我把腰杆挺直了!往后那片地界的炊烟、刀光,全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过,半点差池都出不得!”